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高坡的司馬德勘、宇文承祥等人,雖然手段不高,但終究是從戎多年老軍伍,眼界見識都不差。
他們自然也知道,徐樂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注定難逃一死。
一切都已經注定,不需要再看。
可是世間事就是如此,往往越是篤定的事,越想要看個結果。
尤其徐樂以一人之力幾乎攪動了整個驍果軍,不管為敵還是為友,對于他的手段都自佩服。
如今這等勇士將死,司馬、承祥等人好歹也是武人,自然忍不住心中好奇,想要看看這樣一員猛將到底被誰斬下首級。
變化,就在此時發生!第一排士兵手中的長矛,距離徐樂已經近在毫厘,只要再將矛向前一遞便可刺入其身體。
可就是這毫厘之差,便可以改變生死。
一道白光陡然自林中射出,伴隨著一聲長嘯白光已自徐樂身旁掠過,將徐樂的身形生生向旁拖出一丈有余。
這道光芒來得突兀,速度又快得驚人,沖鋒的兵將根本不曾看清到底是何物,眼前已經失去了目標的蹤跡。
這白光所做之事還不止于此,隨著徐樂身形移動,前排騎兵的戰馬發出陣陣哀嚎,隨后便如同下餃子一般跌倒在地。
原來就在白光掠過之時,已經有暗器擊中馬腿,第一排的十幾匹戰馬就此倒下。
這次沖鋒的騎兵前后分為八排,第一排騎兵倒下,第二排騎兵便應該跟上。
可是這些人眼看白光來得古怪生怕吃虧,連忙勒住韁繩,朝著白光停留方向看去,隨后便有人驚叫道:“肉飛仙!是肉飛仙!”
司馬德勘這時也看清了,所謂的白光并非真的光芒,而是一身素衣勁裝的肉飛仙沈光。
沈光身上并無披掛,而是一身素綢短打,加上他輕身功夫當世幾不做第二人想,行動速度太快,方才又是全力施為,是以在眾人看來便是一道白光如同流星劃過。
“不好!”
見沈光出現,司馬德勘便是一驚,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倒不是懼怕沈光一人,而是擔心今晚始終未曾露面的那支武裝:給使營。
在宇文化及政變之前,楊廣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驍果軍人心浮動,大量逃兵出現,以及糧秣供應緊張,這些都不是好兆頭。
楊廣終究帶過兵,知道這里面的厲害,也因此做出了部分調整。
除了繼續厚給糧餉收買人心外,楊廣又建立了總數三百的給使營。
這支隊伍的性質,其實像極了世家豪門的部曲私兵,其本質和鸚鵡洲上被徐樂消滅的那些謝家部曲并無區別。
并非朝廷經制軍兵,而是楊廣的私人武裝。
這支部隊的兵員主要來自官奴,還有少數驍果軍中精銳勇士。
乃至楊廣身邊那些神通廣大的武監,也有一半以上投入給使營中接受訓練。
每一名給使營兵士,都是楊廣親自挑選,不光武藝高強身強力壯,更是身家清白,與世家門閥扯不上半點關系,外人無從插手。
楊廣對于自己的私兵恩養極厚,其雖然以給使為名,實際上每一名士兵的糧餉都參照旅帥發給,軍將則水漲船高,到了旅帥這個級別,其待遇基本可以比擬統領一衛的大將軍。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楊廣不惜血本厚養部下,這些給使軍健自然愿意殺身以報。
這些給使官軍不單對楊廣忠心耿耿,自身武藝勇力亦堪稱一流。
固然宇文化及以及其他世家在驍果軍中廣植耳目,又靠著陰謀詭計裹挾了萬千將士,心中對于這三百騎依舊萬分忌憚。
官場中甚至有傳說,天子組建給使營,乃是當作軍將栽培。
日后這三百人會被安排到驍果軍中擔任軍職,以便天子將這支部隊重新掌握。
不管這種說法可信程度幾何,都足以證明一點,那就是這支人馬自身實力驚人,擁有攪動整個驍果軍的能力。
今晚宇文化及引兵謀反,對于給使營自然有所提防。
早在其動手之前,便命人假造了圣旨,又偷偷用了璽符,將給使營調離迷樓。
畢竟謀反這種事于時間看得極重,半個時辰的出入,便可能決定生死。
若是今晚給使營留守皇宮,說不定楊廣就能逃脫升天,又或者眼下的碼頭便不是這般情景。
本以為這支人馬或是逃竄,或是另投他處,又或者已經被大軍沖垮,隨著江淮驍果煙消云散。
不想沈光竟然在此出現,他既然來了,那他手下那支軍隊……剛剛想到這里,卻聽陣陣馬蹄聲從身后傳來,不等司馬德勘回頭,宇文承祥已經驚叫出聲:“給使營!快逃!給使營殺來了!”
在司馬德勘等人身后出現的,乃是一支身披重甲手持長矛的騎兵。
事實上這支軍隊在很多地方和徐樂的玄甲騎頗為相似,所有的士兵身上披掛札甲,甲葉特意用火炙烤熏黑,在夜晚行軍不至于反光,若是在白天出現,也是一支遍體著黑的玄色甲騎。
早在給使營組建之時,徐樂便懷疑過,這支軍隊的成立和自己可能存在關聯。
楊廣多半是聽了自己講述自家部隊之后,興起了這么個念頭,參考玄甲騎組建給使營。
這位荒唐天子講究排場儀仗,手面遠比李淵豪闊。
這三百騎兵不單人著黑甲馬披玄鎧,就連戰馬的毛色也是純黑。
真難為楊廣,居然在江南之地找到這么多純黑色戰馬。
這些戰馬毛管鮮亮膘肥體壯,配上那一身玄色甲胄,月光之下望去,如同一支自地府沖出的幽靈兵團。
這些戰馬的馬蹄處都已裹了厚厚的氈,因此行動之時不會發出多少聲音,加上戰場混亂喊殺連天,縱然有些動靜也被淹沒在吶喊聲中,是以直到此時才發現這些兵馬出現。
就在司馬德勘發現這支騎兵的同時,三百給使騎兵已經朝著驍果軍發起了沖鋒。
由于司馬之前全部精力都放在對付徐樂上,是以部隊的陣型頭重腳輕,后方防衛空虛。
再者他們的對手總共就只有幾個人,不需要全軍嚴陣以待。
哪怕是軍將下決心要擊殺徐樂之后,大軍也不可能全都處于備戰狀態。
除去準備與徐樂廝殺的那幾隊兵馬以外,其余的部隊基本都處于待命狀態。
士兵保持著圍困陣型防止徐樂走脫,若是他們朝自己所在沖過來,便動手進行攻擊。
這種情況下的士兵精神難免松懈,陣型更是無從談起。
猝然遇襲,又面對這么一支強兵,所謂的殿軍根本指望不上。
那些原本居于陣后的騎兵還沒來得及舉起長矛列成陣勢,就已經被給使騎兵手中的長矛刺穿胸腹挑落馬下!這支黑色的騎兵,如同一把利刃,輕松劃開司馬德勘大軍的軟腹,隨后一路猛進,朝著司馬等人所在方向沖來!宇文承祥本就是色厲膽薄之徒,此時更是嚇得面無血色,不管不顧催馬便逃,邊跑邊道:“回來!快讓我們的人馬回來!”
司馬德勘所統率的騎兵乃是自各世家門閥的部曲以及部分驍果精銳抽調而來,其統屬不一人心各異,指揮調度本就為難。
如今這給使營兵鋒所向,正是司馬德勘等人駐馬之處,顯然是要一舉打掉這支兵馬的司命所在,讓這千多名騎兵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態。
這種情況下宇文承祥下令士兵回撤倒也不能算作一無是處,可是軍機大事哪能如此草率決定?
更何況身為主將之一,不戰而走更是大忌。
司馬心知不妙,連忙吩咐道:“穩住陣腳!請宇文將軍督部曲相助!”
眼下陣型最為完整也最有戰斗力的,其實是宇文承基麾下的那些部曲。
其數量雖然不及司馬手下兵馬,但是勝在訓練有素,加上一直準備和徐樂交戰,是以陣型保持完整,隨時可以投入作戰。
更重要的是,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碼頭,并未直接面對給使精銳。
如果他們此時出手,不管是攻打徐樂,還是幫助司馬德勘穩固戰線,都可以發揮巨大作用。
可是這些部曲方才拼死拼活乃至折損了幾條人命,才把宇文承基從自家騎兵的鐵蹄下搶出來,眼下全都圍在自家將主身邊,對于戰場的變化無動于衷。
司馬德勘也知自己無權指揮宇文承基的部曲,是以派來傳令的乃是宇文家自己的家將,那名家將語聲哽咽,朝著宇文承基哀懇道:“郎君!事態緊急,請郎君速速發兵,萬一走了徐樂或是楊家小娘,只怕會誤了主公大事!”
宇文承基此時倚著一棵樹半躺半坐,斷折的右腿已經做了簡單處理,用木板固定又用布條扎緊,在軍醫官處理之前,只能先保持這種狀態。
聽著家將言語,宇文承基并未作聲,而是抬眼看了看遠處的徐樂、韓約……目光一路轉動,最終落到了楊思身上。
望著毫發未損但是難免滿身血污的楊思,宇文承基不知想起了什么,就在家將第三次催促時,他忽然發出了一聲長嘆,隨后將頭一歪雙目緊閉,再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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