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
西面的冀州與東面的漁陽郡相繼反叛,聲勢浩大,更有遼東屬國的烏桓大人兵馬入侵,一時間整個幽州風聲鶴唳,就在潘興昨日引兵馬至城池之下時,范陽城便望風而降了。
而在今日,中山都尉潘興便開始了自己抄掠涿郡的計劃,派出部下屯將軍侯分散各地,向大氏豪族征收賦稅,索要糧草與資財。
燕氏鄔堡,也不例外。
“你們是什么人?此處為中山燕軍侯的鄔堡,還不快速速退去!”
晌午,燕東便得到奴仆傳報,鄔堡外居然有打著中山叛軍旗號的兵馬,嚴令他們交出財物并放他們入鄔堡搜查,燕東自然不肯,然而當他登上圍墻向四周望去,外面足足上百軍士。
如果他們要強攻鄔堡,只怕就憑鄔堡里這**個奴仆,連片刻都阻擋不了。
無奈之下燕東只得在圍墻上與外面的軍卒對話。
燕東曾在蒲陰城易主之后收到兄長的口信,自然知曉燕北如今的機遇,不過在今日,燕東有生之年第一次懷疑兄長的眼光。
投奔張純?
看看外面這些烏合之眾吧!
“中山燕軍侯?可是都尉王政麾下的軍侯燕北?”奉命抄掠鄔堡的是潘興麾下的親信軍侯陳雙,聽到燕北這個名字,不但陳雙心里頭‘咯噔’一聲,就連身邊的部下也紛紛交頭接耳,陳雙喃喃道:“百卒奪城的燕北?”
雖然都是軍侯,一個在王政麾下,一個在潘興麾下,按地位來講其實還是陳雙在軍中要受人愛戴的多……但架不住燕北名氣大啊!
目前張純勢力控制下的城池大多來就在中山太守的控制之下,真正發生戰斗的只有一座蒲陰城,其余的即便像如今的涿縣城,也僅僅是因為叛軍實力強大不得不降……這都是因為沒有任何戰斗的希望。
但蒲陰城不同,誰都知道當時蒲陰城中的守軍可要比王政所有兵馬加起來還多,而那個燕北就帶著百十個部下沖進縣官署把縣中長吏與軍官都剁了,在叛軍當中誰都知道,燕北是個真殺人的狠貨!
“不錯,我是燕軍侯的三弟燕東,這座鄔堡便是燕氏鄔堡,既然知道了還不速速退去?”
燕東心底是看不起這些叛軍的,連烏合之眾都稱不上!
燕三郎心里的烏合之眾,多多少少也要是自己兄長那種程度吧?
陳雙的心里在打鼓,這是燕北的鄔堡……搶也不搶?
搶了吧,怕后面燕北來尋仇;不搶吧,又怕潘興怪罪。
來的時候潘興可是給麾下軍侯下了死命令,無論在哪,必須籌措到足夠的軍糧與軍械還有錢財,否則一律軍法處置。
潘興潘都尉,可從來都不是個仁慈的人!
‘燕北就算報復,也要等老子見到他再,大不了以后躲著就是了……更何況,老子也是軍侯啊!’
陳雙這樣想著,把心一橫,抬頭罵道:“某家管你哪個燕軍侯!速速開門,否則破塢之時,雞犬不留!”
燕東以為這個軍侯聽到燕北的名號感到畏懼,三言兩語便可將之勸退,卻不想根沒用,一下子自己也慌了起來。
有燕二郎在家的時候,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需要面對這些事情,一時間竟伸手指著圍墻之下沒了顏色。
下一刻,燕東想起了他的兄長,拼搏數年,只留下了這座鄔堡,如今兄長剛走半年,自己便丟了鄔堡?
忍受叛軍的踐踏?
燕東不服!
猛然間,燕東抽出腰間佩劍,立在墻上高聲喝道:“哪個敢來!”
隨著燕東抽出佩劍,身后兩名燕北留下的黃巾老卒隨即拔刀而起,怒視鄔堡之下百十號人,雖然僅有三人,卻令陳雙上百部下為之畏懼,紛紛將目光投向陳雙,不敢擅自動作。
真正讓他們畏懼的,是燕東背后的燕北……他們許多人沒見過燕北,但他們很清楚,如今的冀州,勢力最強的便是王政,而王政在燕北投身麾下之前,那可是拍馬都趕不上潘興!
“還愣著做什么,給老子攻打鄔堡,將這燕東給我綁了!”
陳雙一聲令下驟然揮手,向著自己麾下的士卒怒目而視,這下子輪不到他的士卒畏懼了,首領都已下令,還有什么理由無動于衷?猛然間各個高喊著從各個方向攀爬鄔堡……燕氏鄔堡足夠堅固,如果有百人守衛,就算五六百敵人進攻都無法奪下,但眼下鄔堡里只有幾個奴仆,真正拿著刀劍的只有三個人,至多半柱香的時間,鄔堡便真的要被攻破了!
那些嘶吼著發起攻擊的兇惡的面孔令燕東脖頸間驟然升起雞皮疙瘩,渾身汗毛都根根立起……他很清楚,恐怕片刻便會被攻破!
就在此時,遠方傳來沉重的馬蹄聲,仿若山崩雷霆。
燕東側身西望,原存下死志的心猛然間再度躍動起來,盡管他看不清遠方那支卷起滾滾煙塵的騎兵是誰,但他看到了那支馬隊人盡黑甲,這樣精銳的兵馬絕非鄔堡之下這群烏合之眾所能比擬的!
陳雙舉目望去,眼中滿是驚愕,那里是冀州的方向……可他從不記得冀州竟有如此兵馬。
那支騎兵近了,鄔堡下的兵馬甚至都能聽到那些馬背上縱橫的騎兵口中發出只有邊塞人才有的呼哨,一個個剽悍的騎手在馬背上甩著他們的環刀,隨著手腕一次次翻起又落下,環刀在掌中打著旋轉,伴隨著他們口中的呼哨向著這邊沖鋒而來。
“軍侯……不會是燕北來了吧?”
陳雙麾下的屯將心里有些沒底,所有人攝于這支不知敵友的騎兵隊而停下手中的動作,各個忘記了自己該做些什么,只能伸長了脖子望著遠方地平線上那股滾動的煙塵洪流來近。
“不會,哪兒有這么巧的事!”陳雙一言便回絕了屯將的猜測,卻更像是給自己鼓氣一般,話間帶著些許顫音道:“看看,看看再。”
實際上陳雙的心里已經盲目了,這個時候,除了燕北,誰會不愿數百里地驅兵趕來,看方向還是直奔這座涿縣城外的燕氏鄔堡!
率領這支騎兵的,正是清晨自蒲陰城一路奔馳三百里的燕北!
伴著被甩在身后的十八道土龍,燕北遠遠地望著燕氏鄔堡下圍著一團黑影與那能傳進耳朵里的喊殺之音,不由心中暴怒……腦中再度回想起那一日他跪坐在王政的屋里,潘興在自己身后握刀的影子。
潘興!
此時此刻,若潘興人在鄔堡之下,燕北定要除之而后快!
三里距離,對騎兵而言不過意味著剎那之間罷了,眨眼間燕北便率隊沖至鄔堡之下,那些潘興麾下的士卒早攝于騎兵威風紛紛躲避,根不必避讓,燕北便領著騎兵撞進人群之中,直至鄔堡門口勒馬。
“唏律律!”
轟踏而止的鐵蹄聲伴著馬鳴,燕東提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終于在看到兄長熟悉面孔的那一剎那重新落回肚子里,手中漢劍也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兄長……”
伴著燕東這一聲,已快爬上鄔堡的士卒紛紛后退,眨眼間便在鄔堡門口清出一片空地,陳雙更是臉色發白,連握著刀柄的手都發出微的顫抖。
燕北向鄔堡之上看了一眼,滿面怒氣剎那間化為如釋重負的平淡面孔,輕輕頷首點頭,當他再轉過頭時,已是滿面寒霜,那一雙桀驁的鷹目掃視人群,隨著他眼神掃過這些士卒,上百個握著兵器的漢子紛紛后退。
“他就是燕北!”
士卒紛紛耳語,在此之前他們都聽過燕北的名字,但誰都沒有見過這個被稱作王政麾下第一干將的面容……而在今日,他們終于見到了這個男人,而且,燕北的模樣很符合他們的想象!
雖沒有什么腰帶十圍的猛將模樣,但一雙桀驁不馴的鷹目,不怒自威的豹頭,一雙劍眉下筆挺的鼻梁……只不過,現在那張野心勃勃的面孔上溢滿了怒氣,令人心生畏懼。
不僅僅是身穿犀皮甲內襯外罩黑鐵兩當鎧的燕北,還有他那些最差都身著犀皮甲的親衛們,各個膀大腰圓,根就不是他們所能比擬的!
“你們……誰是首領?”燕北環顧左右戰戰兢兢的步卒,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身著軍侯扎甲的陳雙臉上,問道:“潘興叫你來的?”
陳雙的額頭溢出豆大的汗珠,抬頭看了看燕北,沒敢話。
“嗯?”
燕北的腦袋稍稍歪了一下,沒出任何話,雙手仍舊輕輕扣著韁繩,只是疑問地哼出一聲,接著……伴著成片含光與拔刀而出的聲音,數十名騎兵齊齊抽刀端弩,一聲不出卻殺氣騰騰!
“潘,潘都尉,命我籌措,籌措軍資……”見燕北的部下亮了刀子,那股殺氣騰騰的氣勢令陳雙毫不猶豫地相信若他再不,下一刻便要刀劍加身,急忙結結巴巴地道:“這事與在下無關啊燕軍侯!”
燕北抬手摸著駿馬的鬃毛,俯下身子對面前這個與自己平級的軍侯笑了,一勾手輕輕吐出個字,“滾。”
陳雙像得到赦免一般,也不敢大聲呼和,急忙轉頭一招手,帶著部下離開,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燕北的聲音。
“告訴潘興,燕某人會和他談一談,早晚。”
陳雙正走著的身子一僵,接著步伐快了幾步。
燕北這時才轉過頭,看著鄔堡大門緩緩開啟,露出燕東那張臉,朗聲笑道:“三別怕,兄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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