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某一天，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傳遍關(guān)外，為大江南北的民眾所熟知，一代名將袁崇煥被判下賣國的罪名，并施以凌遲之刑，一時間，天下嘩然，莫不震驚！
遼東的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陽，后金的都城皇宮之內(nèi)，一個難以掩飾的大笑在回蕩，聲若洪鐘，久久不絕，興奮地難以自抑。uukla
“哈哈哈崇禎那黃毛兒，真是不堪重用，明亡不遠(yuǎn)矣，朕只是略施計，讓兩個太監(jiān)聽到一些話，那個黃口兒居然就信了。哈哈哈，袁崇煥一死，大明無人可阻我皇太極，山海關(guān)之兵更無法奈何我八旗鐵騎！”
大殿中，笑聲剛止，皇太極得意的撫摸著龍椅，莽古爾泰從一旁走了出來，站在皇太極的對面，毫不客氣地道：“大汗，死了一個袁崇煥，卻來了一個孫承宗。此人向來交好袁崇煥，更是對后者的防御之道深信不疑，奉若真理。剛剛坐鎮(zhèn)遼東，就開始加固寧錦防線，修復(fù)大凌河一帶的城池。我八旗軍要想再次入關(guān)，勢必遭到對方的強烈阻擊。”
皇太極將莽古爾泰的倨傲看在眼里，緊緊眉梢微微一挑，轉(zhuǎn)瞬恢復(fù)了正常，好像并不在乎對方?jīng)]有施以君臣之禮，只是淡淡地道：“哼值此之際，一個孫承宗算得了什么？現(xiàn)在的遼東，明軍的內(nèi)部早就是貌合神離，祖大壽、何可綱、吳襄之流，猶如驚弓之鳥，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與咱們對抗？再，即便是他們給予孫承宗一定的配合，咱們八旗子弟又不是吃干飯的，豈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修復(fù)城墻？”
與此同時，山海關(guān)的經(jīng)略督遼府，作為山海關(guān)的兩元虎將，祖大壽與何可綱分坐于兩側(cè)，上座之人正是新任的薊遼督師孫承宗，濃眉闊目，方臉長冉，神情中自帶著剛正不阿的氣質(zhì)。
此刻，孫承宗的心中震動很大，尤其是聽到袁崇煥之死，被施以刮刑，只覺得耳中嗡嗡直叫，脊背發(fā)涼，兩腿虛軟。
一直以來，孫承宗都知道，袁崇煥在劫難逃，難逃一死。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叱咤于遼東的一代名將，袁崇煥居然落得個這樣的下場，被千刀萬剮還不算，還遭到侮辱，遭人所唾棄。
然而，身處要地，后金軍虎視眈眈，使得孫承宗不得不冷靜，深深地知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不是抵御后金軍，而是穩(wěn)住軍心，穩(wěn)住眼前的這兩位，尤其是祖大壽，背景深厚，在整個遼東的勢力極為深厚。
即便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敢輕易動得。否則，戰(zhàn)前撤退，放任后金軍圍攻京師而不顧，帶著關(guān)寧鐵騎離去，條條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然而，這位依然穩(wěn)穩(wěn)坐著總兵之職，可見朝廷對其有多么的忌憚。
孫承宗整理了一下紛雜的思緒，久久無法平靜的內(nèi)心，緩緩道：“二位將軍，想必你們也接到了消息，袁督師已然身死，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為今之計，首要之務(wù)，就是加固寧錦防線，防止后金軍再次入關(guān)。”
無論是祖大壽，還是何可綱，二人都是毫無反應(yīng)，低著頭，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見此情形，孫承宗也不覺得尷尬，干笑兩聲，隨即繼續(xù)道：“兩位將軍，各路勤王兵不可能長久待在山海關(guān)，最多兩個月，就會返回各個駐地。所以，大凌河一帶的城池必須要盡快加固修復(fù)。否則，來年之時，一旦入冬，大凌河結(jié)冰，咱們可就無險可守，后金軍的騎兵就能長驅(qū)直入，踏過大凌河厚厚的冰層，再次威脅我關(guān)中之地。”
孫承宗的十分誠懇，語氣欲揚頓挫。然而，兩人依舊沒有反應(yīng)，更像是兔死狐悲。
祖大壽更是心想，袁督師倒是有大局觀，心系關(guān)中之地，時刻掛念著江山的穩(wěn)固，為君王分憂，現(xiàn)在卻落個這么一個下場。
雖然，袁督師也有出格的地方，頻頻向朝廷要求，請求大軍入城休整。可是，關(guān)寧鐵騎千里奔襲，馳援京城之危，大軍早就是人困馬乏，幾乎到了身體崩潰的極限邊緣，到城里休整一下，又怎么了？
哼與敵勾結(jié)？資敵？將這些話給鬼聽，鬼也不信！縱觀各路勤王之兵，哪個有關(guān)寧鐵騎賣力？好了吧，袁督師剛剛被下大獄，軍心隨之渙散，各路援軍就在西直門、安定門吃了一個大虧，精銳幾乎盡失，真是報應(yīng)！即便是這樣，也不能讓那位皇上警醒。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的勤王部隊相繼趕來，我看你還怎么當(dāng)皇帝？
祖大壽這樣想之時，心里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絕不會像袁崇煥那樣死腦筋，屈辱的死去，專干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什么都比不了自己的命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江南之地，以南京為中心，各個道消息層出不窮，都是關(guān)于袁崇煥的議論不斷。不僅如此，一些告示、手冊，街上到處都是，也不知道是誰在張貼？是誰在派發(fā)？
反正，任憑官差衙役撕毀焚燒，第二天天一亮之時，大街巷到處貼的都是，街道上散落許多的傳單和冊子，部是議論袁崇煥的，暗含諷刺皇帝之意。
“嘿，聽了沒有？人家袁崇煥哪是勾結(jié)外敵，只是在京城之危時，沖撞冒犯了皇上，所以才會有今天的下場，遭到凌遲這樣的極刑。”
“噓聲，現(xiàn)在的金陵城，到處都是官差衙役，心被他們聽了去。不過，話回來，在那種時候，沖撞皇上，并且提出大軍入城休整，確實有恃寵而驕之嫌，有一些不將咱們這位新皇帝放在眼里。”
“理是這個理。可是，這樣的懲罰也太過了吧！袁崇煥雖有沖撞犯上之嫌，這些年里鎮(zhèn)守遼東，戰(zhàn)功赫赫，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死的還那么慘，不僅一塊塊地將其身上的肉割下，還賣于百姓分食，這也太讓人寒心了。”
“誰不是呢？不過，這樣的事情也不少，皇家經(jīng)常干這樣的事情，死也不讓人家死的安生，卸磨殺驢。像萬歷時的張居正，堂堂的一朝首撫，三朝元老，死后不僅未得到應(yīng)有的肯定，還被安插了那么多的莫須有罪名，幾乎是家破人亡，逼得人家兒子自殺，哎這就是忠臣的下場！”
來激烈的言詞冒出，猶如雨后春筍一般，任憑官府如何查封，如何戒嚴(yán)，依舊控制不了這種諸多議論蔓延。或許明面上無人談?wù)摚@樣的法，早已在文人墨客之間傳開，耳熟能詳。
李府，密室之中，馬信與顧炎武、黃宗羲、張若采（金圣嘆）、陳貞慧等人秘密交談著，馬信更是一臉的鄭重之色，沉聲道：“各位公子，我家少爺最近實在俗務(wù)纏身，抽不開身，不能與各位相見。而且，我家少爺特別囑咐，感謝各位公子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各位公子的幫忙，潤色文章，那些觀還得不到如此熱烈的反響。”
眾人之中，當(dāng)屬張若采最為狂放不羈，為人灑脫，馬信還未完，手里的折扇“呼啦”一聲展開，朗聲道：“馬兄，何必如此客氣？路見不平，伸張正義，乃是我輩應(yīng)有之責(zé)。傳話給李公子，以后若還有這樣的事情，盡管找我張若采，定當(dāng)義不容辭。”
語氣一頓，似乎想到了什么，張若采的神色很是復(fù)雜，語氣變得低沉了許多，感慨般的繼續(xù)道：“黎民百姓或許是一葉障目，看不出里面的貓膩。但凡是天下有識之士，都能細(xì)查出其中的不符合常理之處，若袁將軍真的是賣國賊，與韃子暗中勾結(jié)，何必如此賣力的抵御后金？”
聽到張若采之言，黃宗羲也忍不住的道：“自古以來，忠臣多悲哀。遇到糊涂的君王，更是悲上加悲。此事沒有遇到，也就罷了。既然遇到，雖不能為其沉冤昭雪，但能夠為其爭辯一下，最起碼為袁將軍在百姓中挽回一些名聲，也是好的。”
這時，顧炎武了頭，附和地道：“不錯，即便是不能挽回什么，不能為袁將軍沉冤得雪。經(jīng)此一事過后，也能給皇上施壓。如此一來，日后也能減少一些忠臣良將的殺身之禍。”
聞聽此言，陳貞慧原緊皺在一起的神色出現(xiàn)了一絲緩和，從內(nèi)心深處，終于認(rèn)同了眾人的做法。從大的方面來講，如此激烈的言論，可以給朝廷帶來警醒，給皇帝敲以警鐘；從個人而言，他父親陳于廷，官拜左都御史，最為危險。作為言官，觸犯龍顏，那可是常有的事情。
散播了這么多的觀，在各種輿論之下，在這個風(fēng)口浪尖上，他父親也就安了許多。
馬信一直在留意著眾人的反應(yīng)，回想過往，想起這些日子里的過激言論，通過告示、傳單、冊子傳播，都是出自于老大之手，暗中操縱，從而動搖崇禎的威信，就佩服不已。
老大太英明了，未雨綢繆，什么事情都考慮的那么長遠(yuǎn)。當(dāng)袁崇煥被殺的消息傳來，遭到凌遲之極刑，老大奮筆疾書之下，寫出了那么多的極端言論，不僅更加獲得以黃宗羲、顧炎武、張若采等文弱書生的認(rèn)可，更是在金陵城內(nèi)制造了輿論混亂，動搖了皇帝老兒的威信。
等到幾人完之后，馬信這才徐徐道：“各位公子，關(guān)于袁將軍的事情，只能告于一段落了。根據(jù)我家公子得到的消息，金陵城內(nèi)，近日涌入了大量的錦衣衛(wèi)，如果還繼續(xù)暗中派發(fā)傳單，張貼告示等等，很容易被朝廷的那些爪牙抓住。”
聽到錦衣衛(wèi)三個字，眾人的身體就是顫了一下，就連狂傲不羈的張若采，也收斂了許多，陳貞慧更是道：“是啊，錦衣衛(wèi)辦事，向來沒有王法，行事乖張，折磨人的手段更是駭人聽聞。即便是當(dāng)?shù)氐难瞄T官府，也無權(quán)管他們。還是暫時消停一段時日比較好，反正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引起朝廷的一定重視，關(guān)于袁將軍的正名言論，也得到了一定的傳播。”
“陳公子的不錯，再繼續(xù)宣傳下去，風(fēng)險太大了。即便是各位公子不懼危險，但也得為那些印刷的書匠考慮一下，不是？不管怎么，那些印刷匠還要養(yǎng)家糊口，上有老，下有。”馬信適時地補充道。
一語醒夢中人，馬信之言，使得眾人無法反駁。
是啊，自己可以激昂陳詞，毫無顧忌地針砭時弊，痛批當(dāng)今朝廷。可是，那些印刷匠都是下層人民，普通的老百姓，拖家?guī)Э诘模妥约翰灰粯印?br />
張若采沉吟了一下，隨即鄭重地囑咐道：“馬兄，你家公子的不錯，考慮的就是周，咱們這些人過過嘴癮也就算了，不能牽連那些為了糊口營生的印刷匠。對了，不管是為了咱們自己，還是為那些印刷匠著想，盡快將那些底稿焚毀，或者放在一個秘密安的地方，都行。千萬不能落入官差或者錦衣衛(wèi)手里，否則，受到牽連之人，何止千萬？”
話之間，這一刻，眾人的靈魂都是一顫。激情過后，回歸理性，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些所作所為，有多么的魯莽沖動，很有可能給家人帶來滅頂之災(zāi)。
不過，毫無例外，沒有人后悔！
黃宗羲等人離去了，馬信偷偷一笑，自語道：“嘿嘿等著你們提醒，黃瓜菜都涼了。還好，那些底稿部送到了終南山根據(jù)地，就算錦衣衛(wèi)的權(quán)力再大，再牛，還能進(jìn)入根據(jù)地。”
似乎想到了什么，馬信一拍腦門，驚呼道：“我怎么把這茬事兒給忘了？老大讓印刷那個什么《幾何原》，一來可以掩護那些印刷匠的身份，紙張的用處，都印制《幾何原》。二來，培養(yǎng)術(shù)數(shù)的人才，一旦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可以弄到各個根據(jù)地去。”
完這句話，馬信轉(zhuǎn)身而去，又打開一個暗門，走入一個通道，不知道是去哪里？
延安府的宜川附近，王嘉胤的起義軍盤踞于此，某個寨子之中，最中心的房屋大廳里，王嘉胤赫然坐于上座，正在聽著手下的緊急匯報。
“啟稟盟主，根據(jù)咱們在延綏的探子來報，延綏巡撫洪承疇，糾集了延綏總兵、固原總兵和慶陽的總兵，將近八千的兵力，正在向咱們這邊的靠攏，已經(jīng)攻下了咱們在葭州附近的幾處領(lǐng)地，大有與咱們一決生死之戰(zhàn)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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