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清晨,東方的天邊剛剛露出微微的光芒,乳白的霧氣浮動在這古老的城市,街頭上人頭攢動炊煙裊裊,掩映在一片一片的濃霧間,猶如浮于天際的玉宇瓊宮。rg
清晨的霧氣中,陸績一邊哼著曲兒一邊沿著洛河旁邊的道路慢跑著,這是自從他上大學以來就養(yǎng)成的習慣,只不過在來大唐的這半個多月時間里,心理上的適應和窘迫的生活狀態(tài)讓他一直沒撿起來,現(xiàn)在總算勉勉強強地安頓下來了,手中又有些錢,是時候找回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了。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有些盤纏總能給自己多帶來些安感。
陸績均勻地吐納著,這方天地沒有現(xiàn)代社會各種廢氣的污染,空氣是那么的清新自然。解決了生計問題,陸績這才有機會打量著這個朝代、這座城市,實話,這個時間段,是洛陽城新陳代謝最為有趣的一段時間,一夜的紛擾與繁華已然散盡,新的活力才剛剛開始,外面的城門已經(jīng)開了,進門趕早集的菜農(nóng)或販陸陸續(xù)續(xù)地進來,去往一個個的集市,能夠遇上的人不多,但總歸都給人綠色和活力的感覺。偶爾也能看見一臉疲倦、匆匆忙忙行走路邊甚至衣冠不整的人,多半是在哪個青樓過了夜的老嫖客。
對于百姓而言,匆忙就是幸福的象征,人人安于己業(yè),那便是太平。在這短短的幾十年里,洛陽的百姓受過了暴隋的苛政,也受過了軍閥王世充的鐵血統(tǒng)治,更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場戰(zhàn)爭,而現(xiàn)在的他們,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滿足的微笑,他們要的就是這么簡單,所以,幸福總是來源于不幸福。
晨風清涼,陸績在河灣旁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一邊將石子往水里扔,一邊思考起來以后的人生。
從政?陸績向來沒什么政治抱負,更沒有什么了到了古代就建立什么千秋功業(yè)的想法,封狼居胥,登朝拜相在他看來是那么遙遠,也非自己所愿,更別還有那個“老爹”拖著后腿了;從商?這個時代倒是商機無限,但是農(nóng)位的農(nóng)耕社會里,商人的地位倍受鄙夷,沒有人脈沒有資金的他又能在這個泥潭里撲騰出多大的水花?
還是當老師自在啊,教書育人,做做學問,多好……
收了心神,陸績便找了河灣旁的一家早餐攤子,吃了兩個油餅,喝了一碗新鮮出爐的豆腐花,慢慢悠悠地照著原路往回走,回到了客棧,陸績把藏在床下的一包袱銅板撈了出來,攤在桌上,看著一堆銅板微微有些發(fā)愁,唐朝的時候沒有銀票,更沒有錢莊,自己這一堆銅板壓根不知道藏在哪里好。
嘎吱!
木頭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發(fā)愣的陸績下了一跳,下意識的一把摟住了堆滿一桌的銅板。
“怪人陸績,在干嘛呢?”姑娘蹦蹦跳跳的進了房門,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俏麗丫鬟。
陸績詫異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嘁,你忘記昨天誰給你指的路啦?”姑娘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陸績摸了摸鼻梁,臉上泛起了苦笑,或許真不應該來這家客棧投宿,隨后看了看姑娘身后的丫鬟,問道:“這位是?”陸績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顯然并沒有什么主仆觀念。
“這是我屏兒姐姐。”
那名丫鬟見陸績問到了自己,稍微有些錯愕,隨即回過神來微微一欠身道:“屏兒見過陸公子。”
“你好,你好。”陸績客氣地報以微笑。
“喂喂,我屏兒姐姐一來你就問她名字,咱倆昨天都認識了,你還一直叫我‘姑娘’、‘丫頭’的,你怎么不問我叫什么呀!”姑娘嘟起了嘴氣道。
“那你叫什么呀?”
“姐叫秦雙雙,你也可以叫我桃子!”姑娘一拍胸脯道。
“你這么能鬧騰,我看應該叫你猴子。”
這古代客棧還真是一點保密意識都沒有,怎么隨隨便便的就把客戶的信息給泄露了,嚇了我一跳,差評!陸績心中一陣吐槽。
桃子拍了拍陸績的手臂,噗嗤一笑道:“誒,怪人,你就別抱著了,這銅板又不會長翅膀飛走,你還怕我們兩個女孩子搶你的錢呀!”
陸績尷尬一笑,手腳麻利地把桌子上的銅板收了起來,塞到了床下。
“來找我做什么?”
桃子把身上背著的背囊取了下來,打開別囊往桌子一倒,一堆蓍草、銅錢、龜甲“嘩啦嘩啦”的就堆滿了整個桌子,桃子邊倒邊興奮地:“我今天可把工具都帶齊啦!你可得好好讓我給你算上一卦!”
陸績有些哭笑不得,指著一桌卦牌,扭頭沖丫鬟屏兒道:“你們家大人就不管管嗎,年紀不好好上學讀書,鼓搗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干嘛,還給她買了這么多東西。”
“我們家……”屏兒剛張嘴,“來”字才出來半個音兒,就被桃子一把捂住了嘴巴。
“屏兒姐姐,你們在家里還老教育我呢,怎么見了陌生人,自己就管不住嘴巴啦,他萬一要是壞人呢!”
陸績臉直抽抽,好嘛,這么明目張膽的推開了我的房門,坐在我的房間里,現(xiàn)在我倒成“陌生人”和“壞人”了。
昨天真應該拐了她,讓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壞人!陸績“惡狠狠”地想著。
桃子仿佛根就意識不到陸績的尷尬與無語,眨著大眼睛,杵著腦袋認真道:“怪人,看你既能作畫又能寫詩,應該是個讀書人,我們夫子可了‘人無信不立’,你不能賴掉我們之間的約定吧。”
“不賴,不賴,給你算就是了。”陸績撓著腦袋一陣苦笑,年紀還學會將軍了,這情商是有多高。
“太好啦!”桃子一副歡喜鼓舞地樣子,在那堆卜卦工具中左挑挑右看看,最后從中挑出了幾枚生了銹的古幣,滿意道:“那就先從納甲卦法開始吧!”
陸績瞥了一眼那古幣,眼珠子立刻就被吸引住了,驚訝道:“秦半兩?”
“挺識貨嘛!”桃子一臉得意。
這丫頭,看來還真不是什么尋常的富貴人家,“秦半兩”雖算不上什么昂貴古董,但恐怕也沒有幾家?guī)讘魰S便給孩子把玩。
“你為什么非要給我算命啊?”陸績好奇道。
桃子腦袋一揚,張牙舞爪比劃道:“你懂什么,我可是在救你的命!你的面相可是大大的災相,要不是姐心善,你還得求著姐給你驅(qū)災避難呢!”
“喲,這么你還懂看相呢?”陸績打趣道。
“什么看相,我這叫風鑒,風鑒懂嗎?”桃子嗤之以鼻。
是夠封建的,陸績心中吐槽著。
桃子用肘子開路,一把把桌子上零零碎碎的其它工具推到了一旁,抓著三枚銅錢往桌子上一擲,“叮叮叮”一陣銅錢敲擊桌面的聲音后,三枚“秦半兩”成品字形呈現(xiàn)自桌面上,皆是背面朝上。
桃子看了看卦面,從懷里掏出了一冊子,飛快的翻了起來……
陸績有些啼笑皆非,偷偷瞄了一眼那冊子,書面上寫著大大五個字——周易通靈訣。
現(xiàn)學現(xiàn)賣啊,怪不得還得求著給人家算命呢。
“品字山,月在丑,水計相刑,火金共……什么來著?”桃子撓了撓腦袋,顯然遇到了一個生僻字。
“又覺得晦澀了?”陸績調(diào)笑道,然后沖桃子勾了勾手指,道:“來,讓先生教教你。”
他的職業(yè)病又犯了……
陸績接過了桃子的冊子,定睛一看,口中道:“吶,這個字讀焺(升),是‘鑄’的意……”
陸績的話還沒完,女孩突然緊緊捂住胸口,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腳底下跟踩了棉花一樣,原地搖搖晃晃了幾步,突然“撲騰”一聲躺倒在了地上,滿腦門子冒著虛汗,連眼皮都睜不開了。
陸績和丫鬟屏兒都嚇了一跳,陸績反映很快,連忙撲了上去,一把抱起了不停喘著粗氣地桃子,他喚了桃子兩聲,可是桃子牙齒咬的死死的,連一個字都不出來。
“怎么回事?!”陸績扭頭問著丫鬟屏兒。
“二、二姐的心悸病怕是犯了。”屏兒此時也是慌了心神,急的連話都不順暢。
陸績皺眉,心悸病?
心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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