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作響,兵器滿天亂飛。
好幾口直刀被打得斷折飛到天上去,兩個前來抓槊的狂徒,更是被徐樂用力甩出,身不由己落向軍陣。
早在動手之前,徐樂其實就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幫人沖鋒的時候都是那股瘋魔模樣,不可能因為被打落馬下就變聰明。
事實上徐樂之所以采取這種打法,固然是為了以守為攻,盡量保證不殺傷人命,也是為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借這些人的瘋魔以自守。
這幫人像瘋子一般不顧死活,甚至是主動求死,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該浪費在這樣一群狂人身上。
是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消耗,先對付一些人,再用這些人當盾牌,替自己擋住后面的敵手。
就如同當初自己大鬧云中那時候一樣,苑君瑋那幫人氣勢洶洶地圍攻自己,事實上又怎么樣?
沒有明白人居中調度指揮,全靠本事胡沖亂打,往往是自己擋了自己的路,彼此之間互相掣肘,十成本領頂天發揮出一半。
那些人好歹還是云中軍將,現在這些則是普通兵士。
不管操練的如何了得,和真正武將相比,總歸還是差些火候。
而自己的本事比起大鬧云中時,已經不知強出多少。
放十幾個瘋子在身邊,對自己形不成什么威脅。
用他們擋住后面的人,自己就能省許多氣力。
一個人身邊的地方就那么大,一群人圍著徐樂,后面的人就很難下手。
即便是騎兵可以用長兵進攻,總歸也是隔著一層。
再說不管徐樂還是這些士兵都不是站在那里打,所有人都在動作,外圈的人稍有不慎就可能傷到那些步下士兵。
按著軍中規矩,這種情況下外圈的人應該盡量控制自己的行動,盡量減少出手避免誤傷,至于射士更是不能輕易放箭以免殺傷自己人。
雖然在江都城外碼頭大戰時,徐樂趕上過那些人用弓箭射擊自己人的情形。
但是當時一來情況特殊,二來又剛剛發生了弒君之事,整個城池都陷入瘋狂,誰干出什么事都不稀奇。
在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兩只素不相識的隊伍,也要講些袍澤體面。
何況這些人來自同一支隊伍,彼此之間朝夕相處,論起交情來也更為親厚,于這方面就更會在意,總不能隨便攻擊自己人。
徐樂的心中如此盤算卻也沒錯,可是不曾想到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饒是徐樂已經見過大風大浪,就連兵變弒君這種事都遭遇過,也不曾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
前排的兵士依舊在和徐樂糾纏,如同蚍蜉撼樹一般,向徐樂發起毫無意義的攻擊。
而他們身后的士兵卻并未因此有絲毫停頓,似乎對于前面的人在干什么乃至是否存在都不曾關心過,只顧著催動戰馬舞動刀槍,朝著徐樂用力劈砍!那些失去腳力的士兵確實對后續進攻造成了影響,不過這些人應對影響的手段并非圈馬趨避或是驅逐同伴,而是用馬徑直朝著前排士兵的身上撞過去!連人帶馬加上沖擊勢頭,其力度可想而知。
那些依舊在朝徐樂攻擊的士兵被戰馬撞上,隨后便雙足離地手腳扎煞著飛到空中,伴隨著一道自口鼻噴出的血箭,人已經向前面撲跌而出。
還有些人腳下扎得穩,并沒有被撞飛,而是被巨大力量掀翻在地。
那些騎兵也不為所動,直接催動腳力從這些人身上踩過,一眼都不曾看。
巨大的馬蹄踩過身軀,發出咯吱作響。
伴隨著陣陣慘叫聲,鮮活的生命化作血肉泥漿。
可是對于那些殺人者來說,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他們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只管朝徐樂猛沖猛打。
不光如此,就連被徐樂挑飛的幾個人,也沒落到什么好結果。
他們落入自家軍陣之后,并沒有人出手搭救或是把他們帶到一邊,而是如同沒看到一般繼續催馬前進,直到戰馬從那幾個人身旁掠過的時候,才會隨手揮刀補上一記狠招。
徐樂嚴守著自己的承諾,不曾殺傷這些人性命,可是他們并沒有因此得救。
只不過是他們的人最終不是徐樂,而是自家袍澤。
至于那些殺人者,對這些全然不在意,只顧催馬上前舉刀殺人,他們不曾在意過自己殺的到底是誰,就像他們不曾在意過,自己也會被其他人所殺一樣。
謀略落空,那些狂徒沒能成為盾牌,后續的部隊還是沖了上來。
比起自己盤算的落空,徐樂更驚訝的是,這樣一支部隊到底是用什么手段練出來,李家練這么一支亡命軍,又是為了什么?
他隱約有一種感覺,這支部隊存在的目的,不單純是為了沙場沖鋒陷陣攻城略地。
相比起戰場上的作用,這支人馬最大的本事還是對付那些有能上將。
不管自己還是宇文承基又或者其他斗將,若是一個人面對這么一支部隊,都是個不小的威脅。
不光是能否的打得贏,最重要是的是能否逃得掉。
這些人顯然訓練過如何圍殺斗將,大將對付士兵的常規戰術他們都知道也懂得如何破解。
換句話說,這支部隊更像是用來圍殺上將,用百十條普通人的命去換一個斗將的命。
這筆帳說起來也堪稱劃算,可問題在于,在正常情況下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
斗將身邊必然會有大隊人馬護衛,就如同自己的玄甲騎又或者尉遲恭身邊的恒安騎一樣。
所謂斗將也不是一味單打獨斗靠著自己一個人打天下,他身邊往往有一支直屬騎兵。
靠著自己一身本領加上善戰精騎,在戰場上給敵人造成損失,最好是把對手的防線撕開一個或多個口子,方便友軍隨后展開攻擊。
說到底斗將不是游俠,正常情況下身邊肯定有自己的親兵護衛。
那些護衛也不是等閑之輩,李淵這支兵馬戰力雖然了得,可是對上那些將主親兵也未必穩操勝券,至少不可能形成圍困。
沒了這個前提,他們練的這些東西都沒了作用。
除非是單人獨騎尋仇行刺,否則斗將又怎么會一個人面對這許多人由得他們施展陣法進行圍困?
可是話說回來,又有哪個斗將會一個人找李家人尋仇?
他們到底在防備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不過形勢已經容不得徐樂多想,他方才的手段可一不可再,想要故技重施已是不易。
何況這些人已經表現出充分的殺性,自己就算再把他們打下來,也不過是白白讓人送死。
當下他不再用之前那等絕技,而是抖擻精神揮舞馬槊,遮、擋、招、架,隔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明槍暗箭。
多虧之前那場江都苦戰,讓徐樂不但見識到了真正的強將,也對速度、力量有了更深的感悟。
出手之際既可以精確分配使用多少氣力,也能夠控制自己的速度。
保證兵器相交一觸即走,絕不多費半點力氣也不會耽擱時光。
在大多數士兵眼里,徐樂掌中馬槊已經從死物變成活物,他們只看到眼前一花,一條紅色的火蛇從眼前飛速溜走,不容他們做出反應兵器已經消失不見,就算是想要舍命奪取或者合身沖撞都來不及。
他們所接受的操練,已經抹去了“恐懼”或是“敬佩”這些身為凡人理應具有的情感。
在這些人的腦海中,只剩下服從二字。
不管對手的武藝如何高明,對他們都毫無觸動,一次進攻未能得手就再來一次,直到殺了對手或是自己被殺才會宣告終結。
刀槍再次落下,后方的戰馬也在咆哮,似乎是在催促著前排兵士快些給出個結果,否則后方的兵士就要像對待之前那些士兵一樣,對前排的兵士發起攻擊。
徐樂手中馬槊揮舞不停不敢有絲毫遲鈍,把對方襲來的兵器一一招架出去。
馬槊如同游龍一般,在這些士兵的身前左右盤旋飛舞,把一個個士兵撥落馬下。
畢竟這些士兵的行動速度不一樣,加上地上既有死尸也有馬尸,對于他們的行動多少會有些影響。
是以這些人雖然是一起沖上來,總歸也有個先后分別。
這種分別其實并不明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來。
但是徐樂武藝、眼力都為當世一等一的人物,又是天下間最出色的騎將之一。
是以這種破綻逃不開他的眼睛,只一看就能瞧出破綻所在。
不過看出來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士兵也是操練精熟的優秀甲騎,彼此之間做不到進退如一,可是差距也不算大。
這種所謂的破綻,其實也就是一兩個呼吸之間的偏差。
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出手,把對手從馬上打下去,同時還要不被其他兵器所傷,更要及時收回馬槊自保。
即便是一等一的斗將,要做到這些也不是容易事。
必須全神貫注精力集中,周身肌肉乃至氣血,都要保持在巔峰狀態。
即便是以徐樂之能,也不可能讓自己始終保持這種狀態。
雙拳總歸難敵四手,所謂百人敵也要看具體的環境狀態以及交戰方式。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一百人的隊伍折損超過三成,其他人就會恐懼彷徨,只要這時候乘勝追擊殺掉主將,剩下的人多半就會一哄而散,大將只要銜尾追殺從容收割人頭就好。
所以一員大將追著上千潰兵砍殺這種事不算稀罕,也不代表這個人真的可以以一敵千。
然則今日的敵手并不是這種尋常角色,傷亡對這些人來說,根本不在考慮之內。
即便同伴不死,他們都有可能補上一刀,靠殺傷又哪里鎮得住他們?
一支訓練有素悍不畏死的百人甲騎,放在戰場上足以擊潰數倍于己的敵手。
以這種隊伍圍攻一人,即便是再如何了得的斗將,都沒法保證自己可以從容應對。
何況眼下的徐樂有傷在身,修為不及平時七成。
以這種狀態被如此規模的精銳圍攻,如同一葉扁舟于洶涌波濤間穿行,隨時可能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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