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聲音在放緩，緩緩走向左懋第，語氣一變，徐徐道：“左懋第，朕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也不和你一般見識，就當沒有過這一番大放厥詞，給你一個機會，游歷我大順朝所統(tǒng)治的地方，凡是沒收家產(chǎn)之人，哪個不是橫行鄉(xiāng)里的惡霸？哪個不是前朝權貴，收刮民脂民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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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自成這一番侃侃而談之時，陳洪范不斷地向左懋第使眼色，并做出了動作，輕輕扯了扯左懋第的衣袖，然而，后者依舊是不為所動，梗著脖子，一副不服輸?shù)臉幼樱�在直視李自成的目光。
這一刻，聽著李自成宛若炫耀功績般的言語，徐霞客知道，皇上這是動起了愛才之心，有收攏左懋第之意。
否則，又怎會如此不惜好費口舌的去辯駁？任由其胡言亂語，很是不敬？
就憑左懋第那一番表現(xiàn)，出語冒犯，就足以皇上將其斬了，天下人也不能什么，就算左懋第是天下有名的才子、賢者，也是亦然！
左懋第被反駁的啞口無言，雖不至于自慚形穢，但心里多多少少也不是味兒，不禁想起了屬于他的朝廷。
若不是搞得民不聊生，百姓難以生存，又豈會天下大亂，給予李自成可趁之機？
最終，李自成停了下來，沒有再多什么，而是向遠處的兩名士兵招了招手，朗聲道：“將左懋第送出南京城，前去找黨守素，讓他將左懋第送到長江對岸，就不要管了，就放了他，讓他四處看看，我大順朝所統(tǒng)治的地方，有他的那么不堪嗎？”
不等左懋第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被兩名士兵“請”出了皇宮。
這一刻，陳洪范暗暗為左懋第捏了一把冷汗，心里長松了一口氣，同時暗自慶幸，自己的命是無虞了。
既然李自成都能饒了左懋第，沒有嚴懲他的冒犯，應該也不會輕易動他這個主使。
何況，古往今來，自有規(guī)矩，兩軍交戰(zhàn)，不斬來使。
一想到這些，陳洪范愈發(fā)的心安了一些，忐忑而緊張的情緒略微平復。
這時，不等陳洪范話，李自成卻已經(jīng)來到了他的面前，并揮手示意，命令眾人退去，大殿里只有他、自己與徐霞客，同時搶先道：“陳大人，不知有沒有興趣為我大順朝效力？”
很顯然，陳洪范遲疑了起來，面有難色，沒有立即明確地答復，答應或者拒絕。
李自成并未進一步的出言相逼，而是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耐心與和善，笑吟吟地看著對方，靜靜地等待著答復。
就在這個時候，徐霞客走了上來，停在陳洪范的身旁，從懷里取出一封信的同時，朗聲道：“陳大人，請看，這有你老上司的一封親筆書信，或許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陳洪范露出好奇之色，不解地接過書信，“熊文燦”三個字映入眼簾之時，明顯愣了一下，雙眼里閃過一絲意外，看了看李自成與徐霞客二人，心里滿滿的疑惑與好奇，他們手里怎么有老上司的親筆書信？
盡管如此，心里充滿各種疑團，陳洪范還是收回了目光，不疾不徐的緩緩拆開書信，展讀了起來。
不久之后，陳洪范離去了，大殿里只有徐霞客與李自成二人，前者的臉上滿是期待，望著陳洪范離去的方向，輕聲問道：“皇上，你陳洪范能促成此事嗎？真的就能服潞王朱長淓，主動投降？”
不等李自成回應，一名士兵快步走了進來。
“啟稟皇上，田見秀元帥派人從安慶府護送了一隊人馬回來，是左良玉的客，前來商談歸附示意。”
很顯然，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徐霞客滿臉的激動之色，忍不住地恭賀道：“恭喜皇上，震懾已經(jīng)初現(xiàn)成效，左良玉這一支明軍主動乞降，就是最好的兆頭，日后還會有更多的明軍歸附！”
李自成不禁喜上眉梢，高興地輕輕頭，回應道：“不錯，確實如此，攻下南方各地恐怕還要更加的順利，比預期的時日還要短。”
不等徐霞客再什么，李自成轉(zhuǎn)頭看向那名士兵，朗聲道：“將左良玉的使臣帶進來吧，其他人就算了。”
“是，皇上！”
不久之后，黃澍就出現(xiàn)在了武英殿之上，站在李自成與徐霞客的對面，一見面，二話不，就行起了跪拜大禮，嘴里并山呼道：“見過大順朝皇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自成一時有一些愣了，還從未有人向其行這么大的禮，轉(zhuǎn)瞬就恢復了正常，不禁流露出了厭惡之色，本能地反感黃澍這種人，諂媚，沒有一風骨。
“起來吧，在我大順朝，不必行這么大的禮。”
徐霞客看到了李自成臉上的厭惡之色，替其應和了一句，進而問道：“敢問你是...？”
不難發(fā)現(xiàn)，徐霞客對黃澍的感覺也不好，心有厭惡，只是很好地掩飾了起來。
“皇上，這位大人，在下黃澍，此次來南京城，替左夢庚乞降只是一方面，主要還是請求歸順大順朝。”
“替左夢庚？”
李自成自語了一句，敏感地撲捉到黃澍話語里的異樣之處，眉頭微皺，直直地盯著黃澍，試探性地再次問道：“不對吧？你應該是替秦良玉乞降才對？難不成，左夢庚反了他老子？”
“不是不是，皇上，你誤會了。”
黃澍連忙否定，臉上盡是諂媚之色，笑得跟一朵菊花一般，更是討好地解釋道：“皇上，是這樣的，您有所不知道，左良玉已經(jīng)被他兒子給氣死了，數(shù)萬大軍現(xiàn)在是由左夢庚掌控。”
話之間，黃澍儼然將自己歸納到大順朝一邊，和徐霞客是自己人，恬不知恥與厚顏的行徑，絕對無人望其項背。
如果左夢庚在這里，非得氣瘋不可，恨不得將黃澍給宰了，換作他人乞降，因為，黃澍將他的底牌，一股腦的全都給抖了出來，更是將大軍的處境，內(nèi)部問題，得那是一個詳詳細細，如果可以的話，黃澍都能將左夢庚的內(nèi)褲是什么樣的顏色匯報出來。
“而且，皇上，你別看左夢庚坐上了數(shù)萬大軍的統(tǒng)帥位置上，但并不是所有的將領都信服他，擁戴他為主帥。而且，左良玉的死訊一旦傳來，軍中勢必大亂，頃刻之間，就會分崩離析，數(shù)萬大軍能夠剩下一兩萬就不錯了......”
雖然討厭黃澍，厭惡這樣的奴顏媚骨之人，但李自成卻不討厭他所吐露出的一條條信息，心里莫名的笑了起來，和徐霞客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一個信息。
等到黃澍嗚哩哇啦的完之后，李自成這才開口，輕輕頭，露出恍然之色，自語道：“難怪左夢庚如此積極與主動地乞降？難怪左良玉的數(shù)萬大軍在江面上數(shù)日按兵不動，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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