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績打人這事處理起來很讓人頭疼,宋守節不想頭疼,可這件頭疼的事終究要有人來辦。rg
孫伏伽就是這個倒霉蛋。
迎著初春清冷的晚風,孫伏伽頂著一張苦瓜臉從被窩里鉆了出來,罵罵咧咧地趕到了大理寺,緊接著一紙急奏遞進了太極宮內。
夜色已暗,天地茫茫……
穿過千步廊,便是大唐的心臟——以太極宮為中心的宮殿群。
太極宮大殿內格外莊嚴肅穆,這個代表著偉大帝國的中樞禁地,每一塊建筑的城磚、每一方鋪地的青石似乎都蘊含著一股歷史的厚重、權力的壓抑。
李世民聽到消息后兩眼發直,呆楞了半晌,似乎不太敢相信。
“再一次,毆打天佑的人是誰?”
宦官垂頭恭謹地道:“陸績。”
“剛從大理寺放出來那個陸績?”李世民不死心地追問道。
“是,咸陽縣子,門下省給事中,陸績。”
李世民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臉上迅速浮起怒色,拍案而起道:“這,這……這個混賬究竟想做什么!這才剛從大理寺中放了出來,轉眼又惹麻煩!真想做長安城里的惡霸不成?以為魏征那老貨是吃干飯的嘛!”
龍顏大怒,殿內風云變色。宦官嚇得雙膝跪下,垂頭不敢出聲。
“孫伏伽的奏章在哪兒?給朕拿來!”
宦官急忙將孫伏伽的奏折呈至御案前,李世民怒氣沖沖地翻開了奏折查看,孫伏伽奏折中寫得很客觀,事情的始末一眼了然,看著看著,他暴怒的神色漸漸冷靜下來。
“是天佑挑釁在先?”李世民眼睛漸漸瞇了起來,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目光。
李世民起身在殿中踱起了步子,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宦官緊張地連大氣都不敢出,過了好半晌,李世民這才將奏章放在了御案上,淡淡道:“告訴孫伏伽,先將陸績收押大理寺,不審不問,去吧。”
“是。”宦官沒敢多言,徑直退下了。
待宦官退下后,李世民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御案上,嘴角掛起了一絲古怪的笑意。
陸績將李天佑打成了什么樣他不在乎,那畢竟不是他的兒子,況且平日里這侄子行事張狂他也早有耳聞,這次糾結家丁打上大臣家里更是過分。他一開始之所以生氣,實在是因為他費了老鼻子力氣才把陸績從大理寺撈了出來,這才去弘文館待了幾天就給魏老匹夫上眼藥,這不是茅坑里燈嗎?
不過看了孫伏伽的奏折之后,李世民突然發現,這似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件可以考驗人的事。
李世民忽然面朝空蕩蕩的大殿道:“貓兒……”
空無一人的大殿里,一個灰衣人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一言不發在李世民面前躬著身。
“去將這事查清楚,還有……漢王府、王府、東宮那邊都要盯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稟報給朕,朕想看看,此事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灰衣人面無表情,應了一聲后,便拱手退出了殿外。
“臭子……你砸別人家能占便宜,別人砸你家你也能占便宜,倒是個不吃虧的主。”李世民笑著嘟囔道。
…………
盧國公府。
即便沒有陸績陪著飲宴,但程咬金仍是一個人喝的醉醺醺的,這才剛摸進府中一個妾的房里,想要酒后亂一下性什么的,妾的房門便被人拍得“咚咚”作響。
“他娘的!誰這么沒規矩!”程咬金提上了褲子氣道。
程處嗣在門外急道:“爹呀,不好了,俺師父被坊間武官帶走了!”
程咬金一愣,使勁甩了甩頭,打開了房門問道:“為啥?”
程處嗣一臉著急道:“李天佑帶了一群家丁尋到了師父家里去,揚言不把漣衣姑娘交給他,他就打斷師父的腿,然后師父就把他給揍了……”
“李天佑?李元昌那慫蛋的兒子?”
“是。”
“揍成啥樣了?”
“起初只是踹了他的卵蛋,后來他實在是太嘴欠了,師父就把他揍成豬頭了。”
程咬金沉默一會兒,忽然噗嗤笑了:“這回他鬧事可賴不著我了吧,那群老貨老是我攛掇他的,你你爹我冤不冤啊……打得漂亮,不愧是我瓦崗的種!”
程處嗣絕倒,他也是佩服自己這親爹的腦回路,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爹,俺師父都被拿去大理寺了,您去跟陛下求求情啊……”
程咬金兩眼一瞪:“求啥情?大晚上的你不讓你爹我睡女人,你還敢不讓皇帝老子睡女人不成?沒出人命就沒啥大事兒,趕緊滾!別耽誤老子睡覺!”
“爹……”
程處嗣剛想些什么,程咬金一腳就把他踹了個趔趄,緊接著房門被重重的關上,程處嗣捂著屁股愣了半晌無語……
宴會上誰信誓旦旦要罩人家來著?
…………
興義坊王府。
李泰聽完長安縣衙吏稟報后,眉頭輕輕皺起,神情有些冷凝。
“那陸績現在在哪?”李泰問道。
吏趕忙賠笑道:“我家大人已將他轉送至大理寺衙門了,雖然不是在我們長安縣衙處理,但此事事涉漢王,背后又……所以我家大人特意派下官來告知殿下。”
李泰思索了一陣,旋即露出了憨態可掬地笑容道:“我明白了,宋縣令的好意,泰銘記在心,你且先回去了,替我向宋縣令道謝。”
吏應是,興高采烈地退了下去。
待吏退下之后,李泰這才向身邊一個中年謀士皺眉問道:“魏先生,這事你怎么看?”
那名姓魏的謀士捻須思忖了片刻,笑吟吟地道:“當然是好事了,殿下,太子營黨三年,拋去朝中一些零零碎碎的力量而言,最為重要的地方勢力,就是洛州、青州和相州了。我們一直想拿李元昌開刀,但害怕犯太上皇和陛下的忌諱,所以一直束手束腳,現在有其他人起了這個頭,我們正好順藤摸瓜……”
李泰想了許久,頭笑道:“的也是,不過這個陸績倒也有趣的緊,先除掉了盤縱洛州的長孫斂,現在又掐上了我那傻叔叔李元昌……若是能趁此機會拔掉皇兄的青州,不僅對太子勢力是巨大的損耗,更能打壓山東士族的威風,到時候我也能在關隴門閥面前樹立威信!”
魏先生笑著拍手道:“天賜良機,一舉多得,妙哉!”
“哈哈哈……”李泰仰天笑了一陣,旋即想了想道:“魏先生,你觀我這弘文館新來的先生如何?值不值得王將他招攬過來?我倒是覺得他和我一樣,天生和皇兄八字相克。”
魏先生捻著胡須道:“殿下,這陸績現在正處于風口浪尖,我們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隱匿實力,此事不如擱置再議,反正他已于太子結下冤仇,以我們這位太子殿下的脾氣,恐怕是解不了的……”
李泰想了想道:“的有理,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如何利用這個契機吧……”
先生嗎?許久不去弘文館,竟然這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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