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第一首詩是暗喻的話,那這第二首詩梅雪之間的關系寫得就再清楚不過了,在陸績的筆下,二者卻為爭春發生了“摩擦”,都認為各自占盡了春色,裝點了春光,而且誰也不肯相讓,寫得既有情趣,也有理趣,品讀之下格外引人喜愛。
自古以來都有文人相輕的毛病,可面對這兩首詩,大家品味了半天卻挑不出絲毫的毛病,終于,圍在最前排的程元忍不住嘆了一句道:“陸公子沒有絲毫準備,卻可寫下如此佳作,文筆之盛,急智之才,我不如也。”
程元是乃是董恒的外甥,也是董恒的弟子,董恒這個人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他是隋末著名經學大師“文中子”王通的弟子,在河南一帶極負盛名,程元也可以是王通的嫡系徒孫了,他的文采和學問來就不算差的,而且心直口快,這墻壁上光他的詩就謄錄上去了兩首,所以他這么一開口,眾人也就更不敢隨意品評了。
但也在互相的議論間,突然有人眼尖,看到陸績尚未收勢,筆鋒一劃,另起一行繼續寫到。
塵勞迥脫事非常……
不是吧,還來!
眾人驚愕異常,眉頭都擰了起來,只聽過七步作詩的,還從來沒聽過一口氣寫三首詩的,而且還是同一題材,眾人紛紛驚疑,這家伙的腦子究竟是怎么長的?
緊把繩頭做一場……
這首的開篇,似乎并不似頭兩篇的開篇那般悠揚、雋永了,而且和梅花也沒有什么關系,倒是在寫世事,眾人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連著三篇詠梅詩,那肯定誰都做不來呀,這首詩看來是有些跑題了。
可陸績的筆鋒未做絲毫停頓,筆走龍蛇般的就在石壁上寫下了最后兩句,程元凝眸觀看半晌,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最后重重地低頭嘆了一口氣。
“什么什么什么?”圍在后面的人怎么也看不到,紛紛拍打著身前的人問道。
最后剩下兩句還是傳出來了。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
這句話傳了出來后,安靜之中這才有人嘆息出來道:“好啊……”一句點睛之筆,就足以盤活詩,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寫得不僅是詩,更是堅韌的人生態度,而沒有生活感悟的人,是寫不出來這樣的詩的,所謂貧困出詩人,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以長孫孝政為首的富家公子們,能做出華麗的文章,卻寫不出生活的真諦。
在這一點上,陸績的詩作和他們的詩比起來簡直是云泥之別。
陸績收了筆勢,往后退了兩步仔細看了一下自己這三首詩,筆鋒如鉤,入壁三分,這還是他第一次往墻上提詩,陸績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呀,當然了,他滿意的是自己的筆法,至于詩嘛,那還用嗎?
擱下了手中的毛筆,轉身掃視了眾人一眼,然后沖大家一抱拳道:“眾位仁兄,陸某獻丑了,承蒙長孫公子相邀,今日能與諸君一聚,實乃陸某之幸,但大雪剛停,府衙里事物繁忙,陸某就不這就告辭了,再會。”話罷,陸績就趕緊擠出了人群,朝園外走去。
太壓抑了,和這群偽文人待在一起實在不舒服的緊,他不清楚長孫孝政今天邀請他過來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私下里交代了銀環蛇去查也沒查出來什么,難道是長孫孝政對把自己拉入士子圈的想法還沒打消?
不管了,既然他不,自己也犯不著去問。
這下這群士子們客氣了許多,看著陸績的背影紛紛拱手道別。
陸績這才剛走了幾步,卻突然覺得今天缺了些什么。是了,往常在這個時候,有個人總會不識時務的跳出來讓自己再踩一腳啊,幾天怎么這般安分呢……
陸績抬頭看了看,立馬就發現了站在最后排的王獻海,笑著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剛做出要點什么的樣子,眾人皆是一驚,紛紛豎起了耳朵。
“王公子這幾天休息可要多喝幾杯安神的茶,否則馬兒會來找你的……”
這話沒有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陸績一正經地完,點點頭轉身離去,消失在了門廊上,王獻海的一張臉立刻漲得通紅,殺馬的事一直是他的心頭之痛,花了大價錢不,反而什么事情也沒辦成,此時此刻,嘴了除了能嘣出來幾個“你”字,其他是什么也不出來了。
場面一時間有些安靜,旁人暫時找不出多少話題,鄭言平扭頭看了看身后石壁上的三首詩,沖身邊的長孫孝政嘆道:“你打的好算盤呀,想把他拉近洛川詩社之中,現在怎么不提了?”
長孫孝政面色鐵青,并沒有回答鄭言平的話,咬咬牙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一撩長襖追了出去。
他的事還沒辦完呢……
看著長孫孝政的背影,鄭言平笑了笑,自顧自的地道:“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局,風口浪尖的時候還敢玩火,你們家真是敢賭……”
隨后鄭言平又看了看石壁上的三首墨跡未干的詠梅詩。
這三首詩一出,怕是十年之內,再未有詩可提上壁了吧……
…………
陸績走到梅園門口的時候,阿燦正抱著膀子笑盈盈地看著他。
“不經一番徹骨寒,怎得梅花撲鼻香,陸兄弟好詩才啊。”
陸績看了一眼阿燦靴子下的碎雪,搖了搖頭笑道:“這種天氣翻墻頭,你也不怕摔下來。”
“墻角都是雪堆,摔下來也不疼。”阿燦在門檻上蹭了蹭腳下的雪,然后和陸績并肩走出了梅園大門,邊走邊道:“我不明白,你平日里行事低調,待人溫和,怎么會惹上長孫家?既然惹上了他們,又何苦來應他這邀約。”
陸績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輕輕扭頭笑道:“你跟蔣渠查了我?”
阿燦一攤手道:“既然你請我們兄弟幾個來給你看家護院,我們總得弄清楚是誰想害你吧,其實也不難查啊,你把老童他們幾個安排到了天策館,你從天策館到百花坊期間的事情,我們問一下也就清楚了。”
陸績其實并不在意阿燦他們有沒有查自己,畢竟自己也沒什么可隱瞞的事情。
“長孫家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至于為什么和他們結怨,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阿燦笑著點了點頭,倒也不甚在意,他看了陸績一眼,嘆道:“來洛陽半年的時間,就能掙下這么多的名望,攢下這份家業,除了你的才華和能力,只怕也吃了不少苦吧……”
陸績有些愕然,怎么好端端的扯到這上面來了。
阿燦訕訕一笑,也不再話了。
就在這時,兩人的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呼喊聲。
“陸兄,陸兄,還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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