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氣溫回升，疾行的馬隊沿著官道駛過了陳留郡至雍水過去，距離彭城不到兩百里路程，若是放在往昔，這支不屬于兗州的數(shù)千人騎兵早該被周圍郡縣攔截，但仿佛周圍人像是沒有看見過他們一般。
晨光升上日頭，隊伍抵達雍水正在補給休整，下馬的身影將馬鞍卸下來，讓黑色大馬自由活動，身邊部下開始搭起篝火煮飯，探聽消息的斥候回來，交卸了差事，坐到火堆旁休息，接過同伴遞來米餅大口吃起來補充體力，不遠，李黑子整理了消息，起身朝那邊散步的身影過去，公孫止問道：“徐州那形式如何了？”
“……曹兗州坐鎮(zhèn)陰平，兵鋒從東南推進徐州數(shù)百里，逼迫陶謙退守郯縣。”徐黑子不知道公孫止的心情，又道：“曹兗州麾下兵馬確實厲害，兵鋒所指，徐州兵馬一直節(jié)節(jié)敗退，就是殺戮有些過盛……回來的斥候大多鄉(xiāng)鎮(zhèn)被夷為平地，能看到人蹤跡的只有死尸。”
典韋端著鐵鍋呼啦啦的喝過肉粥，抬起頭來：“曹操這么厲害？”
“曹兗州的青州兵很厲害……人數(shù)也極多，打起來幾乎不要命的，燒殺搶奪都是他們在干，給我們消息的人想必是看不慣了，不過若是兗州出了內(nèi)訌，將來主公夾擊袁紹的計劃會有很大影響——”牽招分析一下，取過烤好的肉干遞去前方。
公孫止皺著眉接過烤熱的肉，用力捏了一下：“厲害個屁！”語氣頗為威勢，身形走動：“青州黃巾燒殺掠奪成性，殺手無純鐵的百姓，自然一個個不要命的沖，若是放在我的軍中，一個坑埋了！”
周圍將領(lǐng)頓時啞然，畢竟黑山騎也是黑山匪眾聚集而成，閻柔捎了捎頭皮，尷尬的笑出來：“……興許是曹兗州太過心急了，賊兵心性尚未打磨就放出來，確實有失妥當(dāng)……”后面的話，就有些不太好出來了。
“亂殺無辜終究也是不太好。”牽招皺著眉頭：“畢竟大家都是漢人，縱然要為父報仇，可與當(dāng)?shù)匕傩蘸胃桑軆贾葸@事做的有些過火了。”
公孫止低垂著眼簾聽著眾人的議論，一邊將手里的肉干吃下，隨后望了望周圍休息假寐的騎兵，緩緩開口：“不管怎么樣，做錯事就要挨打。”他偏過頭，看向正吃飯的李黑子：“距離陰平還有多少里路？”
后者連忙起身將口中的肉干嚷，“如果不走彭城，中途折道直接去陰平，大概就在一百四十多里左右，邊走邊歇，大概明日下午就能到達。”
“好！”公孫止點頭，讓人去把譴，“大家再休息半個時辰就出發(fā)，去把那被仇恨沖昏頭的人打醒——”
聽到他的聲音，李恪迸狼牙棒滿不在乎：“……肯定沒我的份，曹操又不經(jīng)打。”
眾將笑起來，有人叫道：“華雄腦袋就經(jīng)打。”
“關(guān)你屁事！”李瀧狠狠瞪去對方。
如此這般過了一陣，晌午過后，氣溫宜人，五千黑山騎方才收拾了行軍的鐵鍋，一路往留縣那邊過去，次日后，延微山湖而行，轉(zhuǎn)道直上，暫時進入頗具陡勢的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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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在西邊燒成紅色，烽煙隨著風(fēng)繼續(xù)延燒，青州兵過境將周圍百姓掃蕩一空，住人的村寨被大火付之一炬，在彤紅的霞光露出頹敗的凄涼，某一座村落，百姓和部分徐州潰兵擁擠著向后方潰逃，前方，一股青州兵已經(jīng)推進了村子里，沖入屋中搶奪值錢的物什，有老嫗拖拽對方被劈死在門檻上，隨后大火點燃了茅草的房頂。
黑色的濃煙遮蔽了殘陽，瘋狂涌入村子的這伙數(shù)百人青州兵前后堵截將村中百姓困在村后的道路間，持著兵器展開摧枯拉朽的廝殺，鮮血飛灑在人的視線之中，男人捂著傷口倒地發(fā)出死亡的慘叫、女人哭叫著捶打猙獰的身影肩膀被帶去田間地里時，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叫聲、孩童孤伶伶的站在尸體邊望著斬下的刀鋒劈碎了老人的頭顱，無助的哭喊，各種各樣的聲音匯集成一片。
這只是戰(zhàn)爭蔓延的一個的角落，還有更多這樣的地方在兵鋒下發(fā)生。
官道，鐵蹄壓碎了不知是誰的斷臂，飛馳的馬隊迎著夕陽的殘光返回陰平，視線的遠方，田逛，曹純看到有東西在動，那是一個婦人在泥里蠕動掙扎，半邊染血，少了一條手臂。
勒馬停下，沉默的看了一陣，伸手翻出弓，一箭射在那道身影上，片刻后便不動了。更遠的方向，隱約能聽到女子的哭聲、慘叫聲≤純抬起手臂，身后沉默的騎士上前，就聽他聲音道：“看看附近是不是有散落的青州兵，遇見就宰了。”
“統(tǒng)領(lǐng)，可……主公那里……”騎士望周圍看了看，有些遲疑。
兇狠的眼神側(cè)過來回盯對方，曹純壓低了嗓音：“只要沒其余人看見就行，還有……若是有外人看見，一并殺了。”
千余騎結(jié)成杏分散開去，這邊官道上，曹純領(lǐng)著剩余虎豹騎進入陰平城外的曹軍大營，將隊伍安頓一側(cè)后，帶著幾名身形高大出眾的親衛(wèi)騎兵大步朝中軍過去，過了幾道關(guān)卡，帥帳前方，一堵山似的身形迎面過來，體形彪肥粗圓，步伐沉穩(wěn)，直接伸手將徑直而來的曹純攔下。
甕聲甕氣：“曹統(tǒng)領(lǐng)，主公犯了頭疾，天色將暗，此時誰也不見。”
“讓開——”望著眼前粗壯手臂橫來，曹純偏頭暴喝，身后一眾親騎俱拔出半截刀身逼近過來。
巨大彪肥的身形巋然不動，面無表情的的曳，言語簡單直接：“，曹統(tǒng)領(lǐng)不要亂來，褚會犯渾的。”
拳頭捏緊了一下，松開≤純瞪著這癡人一眼，這大胖子乃是譙縣許家的，勇力絕倫，行軍途中，也不知道如何夏侯淵給瞧見，帶來軍中，此人癡傻，呆板，卻是深得族兄信任，用來守衛(wèi)營帳。
真要與對方硬碰硬，顯然會吃虧。
眼下天色將暗，曹純只得轉(zhuǎn)身離開，走出一段距離，一頂帳篷門口，有聲音將他叫住，正是荀攸。
“公達！”
他揮退跟來的親衛(wèi)，上前朝對方拱手：“軍務(wù)繁忙，不知公達叫住純有何要事。”
“里面話。”
相貌俊偉，儒雅的文士邀了曹純進帳：“剛才見到子和與許褚爭執(zhí)，想必是為主公掃蕩徐州殺戮過重有些不滿。”
身影在席位后坐下，曹純按著膝蓋，垂頭嘆了一聲：“不滿又如何，如今我大兄連面都不讓見，想勸都沒辦法。”
荀攸撫須笑了起來，擺手：“這倒無需子和擔(dān)憂，不久就會有人來替你解煩，不過你得讓他進來才行。”
“誰？”
“公孫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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