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坊是陸績第二次來了,倒也沒了第一次的好奇和拘謹,鄭柏齡引著兩個人徑直穿過了大廳,直奔大廳后面的廳去了。
廳的門前擋著一扇山水屏風,里面布置得頗為淡雅,除了幾張繡凳和一張八仙桌,還有墻上幾幅字畫外,別無它物。
不過一會兒,百花坊的老鴇許媽媽就一路嬌笑快步走了進來,這位許媽媽正是上次在門口和丘神績調笑的那個老鴇子,年紀并不甚大,如今不過三十五六歲年紀,身段皮膚保養得宜,再加上打扮合體,猶如雙十許人的一位佳麗,容顏打扮、風情氣質,只是一笑起來眼角有些許皺紋,其他地方倒似個在姑娘一般。
進了門一見鄭柏齡,許媽媽便巧笑嫣然地喚道:“鄭老板,您可算是來了,咱們坊里的花兒們可都掛念您的緊呢,鄭老板平日里事情繁忙,勞累多了,不若今晚就留下來好好放松?”
鄭柏齡飲了一口茶,笑道:“還留我過夜?你就不怕我是來查你賬的?”
許媽媽扭著腰肢走到了鄭柏齡的身后,把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按捏了起來,輕聲道:“喲,鄭老板不是前些天就派人來盤了帳了嘛,這怎么又來盤賬呢?再了,我為咱鄭家辦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年鄭家對我不薄,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帳里動手腳呀,您是不是?”
陸績看著是打了一身寒顫,要是這個老鴇子今后也像這樣對他,他做的第一件事兒絕對就是安排這個老鴇從新掛牌接客。
鄭柏齡冷哼一聲道:“咱們鄭家?你也配!”
許媽媽面露尷尬之色,這一巴掌打的是啪啪響,好在是經歷慣了這種場合,馬上就換了一副笑臉道:“是是是,鄭老板教訓的是,奴家嘴欠了。”
“死去死去,別捏了,還真沒點兒眼色,還不去招待兩位客人!”鄭柏齡聳了聳肩,板著臉訓斥道。
許媽媽這才反應了過來,其實看到鄭柏齡,她還是有些怕的,畢竟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他也有隨時奪回來的權力,所以下意識的只顧著討好他了,這時俏眼望向了其他兩人,這才發現了陸績。
雖然陸績與她只見過一面,但是做這一行的,誰沒有雙過目不忘的眼。
許媽媽眼神一亮,興奮道:“這不是那日留下三聯絕對和螃蟹詠的陸公子嗎?原來陸公子與鄭老板相識啊,上次不,害的奴家也沒能好好招待公子。”
話剛完,許媽媽還沖陸績溜溜兒拋了個媚眼兒,眼神里凈是春意撩人,害的陸績老臉都紅了起來。
“發什么騷,也不看看你那年紀了。”鄭柏齡笑罵了一聲,狠狠在許媽媽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道:“好了,實話告訴你吧,百花坊這樓子,今后不姓鄭了,老爺已經將它賣給了蔣國公府,恭喜你了,你以后可算是找了個國公當靠山,該改換門庭嘍。”
“什么?”許媽媽愕然,一時之間都沒緩過神來。
“還不快向新主子請安?以后再拍我的馬屁可就沒用嘍。”鄭柏齡沖陸績呶了呶嘴。
是……是陸績?
許媽媽是多么長袖善舞的人吶,雖然心中驚愕,但臉上立刻就換上一副如花兒綻放般的笑臉,碎步噔噔噔就走到了陸績身邊,手往陸績的肩膀上一搭,用甜膩膩的聲音喊道:“陸公子,奴家早就看您不是池中之物,前些日子您辭官不做鬧的是沸沸揚揚,沒想到您居然能屈尊來管我們這百花坊,奴家真是榮幸,榮幸啊!”
陸績喜歡御姐不假,可這許媽媽的聲音甜份明顯有些超標,膩的陸績有些反胃。
“呃……許媽媽,你先把坊里的這一個月的賬冊拿過來吧,我和鄭老板對對帳,再把坊子里分管記賬、采購、迎客的人叫到這里我認認。”陸績不著痕跡的把許媽媽的手甩掉了。
其實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的企業管理,化繁為簡之后都很簡單,一個是對錢的控制,一個是對人的控制。
鄭柏齡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詫之色,他原以為陸績只是個書生,雖然很有才學,但也不見得能做好生意,就算天賦異稟,那也需要一段時間的學習,可他上來就直奔兩個要點,這是讓鄭柏齡沒有預料到的。
呵呵,預感沒錯,還真是個可塑之才。
許媽媽也明顯能感覺到新主子好像并不喜歡自己的方式,這才意識過來,這位新主子可是個讀書人,跟鄭柏齡這樣的商人不一樣,讀書人那是喜歡風雅的……
想明白的許媽媽立刻就收起了自己媚笑,恭恭敬敬地道:“百花坊里管事的除了奴家,還有兩個龜公、三個虔婆,我再叫上賬房,讓他們這就來見過公子。”
“嗯好,多謝。”陸績笑著淡淡地了一句,這是他前世養成的好習慣。
許媽媽愣了愣,多少年了,還從來沒有人跟他過“謝”這個字,雖然陸績的隨意,但也不難從中聽出陸績良好的素質和涵養,更難得的是,陸績似乎并沒有一絲瞧不起他們的意思。
這個新主子,似乎……是個好人啊……
“陸公子,上次聽聞您入了七姑娘的香閨,七姑娘是我們這兒的花魁,要不要我把七姑娘也請過來,你們敘敘舊?”許媽媽笑盈盈地問道,她現在是真心想討好這個新主子。
花七啊,陸績揉了揉腦袋,不行不行,想起這個女人就頭疼……
“咳咳,不用了不用了,我還病著呢,對完賬我就得回去歇著了,你去喚人吧。”
“喲,當日還為了七姑娘在這兒大殺四方呢,今日怎么還害羞起來了。”許媽媽輕聲調笑了一句,便掩著嘴角笑意盈然的扭著腰肢出了門去。
陸績無語,媽呀,這事兒咋還解釋不清了呢。
…………
一燈如豆,昏黃的光輝撒滿房間。
一扇屏風,將香閨一分為二,油燈就放在內室的床頭,燈光把房中人的剪影清晰地映在了屏風上。
內室里,一個婀娜多姿、膚如凝脂的赤身女子正泡在檀香木制的澡盤里,房間里水氣裊裊,仿佛云間仙境一般,女子烏黑的長發隨意插了一根木簪盤起,半截露在水面外的酥胸在水汽中若隱若現,臉蛋被熱水蒸的有些微微泛紅,整個畫面要多香艷有多香艷……
她微微一側身,凹凸有致的身材便鮮明地映在屏風上,前凸后翹,鼓鼓有型。
這是她長期練習舞蹈獲得的雄厚資,也是她征服男人的必殺手段。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輕輕的打開,一個侍女側著身進到了屋內,又輕輕地把房門掩上。
“七姑娘。”侍女在屏風外微微欠了欠身喚道。
過了很長一陣時間的等待,屏風這里才傳來一記不滿地嘆氣聲。
“什么規矩都忘了?”一個俏麗清脆的女聲響起,有些惱怒的道:“公子是怎么調教你們的,發的不懂規矩了,現在連我沐浴的時候都敢擅自闖進來,要不要直接進來刺我一劍呀?”
侍女連忙跪倒在地道:“奴婢不敢,只是有一件要緊的事兒,恐怕牽連公子大計,只好貿然稟報姑娘。”
花七眉頭這才稍稍舒展,淡淡道:“什么事就報上來吧。”
“七姑娘,百花坊似是換了主人,現在他們正在后廳接洽,恐怕于公子收購百花坊的計劃有礙,奴婢不得不趕緊稟報姑娘。”侍女低頭道。
“什么!”花七“嘩”的一聲就從浴盆中站了起來,帶出的水花四濺,語氣冷厲道:“鄭家竟然如此無恥!底下的人才剛剛和他們接觸,價錢都已經商議好了,現在竟然轉手就賣與他人!”
“怕是……怕是鄭家對底下人的身份已經有所警覺了,七宗五姓的力量不可覷,他們對待這種事情更是敏感,所以就趕緊將這塊燙手山芋扔給了別人。”侍女沉聲道。
花七將怒氣壓了下去,緩緩又坐回了水中,冷聲道:“哼,七宗五姓的力量何止可怕,當年李世民若不是借助他們的力量,又如何能推翻大隋江山,世族門閥,盤根錯節,豈能覷。”
“那姑娘,我們現在怎么辦,鄭家已起疑心,百花坊所能接觸到洛陽的人脈和消息,卻是公子迫切需要的。”
花七手指輕輕劃著水面,眼神空洞迷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過了片刻才問道:“新接手百花坊的是哪家?”
“稟姑娘,是蔣國公府屈突家,至于來接手的人……姑娘你也認識,正是那名進了姑娘閨房的陸績,陸公子。”
“陸績?”花七一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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