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一個。
燕桓需要梨子可以從燕熹那要、甄姜那要、甚至甄道甄榮都能給他,可燕北現(xiàn)在需要更多的梨子,該從哪兒要呢?
回宮的路上燕北一直在想,他該從哪兒要個梨子。沒有人能給他,他便只能自己造個梨樹出來。
恐怕他真要修陵寢了,田豐說的沒錯,把州郡那些閑下來的人征到趙國來修王陵,這雖并非長久之計,卻能在幾年乃至十幾年中把這個問題拖延下去。不至影響根本。不過這等解渴之法卻著實昂貴,征發(fā)數(shù)萬力役,哪怕不給錢財,口糧也非易與之事。如若在力役結束后再發(fā)幾百錢下去……沒幾千金下不來這事情。
千金是小,燕北只是擔心如若掌握不好力度,就怕百姓生怨。
現(xiàn)在他最缺的就是時間,幾年時間足夠他的幕僚思慮出修補田策平衡各方的辦法,全天下人中之龍皆在趙國,難道還有什么事尸首他們不能解決的么。
與此同時,徐州東海郡,次室亭。
官道上行進著一支趾高氣揚的殘兵敗卒。昌字大旗迎風招展,這是昌霸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郡中找到一面沒被燒壞砍破的旗子,他們從青州走進徐州,在沿途燕氏兵馬的環(huán)伺之下一路行往次室亭。
昌霸向麹義的投降得到接納,這支兵馬如今也加入燕氏,甚至沿途收攏了數(shù)千泰山潰軍。他們要去次室亭參加麹義早有準備的洗塵宴,接下來的調(diào)令則會將他們送上南方戰(zhàn)爭,與廣陵仍舊負隅頑抗的袁氏殘兵作戰(zhàn)。
盡管老早便盤算著要在宴會上殺死匹夫麹義為臧霸等人復仇,可事到如今,昌霸心中卻難免有些動搖。看上去天下就要平定了啊!這種時候殺麹義,自然能夠報仇享一時之快,但次室亭這個位置卻不太好。東南西北四面皆是燕氏兵馬駐扎的營寨,何況后備軍隊還源源不斷地從青州招募向南行進,別的不說,單單一路上他們所見便已有上萬兵馬。
殺了麹義他們是逃不出去的,至于所謂的殺徐晃、殺田豫,則不論如何都做不成了。田豫率領船隊在廣陵沿岸作戰(zhàn),徐晃則于廣陵以北帶兵直面袁氏。單單殺個麹義,值得么?
可昌霸卻又萬萬不敢假意投誠向南作戰(zhàn)……他信不過自己,真南下作戰(zhàn),就半死不活的袁氏真未必能再擋上三個月,到時候天下底定,萬一燕北給他昌霸個侯爵來做,到時候他還復仇不復仇?
昌霸把這想法說給有所疑慮的部下聽時,那些部將都哈哈大笑,“趙國的侯爺哪兒是那么容易做的,張遼、麹義、田豫、徐晃這些中原向南立下大功的部將,可至多才不過是個鄉(xiāng)侯罷了,就憑咱這幾千兵,也能弄個侯爵?”
話是這么說,昌霸卻覺得可能性很大,“過去兄長在世時就說過,燕仲卿之人頗會收買人心,更會鏟除異己。你看看投降的諸侯,張繡、馬超,哪個沒有高官厚爵,可你看楊奉、劉豹,要么投降之后帶兵去幫燕氏御外敵,要么就只有死在家里一條出路。咱們?nèi)粝朐诮盗耍徽f厚爵,亭侯總是少不了的!”
昌霸并不知道,燕北真沒封出過幾個亭侯,以前他沒封過侯,許多部下的侯爵都是皇帝封的。到現(xiàn)在他封趙公國的侯爵,基本上封出去的都是鄉(xiāng)侯,他覺得亭侯對隨他一同征戰(zhàn)的老部下而言太丟份了。趙國的亭侯,都是給像典滿一樣的小孩子留著的。
這么想著,越想昌霸越覺得自己將來可能是個侯爺,兩手都搓起來了……這是什么感覺啊,昌霸是什么人?他外號被人罵做昌豨,說他是姓昌的大野豬。這外號一直被叫到現(xiàn)在,沒多少人看得起他。
如果他能被人冠以侯爺?shù)姆Q謂,得到一塊向他繳納賦稅的土地?
不怪昌霸搓手,實在是身處人下,便免不了志短。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幻想是一種很奇怪的事,人們往往會把幻想當作真實發(fā)生的情況。比方說燕北的‘總有刁民想害孤’,也比方說昌霸臉上難舍難離的難受勁兒,最終大手一揮,“他娘的,老子就不做侯爺了!赴宴,殺麹義!”
從頭至尾,沒人說要給昌霸侯爵,但并不影響他真的這么想。
臨至次室亭,昌霸再次叮囑部將,“入室赴宴定然要解下兵刃,你們靴內(nèi)都別忘了藏短刀護身,到時候我摔杯為號,一同撲殺麹義,成敗……便在此一舉!”
次室亭地界,麹義早已在此扎營,數(shù)千泰山兵投效由不得他不重視,泰山兵在山澤林間作戰(zhàn)確實有一套,正適合于廣陵郡攻堅,他對這幫人可是眼饞的緊,故而專程放下軍務在這里設宴等候。眼看著一眾泰山兵緩緩行進至前,不由得笑逐顏開,招呼眾人入帳,甚至不設主座以左右排出兩列座次,引眾人落座。
昌霸臉上笑呵呵的憨厚模樣,心頭卻一片冰冷,被汗?jié)竦氖中幕伔浅#L義才不過說兩句話,端起酒樽向他祝酒,二人遙遙向敬本是十分和諧的畫面,可就在這個瞬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啪!
兩聲!
麹義與昌霸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對方,就在方才,他們二人竟是同時將酒樽摔在地上……昌霸的腦子要稍緩些,竟還詫異地問道:“麹狗兒,你摔尊作何!”
“昌豨!你來投降竟抱著刺某的想法,刀斧手何在!”
同一時間,麹義與昌霸竟是都感到自己備受欺騙,轉眼帳后便傳來大片裂帛之音,數(shù)十刀手欺身而上,對著泰山眾將劈砍而來,而泰山兵將亦同時自靴里懷中掏出護身短刀劈殺在一處。
而軍帳外,就更了不得了。一隊隊原本準備好在泰山眾將被殺后彈壓泰山兵的燕氏軍卻遭到早有準備的激烈抵抗,喊殺聲轉眼便匯成一片,上萬人竟是在軍寨里外殺做一團,許多原本前一刻還坐在一處推心置腹的軍卒轉眼就因旗號不同而打至一處喊打喊殺。
日光下的次室亭,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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