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們心心念念著想要回到家鄉,為了這場分裂天下南北的戰爭他們已經離開家鄉太久了。rg
整整一個年頭!
往后數日,每個夜里姜晉與田豫帶著士卒轉運于邙山之上與河岸之間,將那些沉重的木箱與龐大的石碑心翼翼地搬運到他們的船上。
這大致是他們在中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六月下旬,燕北在洛陽城外設宴,接待于郭汜對峙后暫布疑兵借機撤回的曹操,至于公孫瓚則杳無音訊,聽曹操他與助戰的南匈奴有了矛盾……那邊的戰局已經由東西對峙變為公孫瓚與于夫羅的爭斗了。
“孟德,這次我們撤軍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燕北端著酒樽自嘲地笑了,抬頭望著夜空喃喃道:“來的時候不愿意來,走的時候竟還有點不舍……我也不知曉,自己是在不舍什么。”
他熟悉洛陽的每一口井,就像他了解襄平一樣。這種離開熟悉的地方,踏上已知的歸途按不會令他感到不舍。但是偏偏,心底有些好似中原地人一般的擔憂。
他擔憂下次再來中原,是否便已物是人非。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曹操搖頭,放下酒樽發出一聲嘆息,“兗州這四戰之地,刺史劉岱又并非什么好人……幸好有孟、允誠等人能與我攻守相望。無論怎樣吧,去東郡之前我都要先回一趟鄉里,再招募些軍隊,也能有一保之力。對了仲卿,我已將兵馬于城西扎營,明日你可派將領前去接管,多謝你當時替我解圍,借我強兵。”
曹操著有些不好意思,若非面色發黑只怕已是紅透,“可惜當初你借給我八千軍士,如今只能還給你四千七百人,曹某心中有愧啊。”
曹操這人還挺實誠,燕北笑了,當時他還想過曹操可能不提交還兵馬這事……四千兵馬,擱誰手里也不算少數了。
“不行,你手上沒了兵馬如何去募兵?總是要留下些人手傍身。”燕北先前想的是干脆這支人馬就都留給曹操得了,不過眼下局勢有變,又借出三千兵馬給劉備平叛,趙云還空著個別部,在戰爭中趙云立下了功勛,燕北早晚是要將他升做校尉,沒兵可不行,因此燕北對曹操道:“這樣吧,我這邊也需要用人。明天我派部將去營中提出兩千,那兩千七百到底是歷戰的老卒,就算再募新卒,由他們帶著,也能練出兩營來。”
曹操瞪大了眼睛,有借有還是天經地義,只能還出四千人馬已經是他不對了。可如今燕北僅僅索回兩千,還給他留下一個校尉部,這真是意外之喜,連聲道:“若是如此再好不過了,多謝仲卿恩情!”
燕北擺手,他這人雖然不氣,卻也不是傻大氣。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量在內……首先是他并看不上這些老卒,這幫人在戰場上跟著曹操打仗打出來的都是些敗仗,雖然打敗仗是最容易留下精卒的手段,可問題出在這些人打的那是什么敗仗?沒有死戰不退,沒有士氣高昂,打出的是潰敗!
這種經驗多了,留下來的老卒是什么?是兵油子,見勢不妙扭頭就跑,就算軍正官拿刀懟著都不好使。
要起來,比之焦觸帶走的兩個別部都差得遠!
常山鄉勇與中山死士營,那都是真正打得起硬仗浪戰的好卒子,至于這幫人?
哼,只能打打順風仗吧!
可就算再差也沒辦法,燕北的兵太少了……他居然發現自己連給趙云再分出一個別部或校尉部的軍卒都沒有。如今他加上麹義的兵馬,滿打滿算才有一萬五千之數。
哪兒還有兵分給趙云啊!
趙云手里就剩九百多人了,他這次打算一次給趙云擴出三千人的校尉部,等回了遼東直接升做校尉。哪怕到時候再那這兩千不敢打仗的老卒與遼東田卒換一換呢,左右他在遼東還有一萬田卒,那些預備兵也都是投入過戰場的,更別早年間田卒們隨他打的都是硬仗,勝仗!
燕北現在覺得當初沮授弄出田卒這個制度是真的不錯,這些人都是老卒,又有相對佃戶要豐厚不少的地租,只要做好郡府分派的農事與操練,半糧半錢的收獲能讓他們過上不錯的生活,一旦有了戰事又能憑事以首級換財秣。
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這些人成家之后,他們的兒子從就會受到戰陣手搏操練,因為他們是軍戶。十五六年以后,遼東郡將會源源不斷地培養出下一代驍勇的幽冀戰士為燕氏效命!
燕北的眼光放的很長遠,無論書院還是田卒,他們真正的意義都將在十年之后見到成效。
“今日之后,燕某便要回遼東了,你我天各一方,卻有這段袍澤情義在,這兩千七百軍卒權當是臨別贈禮,孟德不必如此。”燕北是確實對曹操挺有好感,這年月像他這樣一片赤誠的人已經不多,燕北遙遙舉酒對曹操祝了一樽,笑道:“如你所,兗州四戰,關東諸侯聚集,以后戰事可不會少。如果今后有困難,可以從青州東萊去遼東找我。”
“哈哈!”曹操拱手笑道:“一定!”
其實他們誰都知道,這次一別,下次相見可就真不知曉是什么時候了。天下,隔著半個天下,他們在今后拿什么相見?就像是燕北對孫堅的,希望三五年后還能再見面,可他們真的還能再見面嗎?
人們在離別時總是好話盡,好似轉眼就都會回來。可其實那都是騙人的,那些了再會的人,最后都不會再回來。
即便回來,一切也與當初變得不同。
“仲卿,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你權且一聽,心里有數就好。”曹操欲言又止,最后才看看左右打定主意對燕北道:“初對你敵意很大,你如果經過冀州,要心些。”
“袁初?”燕北啞然失笑,對曹操樂道:“就因為我搶了他袁盟主的風頭?”
曹操搖頭,似乎燕北的滿不在乎令他不悅,道:“初的性子有些,我不該在人背后他的壞話,蛋撻的性子有些外寬內忌,但我覺得和討董沒什么關系……應該是因為韓馥,我聽初的謀士荀友若最近和韓馥走得很近。”
開始燕北的確是滿不在乎的,因為他并不覺得自己另稱盟主是多大的事,而且他們的地盤又不接壤,因為這種事情開啟戰端太過輕率,像個孩子斗氣一般。
可當曹操提到韓馥,燕北臉上的嘲笑意味便盡數散去了。
“袁紹想要冀州?”
燕北的臉上泛著冷意,如果這么的話,袁紹就確有可能對自己產生敵意了。那是冀州,現在仍舊富庶的冀州……誰不想要?
韓馥做冀州之首,燕北可以輕輕松松地把兵馬駐守在黃河以北,只要沒有觸及到韓馥的根,源源不斷的糧草便能供給他的軍士。韓馥對他的尊敬,轉化為帶著燕字旗的軍隊能夠自由通行在這片土地上,雖然沒有治政的權力,但就好像豪強一般,冀州是地,治政是田租,韓馥是佃戶……只要他想,那些地就是給他種的。
因為他有兵。
韓馥在冀州的好處,對燕北而言是巨大的。
可這壞處對袁紹而言同樣巨大。
無論袁紹再怎么威風,再怎么任命個豫州刺史就任命個豫州刺史,可他的根基也不過就是渤海郡那彈丸之地而已。有道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個道理孩子都知道,袁紹又怎能不曉得?
不冀州能給他帶來的巨大利益,單單韓馥主政冀州,便會使燕北輕輕松松將萬眾之兵把渤海郡圍的水泄不通……連海岸都能用戰船給他包嚴實了。
這種事情誰能接受?無論燕北做不做,畢竟像韓馥那樣既感激又畏懼燕北的人只在少數。
袁紹對燕北只有忌憚,而這種忌憚,恰恰會成為敵視燕北的動機。
曹操望向燕北的目光滿是擔憂,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燕北是在危難時對他雪中送炭的朋友,袁紹更是他的兄長他的發,如果他們發生沖突,無論他幫著那邊,都是背叛。
“孟德不必擔心,只要袁初不來冒犯我,我不會傷害他的。”
聽到燕北這么,曹操才略感放心,又是觥籌交錯半晌,直至萬籟俱靜,曹操飲得大醉酩酊,這才被自己帶在身邊的那個叫做戲志才的謀士送回營中。
曹操走后,燕北同樣也是頭腦昏沉地緊,可他卻沒有一點想要睡去的意愿,看著士卒收拾一片狼藉的案幾,神色不善。
枯坐半個時辰,推開想要給他披上大氅的士卒,燕北跌跌撞撞地踉蹌走進偏帳,正在燈下讀書的郭嘉頗感意外地抬頭對燕北問道:“將軍怎么來了,曹孟德走……”
成長之路滿是血腥與兇蠻的燕北自便知道一個道理,一切行事的手段中,率先動手一擊致命,永遠是最正確的選擇。
“郭奉孝,要打仗了。”燕北緊緊攥著拳頭,粗重的呼吸中瞪著一雙醉意惺忪卻通紅的眸子,對郭嘉道:“我們的敵人……袁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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