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暖風撫動旌旗，校場四周巡邏的士兵從這邊過去，交織的視線之中，來自西涼的使者被人引領著從前營走來，守衛的士卒上前檢查了衣袍有無兵器后，方才朝周圍同伴打了一個手勢，守衛松開捏著的刀柄。

    被一道道目光注視的身影走了過去，朝試弩的公孫止拱起手。

    “見過都督。”

    一支弩矢的釘在第一支旁邊，公孫止放下弩，朝出聲音的后面看了一眼，便是笑了起來，后者抬起臉，也泛起笑容，眨了眨眼睛，“.…頭一次來北地，都督可要帶我四處走走才行。”

    來人正是馬。

    “孟起怎么想到跑北地來了。”公孫止擦了擦手走過去，伸手在對方寬臂拍了兩下，哈哈大笑：“一晃多年了，長的這般壯實。”

    從那次共擊大秦人兵馬后，再見到馬，實屬讓公孫止感到意外，當初還有些青澀的年輕人，頷下也已長出些許胡渣，身形彪健，倒是威猛了不少。

    “每日每夜都在習武、騎馬，身子哪能不壯！”馬嗓音雄厚隨意，不自覺間與公孫止并肩而行，左右落后一步的典韋、李恪看的皺起了眉頭。他倒沒察覺到倆人的變化，話語還在繼續：“……那次回去后，苦練騎兵之術，終有一些成效，挑了三百名騎兵來北地，特地讓都督看看怎么樣。”

    公孫止神情愣了一下，對方竟只是為這樣的事，長途跋涉兜了那么大一個圈，從西涼跑來上谷郡。那邊馬不自覺走到了前面，指著軍營外：“我關西子弟就在外面，都督隨我出去看看。”

    “大膽”

    的一聲，狼牙棒拄在地上，李恪終于忍不住暴喝一聲，沖上前將兵器猛的砸了過去，就在接觸對方后背的一瞬間，馬陡然側身躲開。

    狼牙棒擦著空氣轟然砸裂泥土，煙塵都卷了起來，袍擺揚起，馬一腳將地上的狼牙棒頭死死踩住，瞪著欺身猛撲的身影，抬手架住對方拳頭，另一只手掌順勢拍在對方腹部，又是一推，李恪咬牙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往后退出數步。

    隨后一只大掌伸來按在他后背，典韋將雙戟望地上一丟，“你打不過他。”的話語剛落出口，腳掌蹬裂地面，身形猶如一輛戰車推進，朝著對面的馬碾壓過去。

    周圍轟轟轟的腳步聲蔓延過來，聽到動靜的士卒正從警戒的位置上形成合圍之勢，一圈圈圍攏上來，公孫止朝他們揮手，大喝：“退下！”四周一桿桿壓下的長兵轟的齊響直立起來，一道道身形轉身迅后退，遠遠的駐足停下來。

    然而，公孫止并沒有叫停倆人的意思。

    前方，拳鋒、手掌呼嘯，廝斗的兩人都是空手對攻，揮動的手臂都是勢大力沉，普通人要是挨著擦著基本都是吐血的下場。拳掌中，攻勢狂暴，典韋雙臂猛的朝中間合抱，空氣里便是啪的悶響，然后便是轟的一腳踢了出去。

    連連跨步后退中的身影像是受力平滑出去一般，揮拳打在對方鞋底，整個人又滑出一截，腳掌在地上一扭，馬方才止住退勢，對面拳頭再來時，雙手一把扣住對方手腕，巨漢捏拳扭動，用巨力輕而易舉的掙脫開來。

    幾個呼吸之間，幾次交手全是噼噼啪啪打的激烈，典韋巨大的身軀不斷朝前推，原本與他交手的馬陡然弓身躲閃，臉在對方揮舞的雙臂間閃了過去，一輪搶攻，拳掌從側面在巨漢手臂、肩膀連續幾下，只覺得擊打上去的拳勁、掌勁在對方鼓脹的肌肉被硬生生的抵擋下來，出的是皮鼓般沉悶響動。

    “都停手吧。”

    公孫止望著那邊絲毫沒有示弱的馬，他臉色終究沒有變化，開口的話語間，典韋一拳將對方逼開，這才轉身回來將地上的鐵戟拾起，屹立在主公身側。

    馬臉色微紅，看著持戟、持棒兩道身形左右侍立，便是明白之前對方為什么陡然向自己打來，拱起手：“原來是魯莽在先，失了禮儀，還望都督切莫怪罪。”

    “.…其實是過來，找都督談正事的。”隨后，他笑了起來。

    片刻之后，倆人走在校場周圍。

    “你過來北地，實際上是你父親的意思？”

    兩雙步履踩過干燥的地面，一隊士兵從旁邊過去，向為的身影躬身行了一禮，公孫止一面朝他們點點頭，一面與馬說著話。

    “一半還有的意思！”馬滿不在乎之前的打斗，抱著雙臂緩行一步在后，“都督與曹操打敗袁紹，接下來大概是要和曹操爭鋒了，父親的意思希望都督能與我們聯手，合攻中原。”

    公孫止回頭看他一眼：“你父親鎮守西涼多年，怎么突然有了這個想法？”

    “去年的時候，宮里有密信送到西涼……”馬咧了一下嘴角，身子朝前傾了傾，小聲提醒：“.…是皇帝送來的。”

    “劉協？這人倒是不敢寂寞，偷偷摸摸的做了許多事……嗯…既然你都來了，結盟之事自然可以，不過像這種事，遣麾下之人就可，孟起卻親自來，怕是還有另外的事吧。”

    馬點了點頭，望著他：“多年不見，都督比原來更加厲害了，這次過來確實另有其他的事，就是想從都督這里買一些馬匹。”

    “你西涼好像并不是太缺馬。”

    “是不缺馬，但要建更大規模的騎兵，肯定是不夠的。”

    公孫止沉吟了片刻，轉身望著馬，皺起眉頭：“這事，我要和衙門那邊合計，你在西涼也算是當家的，就該知道重要的資源，都會事先分配好，突然之間要從中拿走一部分，必然會引起一些混亂，你先在北地住上一段時間，等這邊處理好了再說。”

    “都督，干脆先…”

    這邊正要開口，后方有人過來在李恪耳旁低聲幾句，后者提著狼牙棒走上前，看了一眼馬，附耳低聲：“領，曹操遣人來了。”

    “嗯，你著人把他們安頓下來，我隨后就到。”公孫止說了一句，偏頭看向馬，“孟起暫且在這里住下，待我忙完再來找你說話。”

    “那都督先忙，在城中住下，改日再登門拜訪。”

    “好。”

    陰云破開，陽光灑下來，看著帶人離開的背影，馬偏頭哼了一聲，將腳前一塊石子踢飛：“.…有些不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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