血，濃的化不開的烏血從屋子里流出來，經(jīng)過每一具尸體，尸體大多都殘缺不，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老扎布的幾間被焚燒土房七零八落，散發(fā)著濃烈的血腥味，這氣味久久不愿意散去，它停留在慘案發(fā)生的地方，和黑色的煙混在一起，火苗幾乎熄滅了，火苗掃過人的身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孩子的尸體，燒成了半截。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那些在大火中消失的器物、衣服和人的**，已變成灰燼，它們依然停留于原先的位置上，一只高舉的手觸向天空，另一只手朝著村口的方向，整個黑馬河鄉(xiāng)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路上沒有一個行人。
村口的方向終于出現(xiàn)了人的身影，那是跌跌撞撞跑來兩個人影，此刻已經(jīng)旭日東升，朝霞滿天。草原上籠罩著金色的寂靜，天邊牛乳般潔白的云朵，也變得火焰一般鮮紅。
歐虛子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家的斷垣殘壁前一聲不吭，仁次則跑進院子尋找著，最后發(fā)現(xiàn)了其中尼瑪?shù)氖w，他猛地跪下來，抱起已經(jīng)冰涼的妻子，尼瑪半睜著眼睛，表情是那么恐怖，大刀劃過她的脖頸，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血已流干。
仁次一聲慘叫：“為什么，這是為什么？”
歐虛子搖搖晃晃走進來，他也在挨個尸體查看著，他看見了王谷，手里拿著鋼刀躺在石井口，身邊是他的妻子周欣妍，他看見了老才大叔，身體被砍成兩截，腸子流出來，臨死前的掙扎，讓他的前半生和后半身離的很遠很遠……
三十幾個鄉(xiāng)親沒有一個人能夠幸免，唯一缺少的是顏華老先生、妻子蕭旋寒和兒子歐福生的尸體，他們在哪里，歐虛子瘋了一樣尋找著，卻沒能找到。
仁次抱著妻子的尸體悲痛地走過來：“虛子，虛子，這是大馬士革彎刀留下的傷口，是巴拉土司的番兵，除了他們不會有其他軍隊了。”
歐虛子雙腿發(fā)軟蹲下來，他的頭腦一片混亂，自己和仁次被拋棄在草原上，接下來是親人們的死亡和失蹤，所有的一切讓他迷茫，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虛子，虛子，是你嗎？”
歐恩虛子猛然站起來沖進屋子，他看見了顏華老先生，老先生懷里抱著的孩子正是歐福生。
顏華老先生眼含熱淚看著歐虛子，好半天才：“虛子，虛子呀，鄉(xiāng)親，鄉(xiāng)親們死了，他們死了，太慘了，太慘了。”
歐虛子問道：“是誰，我妻子旋寒呢？她在哪里？”
顏華告訴歐虛子，昨天晚上先是來了十幾個番兵，是從土司府趕來的，找你的妻子，你得了急病生命垂危，旋寒急得直哭，番兵帶來了轎子把她接去，我們也蒙了，當時沒有多想，就讓劉強跟著一起去了，路上也有個照應。沒想到半夜里突然來了許多番兵，為頭的一個兇惡無比，不容分沖進來就殺人，鄉(xiāng)親們手無寸鐵，根跑不出去，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呀。
歐虛子什么都明白了，巴拉土司早有殺人滅口的意圖，他先把自己和仁次除掉，然后把妻子旋寒誑去，再回來進行滿門抄殺，毀尸滅跡，幸好鄉(xiāng)親們冒死保護了顏華老先生和自己的兒子福生，留下兩個活人。
為什么自己和仁次大哥沒有死，歐虛子已經(jīng)顧不上去想了，他的胸中怒火在燃燒，他仰天大喊，他頓足捶胸，他的胸腔里面仿佛有一萬個火團在滾動，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只火鉗夾緊，喘不過氣來，他猛地朝外跑去，仁次攔住了他，仁次失態(tài)地大吼一聲：“虛子，要去我們一起去。”
“我也去。”顏華老先生跟在后面喊著。
歐虛子轉(zhuǎn)過身來，眼睛血紅血紅，他已經(jīng)做好準備，參與這場你死我活的角斗，讓仇人的血洗刷親人的怨恨和自己的恥辱，讓那個虛偽殘暴的“笑面虎”的鮮血從胸膛中噴薄而出，讓土司府成為人間地獄，只有這樣，才能解除他的深仇大恨，只要這樣，才能救出他心愛的妻子。
歐虛子對顏華：“老先生，我求你替我?guī)Ш酶Ｉ瑘罅顺鸷笪覀儗⒊蔀槌⒌耐ň兎福覀冞�將浪跡天涯，如果我要是回不來，福生就交給你了，把他撫養(yǎng)成人，歐虛子向您老人家磕頭了。”
完他跪下來，沖顏華老先生狠狠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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