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站在廳堂中央，在韓約的幫助下，一件件的將甲胄卸下來。rg每一副甲胄組成部分取下來，韓約就細(xì)心的放入甲盒之中。

    廳堂甚大，但火塘熄著，屋角處也有漏風(fēng)的所在。原來這就是前一個團(tuán)坊用作庫房的地方。徐樂將其作為自己的團(tuán)坊主衙署。高大纖敞是足夠了，但是舒適那就怎么樣也不上。

    火塘中不要軍將一層平日里有供應(yīng)的木炭了，就是燒起來煙氣極大的石炭都沒有。都分給麾下兩營軍士，還有那些眷屬老弱們所用。平日里這衙署里面就如冰窖一般。

    過了廳堂徐樂的居所，也就是簡陋的木榻，胡亂鋪了幾層皮子，就跟窮苦牧民破舊帳篷里面的擺設(shè)差不多。

    為千人之主，能讓千人基上都能歸心效命。不僅僅是徐樂敢打敢拼，事過人。而且這和麾下弟兄們同甘共苦，甚至條件還要更菲薄一些，也是其中重要因素。

    這個時代，上位之人和下位之人的鴻溝實(shí)在太過分明。上位之人甚至只要稍稍有一些示好的舉動，就能被稱為推赤心入人腹中，能換得寒士將命都豁出去！

    這樣的年代，從漢末以來，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百年。

    古典軍國主義的秦漢已然遠(yuǎn)去，那時候雖然有貴族和平民的分野，但是論功行賞，一絲不茍，上下升遷的管道雖然狹窄，但仍存在。漢末之世，曹魏論定九品中正之制以后，這上下升遷變動的管道，就轟然關(guān)閉。

    為了維持高門千秋萬載的統(tǒng)治，不惜壓制一切人才，哪怕自己變得腐朽敗壞不堪一擊，也在所不惜。而下位之人為了能夠出頭，也只有掀起腥風(fēng)血雨，朝代鼎革，才有一絲可能。

    上位者自己腐朽了，崩塌了，外族蜂擁而來。而下位之人，為了出頭，也將這個世道變得更加血腥，也只為了自己能成為將來的世家之主。

    這樣的世道，徐樂并不想要。

    甲胄卸下，徐樂只著單薄衣衫，冰冷徹骨的天氣里，徐樂也沒有半點(diǎn)畏縮之態(tài)。只是緩緩將腰帶用力再緊了一把，將腰殺得細(xì)細(xì)的，發(fā)顯得英挺不凡。

    的確是冰寒徹骨，的確是內(nèi)憂外患，的確是前路茫茫。

    可徐樂心志堅(jiān)韌，似乎是天生的一般。并沒覺得眼前這些危難，有什么了不得的。

    有的時候，徐樂也覺得，自己似乎是秦漢鼎盛之時的人。每當(dāng)爺爺起那個時代，總讓徐樂心馳神往。

    憑功績上位，憑事?lián)Q取出身。縱然出身貴戚，不能斬將奪旗，不能舌辯縱橫，不能用刻刀竹簡興盛一個國家，也只能換來路人的白眼而已。

    那是一個慷慨的時代，那是一個進(jìn)取的時代，那是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時代。那是一個不會讓自己爺爺橫死在停兵山上的時代！

    漢家男兒，就在這個時代，從黃河流域擴(kuò)張到現(xiàn)在的整個天下，將西域也收入囊中。封狼居胥，立馬海東，南天標(biāo)銅。

    而不是如現(xiàn)在這般，五胡亂華之世才過。大隋帝國威風(fēng)不了幾十年，突厥人一部深入，就讓馬邑雙雄噤若寒蟬，讓那些夸稱勇猛的恒安軍將，恨不得將自己交出去！

    既然如此，爺爺教傳了自己一身事，自己有馬有甲有槊，就將這個世道打碎也罷！不管面前是什么樣的敵人！

    韓約不則聲的遞過大氅，徐樂接過抖手就披在身上，側(cè)頭問了韓約一句：“一個時辰到了？”

    韓約默然點(diǎn)點(diǎn)頭，徐樂舉步就朝外走去，韓約緊緊的跟在身后。

    才走到廊前，旁邊一個身影閃過。接著徐樂的大氅就被抓住。徐樂轉(zhuǎn)頭，無奈的嘆氣：“步離，這次你就陪著羅敦阿爺留守此間不好么？”

    抓著徐樂大氅的，正是狼女步離。她一頭栗色秀發(fā)，上面都沾了雪花，聽到徐樂的話只是搖搖頭，扎著的馬尾在腦后輕輕晃蕩。

    徐樂決定好言相勸：“韓大娘也在此間留著，總要有人保護(hù)他們不是？精兵強(qiáng)將我都帶走了，你要是不在，我也不放心啊。”

    步離皺眉想想，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

    徐樂得意一笑，覺得自己哄人事大進(jìn)。舉步就要向外而去。結(jié)果大氅仍然被步離緊緊抓在自己手里，半點(diǎn)放開的意思都沒有。

    徐樂苦笑：“我是團(tuán)坊之主，你聽不聽我的號令了？”

    步離點(diǎn)頭。

    徐樂看看步離的手，步離仍然不松開。

    第一次徐樂有了罵粗口的沖動，這狼女明明會話，還得甚為流暢。但是一到不合她心意的對話，她絕對選擇聽不懂！這技能只怕也是天生的，羅敦這老頭子絕對教傳不出來！

    徐樂回頭向韓約求援，背著兩面盾牌和徐樂甲盒，如同負(fù)重老牛一般的韓約舉首向天，絕不摻和徐樂和步離之間的對話。

    徐樂皺眉盤算一下，自己隨劉武周而去，除自己兵馬外，只有尉遲恭一營恒安甲騎。這是劉武周擺出絕對信任之態(tài)，也絕沒有實(shí)力在外就火并了自己這一營軍馬。

    劉武周也應(yīng)該明白，拉到野外，要對自己下黑手的話，就算他埋伏下千軍萬馬，有尉遲恭護(hù)衛(wèi)，自己也能帶著玄甲騎鑿穿他的中軍，將他一槊挑下馬來！

    雖然不知道劉武周還這般籠絡(luò)自己到底是什么盤算，但是危險似乎是沒有了，留在云中城內(nèi)，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事情。多一個步離少一個步離，似乎也沒什么區(qū)別。

    雖然行軍是至陽之舉，不能有女人參雜其中。可自己北上跋涉，拖家?guī)Э诘目刹簧伲∫矝]見自家部下被妨了什么。

    這些都是借口而已…………最重要的是自己拿步離沒辦法！

    徐樂苦笑搖頭，對步離道：“放開手，跟上我！”

    步離精致的臉上，微微展露出一點(diǎn)笑意，轉(zhuǎn)瞬間又收了起來，終于松開手。

    徐樂和韓約大步而出，步離身影，也在后緊緊跟上。

    廊前三串腳印在雪地上醒目，直指向廊外院子。

    才走出廊外門口，就見院中，三百玄甲騎和梁亥特營戰(zhàn)士，已經(jīng)肅立等候。人人俱都披著一身大隋軍中制式大氅，額勒束帶。在雪地中已經(jīng)等候一段時間了，人人肩上頭上，都落了一層雪花。

    不管這個拼湊起來的團(tuán)體，每個人有什么樣的心思。但是當(dāng)徐樂一聲號令，在如此艱危的局勢下，他們還是聞令即行！

    玄甲營上下，不是徐家閭中人，就是被徐樂救出的神武一帶的人。梁亥特部，他們族長也是徐樂救出來的。徐樂算是對他們都有恩情，但是這些邊地男兒的回報，也毫不含糊！

    一眾軍將站在隊(duì)首，目光迎向徐樂。

    徐樂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一聲令下：“出陣！”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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