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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叢撫動，蟲鳴戛然而止。

    黑暗，弓弦撥動的輕響，箭矢飛進黑色里，有聲音飛馳在風里，踏踏踏......一只不知名的夜蟲剛爬草葉，馬蹄轟的踏下來，掀起泥濘，三匹戰(zhàn)馬急奔，面的身影陡然轉(zhuǎn)身彎弓回射，后方追來的身影箭落馬，隨后又有七名騎士追來，做出拉動弓弦的動作。

    “小心——”清晰而低沉的漢話在前方的戰(zhàn)馬喊出來，對于在黑夜射箭，基本靠的是聽覺以及運氣，隨著低沉的提醒，箭矢嗖的擦過空氣，從他們埋下的腦袋方飛過去，“回射這幫鮮卑雜碎�！�

    有人吼了一聲，然而前方又有戰(zhàn)馬襲來，四五名包抄而來的鮮卑斥候，兇戾的吼叫，拔刀是一斬，奔弛的戰(zhàn)馬，刀光連續(xù)呯呯呯撞擊幾下，當先那名鮮卑騎士腰噴出鮮血嘭的一聲落下馬，那名揮刀的狼騎手臂的皮襖撕開，殷紅淌了出來，轉(zhuǎn)眼追襲的敵人前后夾擊過來。

    “快走——”

    “回去報信啊�。　�

    轟然的撞擊，兩道聲音大聲吼出來，操控著兩匹戰(zhàn)馬迎前方的三名鮮卑騎士狠狠撞在一起，血肉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巨大的撞擊力，馬身直接在半空翻騰起來，一名漢人斥候被沖擊力直接掀飛出去，一頭觸在地。與他相撞的兩匹鮮卑斥候，一名被馬頭頂了一下，摔落地時已經(jīng)不成人形，骨碎肉散，口、鼻不停的涌出粘稠的鮮血，漫過頸脖，另外一名撞飛的一瞬，腳絞在單邊繩套里，被馬匹拉扯了一下，輕緩的倒在地，然而戰(zhàn)馬悲鳴倒下來時，直接壓了下去，也沒了聲息。

    手臂淌著血的那名狼騎緩了下速度回頭看去，受傷的狼騎爬起來嘴角含血的大吼：“走啊——”聲音落下的一瞬，伸手一把抓住從側(cè)旁沖過去的鮮卑騎士，抓住對方腳腕從馬背拖拽下來，自己也被奔跑的戰(zhàn)馬撞的跌跌撞撞，隨后，撲了去，一口咬住對方脖子撕扯起來。

    后方的六名鮮卑斥候趕了過來，手臂淌血的狼騎咬緊牙關(guān)，轉(zhuǎn)身一夾馬腹，馬蹄飛奔起來，將身后為他爭取時間的同伴淹沒在黑暗里，不久，揮刀劈入血肉的聲音。

    “啊！”

    他張大嘴，風灌進了口，想要叫聲，然而聲音到了嗓子眼化作嘶啞的嗚咽，淚水將視野變得模糊，又被風吹干。

    孤單的身影朝著東南方向遠去。

    *****************************************

    黑夜，無數(shù)雙腳步緩緩走過草原，拖出長長的隊伍。

    來自外邦的甲士也俱都披了皮襖，這樣的夜里風有些寒冷，被他們護著間的白狼原老弱婦孺則渾身發(fā)抖，只有部分穿了御寒的衣物，但整體而言，隊伍并未出現(xiàn)悲戚的狀況。

    “老…師…”斯蒂芬妮策馬在旁邊走來，望向心不在焉的少女，用著蹩腳的漢話，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一些簡單的句子：“……漢是什么…樣…的……國家……她……美……麗嗎？”

    “美麗……”馬背，蔡琰看向金發(fā)女人，臉化出微笑，也用著簡單的字眼回答對方，聲音輕柔，“從這里往南過去，翻過大山，進入漢的地界，那里有很好的百姓，他們淳樸善良，當家園受到威脅時，也會兇狠的拿起武器，如果你去那邊，會看到很多的城池，一直走下去，你會發(fā)現(xiàn)永遠也數(shù)不完它們�！�

    斯蒂芬妮能聽懂一些字，但并不完全明白組成的話語是什么意思，捋了捋金色發(fā)絲，隨后拍了拍胸脯，“……我……的家也很美麗……太陽照過來……石頭都好像變成…金色…還有…圣城……那是……更加美麗的地方……如果你能去….”

    說到這里，她話停了下來。

    “去看你們的圣城嗎？”少女看她時，對方沉默了片刻，眼神有些黯淡，捏著拳頭顫抖，最終斯蒂芬妮閉眼睛。

    “……她燃起了大火……”

    蔡琰沒有問下去，靜靜的坐在馬背，倆人隨著馬蹄起伏在走，對方的心情她明白，因為漢朝也燃起大火了。

    深邃的夜色里，大家還在走著，安靜緊張的警惕周圍，隨后西北方向一名騎馬的身影飛奔而來，隊伍里數(shù)人前去看看怎么回事，片刻后，一起回來這邊。蔡琰探頭看了一眼，那名斥候手臂還流著血，一名看去三十來歲的男人正給他包扎傷口。那人口也在不停的說著話，抹著眼淚，讓人感受一股不安的氣氛在隊伍里傳開。

    不久，名叫杰拉德的壯漢和東方勝帶著那名斥候過來。

    “斯蒂芬妮，我們有麻煩了……鮮卑人的斥候發(fā)現(xiàn)了這里，相信他們很快會到來，必須找一處容易防守的地勢做好準備�！�

    這邊兄妹兩人正用著他們的語言交流，那邊蔡琰下馬看了看斥候的手臂：“……以后用手會不會有問題……還疼不疼？”

    “……不疼了，只是我那幫兄弟回不來了……”斥候沒有哭，只是緊咬著牙艱難的說出聲音。

    獨臂的書生嘆口氣，空袖被風吹的揚了揚，說道：“這位蘇仁是咱們排出去的斥候，和他一起的兩個同伴都是一同從鮮卑俘虜里救回來的，他們和敵人斥候拼了幾次，還是被包圍了，另外兩個兄弟給他爭取逃出來，給我們報信的，夫人該你拿主意了�！�

    “我…我…什么都不會的，你是二首領(lǐng)，這些事情你定奪好。”話音落下時，旁邊的斯蒂芬妮轉(zhuǎn)過頭來，用漢話開口：“老師……我們必須尋…高的…地方…樹林也行…他們有騎兵……不能在平坦的地……”

    東方勝也不拖泥帶水，點頭：“事情緊迫，區(qū)區(qū)代勞了。”旋即，他朝另一邊仿佛沒有存在感的身影抬了抬手，“有勞照顧一下夫人�！�

    那邊，蹇碩拱手：“咱家知曉�！�

    不久之后，隊伍里已經(jīng)知曉鮮卑人快要追的消息，數(shù)百人由緩慢到加快了腳步，朝前方奔行起來，李黑子在隊伍里叫眾人將重的東西扔掉，不過沒人理他，這些家當對于他們來講，是全部家當了。

    前方出現(xiàn)丘陵，下面有一小片的矮樹林，東方勝在隊伍前面催促：“進了樹林不用擔心鮮卑人的騎兵，同時也好藏身此處，大家快點啊！”

    隊伍在草原夜風里跌跌撞撞的奔跑，實在精疲力竭的身影倒下來，旁人跑過去拖著對方往那邊走，聲音有氣無力。

    “起來啊…鮮卑人快來了……起來快走……”

    嘈雜在隊伍里響起一片，前方距離那片小樹林三十丈的時候，遠遠的，在隊伍的側(cè)面，一道道黑影舉著火光朝這邊蔓延。

    轟隆隆的馬蹄聲，無法判斷有多少人，斑斑點點的火龍由一列快速展開，延綿出百丈遠，然后洶涌沖過來，兇戾的呼喝，已經(jīng)表明他們并非友軍。

    “結(jié)陣——”杰拉德的聲音叫響不安的隊伍。

    隊伍兩側(cè)的百名外邦持盾士卒快速的奔跑，一面面盾牌從他們后背翻了出來舉在手，刀光出鞘，李黑子這邊的狼騎護住左右兩翼，他大喊：“準備！”數(shù)十名狼騎抬起手臂，挽起長弓。

    斯蒂芬妮與蹇碩拉著少女和隊伍朝林跑去。

    數(shù)十道箭矢飛黑夜，這樣視力不佳的環(huán)境下，射箭只能是碰運氣了，馬蹄飛馳逼近，狼騎離開原地游走起來，緊接著，對面的箭雨覆蓋而下，縮緊的鐵盾陣型外面，猶如暴雨急驟的落下，噼里啪啦的釘在盾牌，有部分扎在陣型附近的草地，密密麻麻的延綿開去。

    “走！”

    杰拉德從盾冒出身影，大吼著一腳踩斷幾支扎在地的羽箭，拖著巨劍朝林子那邊奔跑，他身后百名部下一邊舉盾，一邊奔跑，隨后，他們看清了這支鮮卑人的數(shù)量，足有數(shù)百騎。

    已經(jīng)靠近樹林的陣型背向林子，轉(zhuǎn)身再次舉盾，過來的數(shù)百名鮮卑騎士只是分出一百騎去追那邊游走的白狼原狼騎，剩下的直沖盾陣，以及他們身后的樹林。

    轉(zhuǎn)瞬，馬蹄轟鳴，拉至零距離。

    前列，鐵盾壓進泥土，一道道魁梧壯碩的身軀，青筋在手臂鼓了起來，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吼叫，下一秒——

    轟轟轟轟——

    數(shù)十匹戰(zhàn)馬瘋狂的撞鐵盾，然后掀翻，持盾的身影被撞的倒下時，后面緊跟而來的同伴刺出刀刃扎進馬匹的脖子，嘩的抽出來，鮮血狂飆。

    馬匹掙扎著在地踢著蹄子，渾身是血的鮮卑人爬起來，迎面巨劍劈下來，血漿從頭顱爆裂的飛濺出去，數(shù)十名鮮卑騎士挺著長槍沖進來，撞鐵盾以及后面身強力壯的士卒，兩邊都有人被掀翻，隨后步卒、騎兵廝殺到了一起，鮮血在一瞬間灑滿土地。

    另一邊，百人的騎兵沖進了樹林，李黑子帶著四十多數(shù)量的狼騎想要折轉(zhuǎn)過去，然而對方同樣有人過來糾纏，兩支馬隊在不大的范圍繞著圓圈對射箭矢，或揮刀劈砍，林子里此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更是急紅了眼。

    “殺——”他棄了弓，拔刀嘶吼起來。

    一轉(zhuǎn)馬頭直插對方跑出的半圓里，攔腰撕裂……

    **********************************

    樹林，鮮血濺在樹桿，緩緩流下來。

    沸騰的廝殺陡然沖進樹林里，那些騎馬的身影翻下馬來，揮刀朝更里面的人群沖殺過去，混亂之，少女身旁的斯蒂芬妮如雌獅般帶著唯一幾名外邦士卒持刀盾沖了去，與對方殺在一起。

    前方有數(shù)道身影沖過來，揮刀劈死幾名反抗的百姓然后朝這邊過來，蹇碩拔劍咬牙：“夫人，你躲在馬后面，小心別被流矢射。”身旁這名宦官提醒了一句，便是迎了去，黑暗里，火花呯的濺起，一名沖來的鮮卑人直接被蹇碩踢翻，又是一劍像是削斷了什么，有東西拋天空觸碰到了枝椏，然而有身影從側(cè)面撲過來，兩人頓時滾進黑色里。

    蔡琰聞著彌漫起來的血腥味，捂著小腹忍著翻滾的嘔吐感，這樣的場面她來草原那天便是見過的，可像這樣直面廝殺，卻是第一次，她摸過馬背，小心的盯著前方，然后，一道黑影嘭的過來，撞在戰(zhàn)馬的側(cè)面，嚇得少女顛簸后退靠在樹木，那道身影又反彈了回去，趴在地。

    馬驚了一下，踢著蹄子跑開，她焦急的看了地的身形，對方隨后動了一下，從一堆枯葉里爬了起來，好像聽到身后有動靜，猛的轉(zhuǎn)過頭，與少女面對面。

    下一秒，對方直接撲了過來，粗糙的手掌一把掐住蔡琰的脖子，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那一瞬間，少女腦子一片空白，她漲的通紅，情急之下方才想起一件事，連忙伸手在腰側(cè)的皮襖里摸出一把匕首，猛的揮起，在那鮮卑人手臂奮力的扎了下去。

    “啊——”

    那人手臂還插著匕首，痛的大叫后退兩步，蔡琰這才回落到地面，捂著脖子接連咳嗽幾下，幾個呼吸間，受傷的身影已經(jīng)撲了過來，此時，林落葉的脆響，有人跑過來，一柄長矛從側(cè)面刺出，穿進鮮卑士卒的腹部里，沖來的人影“呀啊——”的吼叫著將對方推著倒退，最后釘在一顆樹。

    蔡琰記得這人，是之前那名斥候，叫蘇仁。

    尚未死透的鮮卑士卒勾著手臂揮舞抓向那男子，對方側(cè)臉大叫：“夫人……快殺了他——”男子的手臂包扎的地方，傷口已經(jīng)迸裂，鮮血直流。

    周圍尖叫、慘叫充斥在耳嗡嗡嗡嗡嗡……亂響，周圍被保護起來的狼騎家眷，金色頭發(fā)沾著鮮血，凌亂的灑開，刀鋒切過撲來的身體，十多名老人握著棍棒挺胸站在前面，想用蒼老的身軀來換年輕的生命活下去，看著揮來的刀鋒，面無懼色。

    “鮮卑狗賊，漢人殺不絕的——”一名老人這樣喊道。

    蔡琰抱著頭尖叫了一聲，附身從地掉落的匕首，發(fā)瘋似得跑過去，一把扯開名叫蘇仁的人，匕首噗的一下刺進鮮卑人的脖子里。

    血花濺臉，熱熱的，隨后松開匕首，那鮮卑人已經(jīng)死了，她后退一步癱坐到地，渾身發(fā)抖。

    不久，林子外，狼嗥此起彼伏的響起連成一片，數(shù)十只青灰色的黑影奔襲而來，在那最前方。

    一抹白色的巨狼。</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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