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河南盧氏城中,玄默的住處,書房里,玄默端坐在那里,面色平靜如水,散發著一種解脫的氣息,對面分別站著湯九州與李卑二將。
此刻,相對于玄默那古波無瀾的神情,兩人卻是一臉的焦急之色,湯九州更是義憤填膺地道:“大人,末將實在不能明白,河南之匪事,鬧兇,就算是有罪,但也不是您一個人的責任啊。而且,洪總督又帶走了那么的兵力,僅憑滯留在河南的那么一點兵力,又如何鎮壓得住亂軍?怎能將這些都歸咎在你的身上,罷免您的官職?”
“是啊,大人,湯將軍得不錯,您就先再等一段時日,末將與湯將軍,還有其他幾位將軍好了,準備聯名上奏,還望皇上更改圣意,不再罷免您的官職。”
然而,聽到這些勸慰之言,玄默露出感激之色的同時,語重心長地道:“二位將軍,莫要誤會,朝廷之所以罷免官的官職,削為平民,其中不無失責的緣由。但是,主要還是因為是我主動請辭。”
“大人,這是為什么?”湯九州與李卑異口同聲地問了一句,滿臉的驚訝之色。
“兩位將軍,你們的好意玄某心領了,兩位將軍也知道,玄某的身體不太好,一直有重疾纏身,已經無法擔起如此重責,只能主動請辭,回鄉養病,侍奉年邁的老母。”
聽到這樣的答復,湯九州與李卑沒有絲毫的放松,神色反而愈發凝重起來,露出傷感之色,沒有再繼續勸,兩人心里清楚,玄大人這是心灰意冷了,重病纏身,那只不過是一個托詞,想要從這潭渾水抽身而出,免得落下個不好的結局。
畢竟,這一年多的時日里,發生了太多令人心寒的事情,位于剿匪第一線的文官,或是被罷官戍邊,或是被斬首,幾乎沒有一個下場。
一念及此,似乎腦海里擁有同樣的想法,湯九州與李卑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無奈之色,這是屬于能臣干吏的悲哀,朝局走下坡路的征兆。
這時,看到兩人如此模樣,玄默動了惻隱之心,神色一斂,極為鄭重地轉而道:“兩位將軍,念在同朝為官的份兒上,咱們又相處的不錯,玄某有一句話不吐不快,還望二位莫要掛懷”
“玄大人,莫要這么客氣,咱們共事這么長時間,有話盡管直!”看到玄默如此凝重的神色,兩人心里就是一沉,異口同聲地催促道。
“兩位將軍,如今的天下形勢詭譎多變,韃子剛剛從山西劫掠不久,禍害百姓無數,朝廷并未加固邊關城防,反而將重心放在了圍剿亂匪的事情上。如此一來,韃子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入侵山西,攻入關內,兩位要時時刻刻做好應對的準備啊。”
“玄大人,你管放心,在下心里有數,也預料到了這一點。”李卑回應了一句,輕輕點頭的同時,進而無奈地道:“這也沒辦法,民亂鬧得實在太兇,攘外必先安內,唯有如此,安定了關內,才能力對付遼東韃子,抵御外敵。”
“李將軍的不錯,攘外必先安內,唯有如此,才能抵御外敵。”湯九州附和了一句,隨即又繼續道:“民亂鬧得來兇,已有動搖朝廷根基之勢,如果再不派重兵圍剿、鎮壓,恐怕日后再難壓制。”
此刻,玄默雖是在輕輕點頭,一副認可的樣子,但內心卻是連連搖頭,不斷地苦笑,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而是話鋒一轉,提醒道:“還有,兩位將軍,此次亂軍東出陜西,直逼潼關,盧總督雖然派了祖寬與左良玉兩人前去攔截阻擊,但與亂軍的兵力相差實在懸殊,恐怕很難奏效。如果玄某預料不錯的話,亂軍很快就會過潼關,直逼河南腹地,兩位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可是可是玄大人”湯九州吞吞吐吐了這么一句,依舊不敢相信,最后一咬牙,脫口而出:“大人,左總兵暫且不,祖總兵的部眾那可是朝廷最精銳的部隊,關寧鐵騎,即便是對戰后金騎兵,也絲毫不落下風,怎么可能不是亂軍的對手?”
不等玄默解釋,李卑卻苦澀的道:“湯將軍,雖然關寧鐵騎的戰斗力超強,但你要知道,在巨大的兵力相差懸殊之下,任他是天兵天將,關羽再生,都很難取勝。”
湯九州固執的就要反駁,還未等他來得及插話,李卑進而又道:“而且,根據探馬得到的最新消息,此次東出的亂軍不僅是高迎祥、老回回等人,其中還聚集了陜西絕大部分的亂軍,人數有幾十萬,左總兵和祖總兵加在一起,兵力也不過六七千人,這仗怎么打?又如何阻擊?”
最后的兩句,問得湯九州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與此同時,遠在幾十里外的潼關方向,河南境內,潼關的東面,只見起義軍的隊伍正在緩緩前行,行走之間,塵埃漲天,隊伍綿延綿延百里,寬約四十里,老弱居中,精騎在外。
在隊伍的靠前位置,闖王高迎祥、老回回馬守應、八大王張獻忠、一字王、撞天王等起義軍首領并肩騎馬而行,人人都是志得意滿之色,興奮地難以自抑,撞天王更是舉目四顧,看了一眼極為壯觀的行軍場面,大笑一聲,忍不住地道:“哈哈闖王,你這真是好主意,咱們各路起義軍聯合在一起,同時離開陜西,兵力將近百萬,就憑這股氣勢,輕易地就過了潼關。如果換做任何一支起義軍,單獨進入河南,沒有一場惡戰,又怎能穿過那潼關?”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議論紛紛,眾人跟著附和。
“不錯,幾十萬人這么一擺開,就憑這陣仗,無論是朝廷的哪一員悍將,都得為咱們讓路,無人敢掠其鋒!”
“嘿嘿就是~就是,不是那個左良玉想要阻擊咱們嗎?人呢?怎么沒有見到一個鬼影?被嚇破膽了吧?!”
“還有那個祖寬,什么是關寧鐵騎,原來不過如此,不過爾爾之輩,見到咱們幾十萬大軍,也得乖乖躲避!”
在起義軍的一側,距離不知道多遠的一處山頭上,此刻,左良玉正在上方,遙遙的看著起義軍新進,直逼河南府腹地,雖是一臉的著急之色,卻沒有任何的行動,旁邊的左夢庚忍不住地道:“父親,祖總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事前不是好了嗎?兩軍協同作戰,以左右夾擊之勢,圍剿亂軍,現在卻停止不前,屯兵于距離咱們七十里的另一處山頭上,沒有一點動靜,眼看著亂軍就要走遠了。”
左良玉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露出失望之色,隨即回頭再次看向起義軍那遮天蔽日般的隊伍,沒有任何的回應,金圣桓卻恭敬地答道:“將軍,祖總兵之所以沒有任何動靜,想必是知道事情不可為,如果冒進,與起義軍死戰,并不能完成任務,還不如遙遙尾隨,靜待時變。”
聽到金圣桓這樣,左良玉這才輕飄飄的回應道:“夢庚,你就不能動一點腦子?如此情況,亂軍的兵力是咱們的幾十倍,還上去死戰,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怒喝完了之后,看到兒子的神色不再那么不可一世,左良玉的語氣才變得緩和了一些。
“夢庚,你要知道,這些亂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見利忘義,他們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只要一分開,各自為戰,就是咱們出手的最佳時機。”
“嗯,父親,孩兒知錯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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