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敵,破敵。
燕北頭腦尚且混沌,哪里有什么破敵之策?
何況所有能夠想出破敵之策的情況都與他現(xiàn)在所面臨的有所不同。
這是白日下的襲擊,實際上卻好似夜襲一般,無非只是早發(fā)現(xiàn)了那么不到一刻時間……這他媽就像報應一般,昨夜他殺得平漢攜潰軍奪路而逃,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時辰,平漢這個王八蛋便集結了軍隊來攻打他的營寨。
還是趁他的部下睡著時。
這狗崽子哪兒來這么大的氣性?
這次面對襲擊,是燕北失策了……他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舉境皆敵的戰(zhàn)亂,也低估了黑山軍的堅韌,尤其沒有想到平漢能在徹夜鏖戰(zhàn)后以區(qū)區(qū)兩個時辰便集結兵馬再度攻回來!
可實際上燕北是能想到的。這就好似白日里他剛剛勝過平漢一場,平漢撤回城中當晚再度偷襲一般。
平漢的時機把握地太好,算準了他的士卒徹夜作戰(zhàn)白日必然呼呼大睡。
到這時候,后悔還有用嗎?
燕北提領二十余個近衛(wèi)武士在東面寨墻上搭起高臺,以近衛(wèi)為傳信兵往返奔馳溝通麹義、太史慈、張頜三面部眾,除了這二十幾個近衛(wèi)剩下的武士部派到三面去守備營寨了。
在他身邊,只有蘇仆延帶著幾個披青銅鎧的烏桓漢子。
而在他們身后,千余個烏桓騎在營寨外整兵列陣,準備沖鋒。
“將軍,這一戰(zhàn)……”蘇仆延方才被燕北踹了個大跟頭,心里卻沒有絲毫在意,沒話找話地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讓我的勇士沖鋒?”
他是早年間便認識燕北的了,對燕北的做派與脾性非常清楚,這個看上去并沒多么健碩的漢兒可不是什么好相處的人物,他對自己的部下無比親近,可與他做對過的人往往都沒什么好下場。
而且他不在乎別人的身份,所以蘇仆延從來不敢在燕北面前擺什么烏桓峭王的架子。
他還是個軍侯時便把頂頭都尉潘興給宰了,尸首丟到哪里都不知道。
“等。”燕北能做的安排都吩咐下去了,眼下三面方才接戰(zhàn),他也不知戰(zhàn)局會朝著什么方向發(fā)展,“峭王,你讓我手下的漢兒把戰(zhàn)車套上駿馬,在營寨兩側(cè)排開。”
營寨以西是戰(zhàn)場,但營寨以東還算安穩(wěn),眼下除了千余個列陣的烏桓騎手還有不少漢軍……營地的混亂還沒結束,幾十個近衛(wèi)兵在營地里驅(qū)趕尚未清醒的士卒提著兵器加入三面的防守。
從燕北這個簡易的高臺上,他能看見三面作戰(zhàn)的局勢。
事出緊急,太史慈與張頜所率領的部眾根算不上軍陣,用帶著弓弩的有拿矛戟的,兩支兵裝一片混亂的士卒便被太史慈與張頜驅(qū)馳著形成側(cè)翼向黑山軍壓迫過去。
黑山軍兵甲雖然殘破,卻氣勢如虹以逸待勞,此時正是他們士氣高昂的時候,好似浪潮一般洶涌地進攻營寨兩側(cè)的漢軍。
太史慈張頜兩部雖然兵甲占據(jù)優(yōu)勢,有時黑山軍的兵器劈砍在他們身上卻被皮甲與鐵鎧所阻擋,但畢竟沒有經(jīng)歷充足休息……熬過夜的人都明白,長時間沒有睡眠身體無論力量還是耐力都會出現(xiàn)折損,如果沒有睡覺還好,一旦睡著短時間根叫不醒,即便叫醒了也是頭昏腦脹。
又拿什么去作戰(zhàn)呢?
因而此時雙方戰(zhàn)局陷入焦灼,一時間誰也看不出有幾分勝敗的機會。
倒是因為太史慈與張頜加入戰(zhàn)場,為麹義分擔了正面的壓力,倒使得黑山軍卒紛紛向兩翼用去,原片刻便會坍塌的寨墻竟被阻擋下來穩(wěn)如磐石了。
此時麹義已經(jīng)在身邊聚攏了數(shù)百名弓弩手,在寨墻上足足列了兩排,長弓不間斷地向外拋灑箭矢,哪里人多便向哪里拋射,而強弩手則聽從麹義的統(tǒng)一指揮,精準地朝著左右兩翼最需要幫助的地方投射弩矢。
局勢看似已渡過最艱難的情況,可燕北的心卻不敢有絲毫放松。
誠然,僅僅黑山軍奔馳二百步的時間里他的部下便能被喚醒投入戰(zhàn)斗,并未被黑山軍摸進營寨中,算是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可雙方面對的形勢不同,兵馬身后的狀況也有所不同。
黑山軍奮力攻寨,若是敗了他們還可以再向西逃回蒲陰城,甚至可以撤往周圍各縣,可燕北卻不能追那么遠。而燕北若是敗了,且不沒有士卒補充,單單是被黑山軍奪回這座軍寨便會使他失去繼續(xù)西進的機會。
燕北只能督促營中尚未投入戰(zhàn)場的軍卒部壓上兩翼,僅給麹義留下千人守備營寨西側(cè),以防營寨被攻破后的近身搏殺。
“箭矢呢!運送箭矢,快!”
麹義開始以手弩投射營寨下的黑山軍,后來卻又覺得弩上弦太過緩慢,換了一張弓邊指揮部下以強弩援助兩翼一面操持長弓向近畿的敵人射擊。
箭矢你來我往,每一刻都有袍澤中間被拖下射臺,每一刻又有新的部下接過武器登上射臺,可營寨外的黑山軍卻好似無窮盡般一次又一次地逼近營寨。
麹義心中唯一感到慶幸的,便是這些黑山軍沒有攻城兵器,否則只需要有一架沖車便會沖破他們的營寨。
一架?
麹義心想,根用不著一架,只要能撞上兩下便會讓這般薄弱的木柵散架。
“拋火油!”
就在此時,黑山軍陣中突然齊聲吼出平漢將軍的命令,上百個疾步奔走的漢子提著罐子不閃不避地朝營寨下沖過來,只一眼便令麹義亡魂大冒,火油罐!
昨夜他們攻破平漢右營便靠著這東西,麹義自然是無比熟悉,如果讓火油砸在木質(zhì)的寨墻上,這營便沒法守備了,最多半個時辰便會被燒塌,麹義連忙張弓射翻一名提著火油罐沖過來的黑山軍卒,嘶吼道:“射他們,莫要讓其拋出火油!”
天知道平漢從哪里弄來的這些東西!
奔跑的黑山軍卒中箭,強勁的箭矢直阻住沖鋒的步伐,咆哮聲戛然而止,提著的油罐也墜在地上碎成幾瓣,其中盛著的油脂猛然爆出火光,片刻便濺出大片火油,覆滿中箭還未死去的黑山軍卒身上,失去力氣的士卒驟然間在火焰中掙扎嘶吼……這是極其殘忍的一幕,可沒有任何人將目光放在那里。
這修羅場般的荒野中,人們白刃相搏,殘肢斷臂碎出一地,哪里又不殘忍呢?
箭矢激射,雙方相距不過數(shù)十步,甚至都不需麹義的號令,自有弓手看到敵軍的騷動將羽箭投射在黑山軍卒身上,隨后更有收到號令的弩手紛紛扣動扳機,成片弩矢若飛蝗穿透黑山軍卒的身體。
眨眼間便有幾十個火油罐墜地,砸出大片火焰。
可是,這還不夠。
數(shù)息之間,二十余黑山敢死軍士提著火油罐沖至寨墻近畿十余步,紛紛將掌中油罐拋出。
“躲避火油!”
麹義看著飛來的陶罐目眥欲裂,急忙招呼士卒躲避,方才俯下身子在寨墻之下便聽到陶罐砸在木柵上碎裂的聲音,接著點點油脂濺在身上便帶著星火,炙膚之痛!
火油砸在西面寨墻各處,有些碎開在墻上,有些過寨墻砸碎在他們身后的地上,更有一顆陶罐好死不死地砸在一名躲閃不及的射手懷里,陶罐與皮甲碰撞沒有碎開,卻將罐內(nèi)的火油傾倒出來,轉(zhuǎn)眼那弓手便成了燃著半邊的火人,抱著陶罐墜下寨墻,火油更是在射臺上鋪開一片。
“愣著做什么,撲滅油火,射死他們!”
麹義摸平濺在胳膊上的點點油火,抬著手臂用力在頜下抹著,火油濺在他的虬髯胡須上,口鼻之間滿是焦熏之味,可此時誰還顧得上姿容,堪堪掐滅身上的火苗麹義便再度提著長弓朝營外拋射過去。
可他們腳下的營寨扛不住多久了。
熊熊火焰在一墻之隔的寨外燃燒,他們甚至能感受到木柵的熱度。麹義知曉木寨至多能抗住半個時辰,射出兩箭便丟下弓箭向營中跑去,拽住周圍運送箭矢的士卒吼道:“去挖土,挖土!”
余光望見東面高臺上調(diào)集軍士的燕北,麹義喊道:“將軍,寨墻燒了,讓士卒挖土撲火啊,不然營寨守不住啦!”
“營寨燒了?快,蘇仆延!”此時營寨里哪里還有可用之人啊,所有士卒都堆在南北兩翼去與黑山軍近身搏殺,哪里還有多余的人手挖土,燕北轉(zhuǎn)頭西望,看見那些列隊的烏桓騎手與寨外堆積的農(nóng)具,連忙抓住蘇仆延喊道:“別管什么沖鋒了,快,讓你的騎手都拿起農(nóng)具挖土去!給營寨運送箭矢,快!”
就算蘇仆延對烏桓勇士做民夫的事情感到萬分委屈,此時此刻卻無法拒絕燕北,他也知曉衣甲不精的烏桓騎手如果送上戰(zhàn)場與黑山軍對搏只怕不多時便會死傷殆盡,當即扶著東面寨墻對部下用烏桓話指著寨下農(nóng)具吼道:“都下馬,下馬,拿起農(nóng)具去挖土送上西墻!”
烏桓騎手對他們的大王是有求必應,當即各個翻身下馬,提著農(nóng)具便在營中挖土,用那些衣甲裝著土灰攀上寨墻,一捧一捧地撲滅寨墻上的火勢。
麹義這會可不管是什么漢兒還是烏桓了,瞧見營寨中間還有幾百名無所事事的烏桓人,當即便抓了他們的丁,讓他們提著弓到射臺上來放箭!
就在此時,右翼太史慈部傳來消息,傷亡過重,后撤五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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