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政率領千軍趕至蒲陰縣城時,卻見城門緊閉,城內鴉雀無聲,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莫非……燕二郎敗了?”
王政心中有些不好的想法,但也只覺得燕北是咎由自取,非要夸下海口弄出個百卒奪城的壯舉!
這下可好,不光跟隨他上百個好手沒了,就連自己也搭了進去。
望著蒲陰城突出來的馬面墻,心中不由忐忑……這樣一座城池,他要怎么攻打?
就在這時,伴著厚重城門的吱呀聲,單人獨騎扛著一面張字大旗出現在蒲陰城門口,馬上的騎士隔著六七百步向這邊揮動旗幟。
王政一看,立即在面上露出驚喜之意,急忙向部下招手道:“燕二郎成了!快,進駐蒲陰!”
他根就沒想到,燕北根用不著他的支援,就僅僅以自己手下的一百人與姜晉率先混入城中的六十騎便奪下了一座蒲陰城!
若在今日之前,有人告訴他百卒奪城的事情,他一定會當作個笑話一笑置之,這可是古之猛將才能做到事情啊!
但在今日,此等壯舉就在王政眼皮底下活活發生了,更令他欣喜的是,做出這等大事的偏偏還是他的下屬。
那是他向太守張純保舉的軍侯!
打馬行至城門口,王政才發現揮動張字大旗的是燕二郎手下那個名叫姜晉的屯將,不知怎么,他一直覺得這個叫姜晉的不像個好人,那身氣質顯得殺性太過,不過今日這種情況,他還是揚起好大個笑臉走到姜晉身邊問道:“姜屯將,燕軍侯呢?”
不等姜晉答話,便見城門里一身鐵扎甲的燕北昂首闊步走了出來,正將環刀推入腰間鞘中,盡管一身是血卻難掩其氣宇軒昂。
“稟報都尉,蒲陰城已易主。”罷,燕北收回拱著的手仰頭喊道:“還愣著做什么?將旗子給老子放下來!”
燕北話音一落,城頭傳來呼喝,緊接著城上十余桿漢字大旗便被披著紅甲的士卒取下,隨后一左一右插上兩面白底黑字的張字大旗迎風獵獵招展。
“漂亮,漂亮!二郎果然有一套!”
王政見此情形在馬上已經笑的合不攏嘴,一臉憨笑地對燕北問道:“二郎啊,快給我,這奪城,怎么個奪法,難道就一百人便奪下了這座城池,守軍就沒有反抗?”
“都尉趕路勞頓,且先入城,屬下路上向您稟報。”燕北自信地笑了笑,一面在前引路一面對姜晉道:“老姜去告訴后面軍卒,分派士卒進入城中軍營!
“如今蒲陰城已易主,屬下已分派人手控制武庫、府庫,蒲陰守軍已數進入軍營……為穩定城中狀況,屬下任命原縣丞為縣令、斥候隊率孫輕為縣尉,屬下僭望都尉勿怪!毖啾睗M臉笑容地將安插親信得光明正大,隨后指著不遠處武庫進進出出搬運物件的士卒道:“這是城中武庫,屬下已命王義清點軍備,屬下擅自取了三十套扎甲分與有功的勇士,府庫中財物是分文未動等待都尉查看!
扎甲這些軍備騙不了人,燕北只能撿主要的出來,省的王政心里有芥蒂,至于庫府財物分文未取……那是狗屁話,燕北一馬賊頭子統帥著一群黃巾余黨組成的亡命徒,他有可能分文不。
王政只在乎這座城是否奪下,至于財物與軍備?這個生長在冀州的粗豪漢子咧嘴笑道:“那些軍備,你自可數武裝你的部卒……不光你的,燕二郎你是個有大才在身的人,下一次戰斗王某也會交給你去指揮,對于有功將士一定要大力賞賜,可莫要讓兄弟們白白流血!”
王政心里有底,要讓他排兵布陣還好,真刀真槍的在戰場上與人搏殺?他的膽氣是絕對比不上自己這個屬下的,因此對于財物與軍備,他絕對沒有一點兒吝嗇的意思,只要能將燕北這員干將留在自己身邊,讓他下再大的錢都行!
望著安寧祥和的街道,王政心里有些詫異,對燕北問道:“怎么……二郎沒與守軍發生巷戰么?這座城是怎么奪來的,且與某講講!”
“都尉,屬下曾上過戰場,因此明白兩個道理!毖啾币幻婵鄣缎杏诮质,一面道:“兩軍交戰,當斬敵首;兩軍對陣,當摧其鋒!因此屬下奪城來也簡單,假意傳令將縣中長吏與守軍屯將聚于縣官寺,僅僅留下個縣丞穩定局勢,隨后依靠縣丞發布告示穩定民心,再摘選守軍中貪婪之輩擔當屯長……局勢這便穩定下來。”
罷,燕北回頭向王政笑了笑。
事實上這事情進展起來遠遠沒有起來那么簡單,先由縣署傳令駐軍還營,守軍中可有不少桀驁之輩根不服燕北這群叛軍,更是靠著武力鎮壓才將軍營中的軍卒情緒穩定下來。
就連燕北自己都親自操刀劈了兩人。
到底,都是中山太守部下,蒲陰城里的守軍有大半都沖著這個才沒有強烈的反抗……否則就燕北這點兒人馬,根無法奪下城池!
“目前已死的縣令、縣尉的宅院已經被軍卒看護起來,家眷皆捆綁在院落之中,四門盡數封閉,新縣令正在官寺中與縣中大姓鄉紳交談……如今您統帥大軍至此,局勢便算真正穩定下來了。”
王政聽這話自然是極為受用,一路隨著燕北進入縣署。
蒲陰城,就這樣在極的代價中讓燕北提張純收入囊中,拿下了冀州在東北與幽州相連的大門。
后面的事情,便不需要他去操心了,安排哨騎向張純回報等消息自然有王政去負責,他整整一天都鉆進武庫中,檢查著那些正規的漢軍武備。
早在盧奴城時他便想好好看一看武庫中成批成批的武器與鎧甲是個什么滋味了,如今終于了了這樁心愿。
雖然蒲陰城的武備庫存遠不如作為郡治的盧奴城,一番清點之下還是發現擁有能夠武裝兩千軍卒的布甲皮甲與長矛環刀等物,最令燕北欣喜的是這里還有五百張強弩,是幽州漁陽郡前些時候趕制好要向洛陽輸送,還沒送出便被燕北奪取了城池,如今這五百張弩盡數裝備在燕北的部下手里。
別的不,即便王政一點都不將軍備分給他,單單是他擅自拿的三十副扎甲的價值,便早已超過一千柄破矛頭。
軍營里,燕北笑呵呵地出錢命士卒沽來蒲陰城最好的酒,整整一百壇好酒,他要宴請軍營近兩千名軍卒,不分降卒部。
一時間,軍營中部人馬當即斗酒賭劍好不快活,蒲陰城的降卒們雖然開始耷拉著臉,但三杯酒下肚也成了一個德行,甚至有些膽大的舉著酒碗跑到這邊來給燕北敬酒。
他們都明白,今后恐怕就要跟著這個長著一雙鷹目的首領討生活了……今日他們奪下城池后的封賞有目共睹,至少這位軍侯是個體待士卒的人。
當兵吃餉天經地義,這年頭在誰手底下賣命不是賣?
孫輕端著酒碗趕跑了幾個敬酒的黃巾舊部,大刺刺地往燕北面前一拜,端著酒碗道:“多謝軍侯,如今孫某也能做一把縣尉了!今后孫某定然為軍侯效死!”
“別他娘喪門話,老子不需要你為我效死,以后還指望著你給老子殺人呢!”燕北笑罵著飲下口酒,隨后踢了一腳正要轉頭離開的孫輕,揪著他的肩甲滿面嚴肅地道:“告訴所有士卒,還有你們幾個,少他媽給老子喝點酒,以后有的是機會,今晚多喝了酒心別人把腦袋割下來!”
孫輕看著燕北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見到燕北向守軍營地那邊望了一眼,才反映過來,急急忙忙走到王當等人中間,讓他們與自己一同勸告士卒不要飲酒。
王當幾人此時都羨慕孫輕羨慕得不行,雷公見到孫輕走過來瞥了一眼聲嘟囔道:“這孫子是交了好運,居然成了縣尉!”
縣尉可是六百石的官員,與軍侯燕北平級呢。
王當與雷公隨同燕北殺入縣官署,如今自己卻沒落個官職,心有怨氣地附和道:“哼,早晚老子要做個比他官還大的!”
“行了,你倆誰都別怨,燕二郎是個知道報恩的人……難不成你們都忘了?”李大目道:“入城前俺們都不信燕二郎的,就人家孫輕唯二郎馬首是瞻,二郎這是給孫輕還愿呢!”
平時默不作聲的李大目一張口,竟讓妒火中燒的王當與雷公都愣住,隨后才緩緩點頭。
“誰也別怨,俺看這燕二郎可以,身先士卒又有好膽識。”李大目思襯片刻道:“俺們跟著他,沒準真能混出個樣子!”
幾人遠遠望著坐與帳下臺階上默不作聲的燕北,紛紛相視無言。整個軍營一片喧鬧之音,唯有燕北一個人專注地擦拭著他那柄三尺重劍,那種專注認真的神情他們只在兄弟們看婆娘時的臉上能夠找到。
臺階上那個坐著高人一等又野心勃勃的面孔似乎與整座大營都格格不入,讓人根看不出他的腦海中在思考著什么。
王義有點喝多了,提著酒壺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燕北身邊,坐在稍微向下一點的臺階上,獨自飲酒神情哀傷。
“二郎,我,我得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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