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帶著十來個精壯的伙子一路奔襲數十里，終于趕到了那個唐朝大墓所在的山腳下。rg

    墓穴在一處山坳里，從遠處看，大墓被山坡上種的玉米和高粱擋的嚴嚴實實。走到近前才發現青紗帳中有一大片作物被砍倒，大墓就在這下方。

    大墓所在的方位并不是一個風水寶地，最起碼現在不是。

    這塊地方曾經三面環山一面臨水，是塊絕佳的陰宅寶地，但是千百年來地質變化嚴重，山還在，河改道，水沒了，運勢已變，風水已破。

    大部分盜墓賊懂風水但是沒學過地質，這種千百年前就已經運勢變幻的地方，早已破了風水，所以才能逃過很多人的“眼光”。

    當然，這種地方是逃不過黎鎮北的天眼的。好在他有養墓、藏墓的習慣，所以這座大墓基上是完好保存的。

    現在這個貧瘠的地方被種上了青紗帳，明這塊地方泄了氣，已經被高手盯上了。人家做上記號了。

    銀子也看到記號了，不過他根不屑一顧，他才不管那個三七二十一呢，老子最大，你算個什么東西。這個“你”，泛指除了黎叔之外的所有人。

    盜洞在山坡上，是一個高1米，寬半米的長方形洞口，周圍的作物都已經被砍倒、放平，清出一塊很大的空地，銀子和幾個垂頭喪氣的兄弟坐在墓前的一片空地上，周圍四個端著56式沖鋒槍的人看著他們。

    有個瘦干干的老頭坐在土堆上正斜視著銀子等人，嘴里還叼著一根老煙袋，但是沒有火，腰里別著一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德國造的駁殼槍，俗稱“盒子炮”。

    盜洞里仍舊有人進出，看來東西還沒有搬利索。

    雖然槍口就懸在頭上，但銀子臉色仍然陰鷙兇狠。

    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擺了一道，他咽不下這口氣，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虧？

    昨天晚上銀子帶著一批兄弟把盜洞打好，如黎叔所，果然是個唐朝的大墓，里面墓室保存相當完好，陪葬的金銀玉帛無數。

    眾人大喜，這次發了大財了，銀子記得黎叔過，那些錦緞、竹簡之類的東西也能賣大錢，所以特意叮囑手下要仔細心地把這些東西保存好，誰弄壞了就捏爆誰的卵。

    大家都見識過銀子的手段，雖然他話不多，但是在陰毒方面遠勝其兄。當下不敢怠慢，心翼翼地挖寶出貨。

    就這么一耽擱，一直忙活到第二天早上。正準備吃早飯繼續干的時候，路口把風的武回來，抓到兩個家伙，一大早在青紗帳外邊探頭探腦，看樣子也不像是莊稼漢。

    銀子知道，可能是之前在這邊做記號的那批人回來了。

    當下話也不多，抄起一把鋤頭就跟著武走了出去。

    來到山腳下，看到另一個望風的牛二手里抓著武裝帶，腳下蹲著兩個漢子。

    兩人臉上都被抽了幾條血印——這個牛二也是個暴脾氣，看來之前已經給他們顏色看看了。

    銀子走過去，命兩人抬起頭來，一看不認識。兩人都獐頭鼠目，神情猥瑣，加上臉上的幾條血印子，看起來相當滑稽。

    “干嘛的？”銀子陰著臉問。

    “上山干活的。”兩個人囁嚅著道。

    “干活不帶家伙？”

    “忘、忘帶了。”

    銀子翻了翻兩人的手，抖了抖他們的衣服，一眼看出來不是尋常出來干活的莊稼人。

    “還他么撒謊！”

    銀子這個人能動手從來不廢話，從牛二手里接過武裝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猛抽，把兩個人抽的吱哇亂叫，滿地打滾。武和牛二抄起棍子一起追打，直到把兩人干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才停手。

    兩個漢子滿嘴冒血，牙都掉了好幾顆。終于挨不住揍，老實交代了。

    原來他們是前李村李二狗一族的，這個墓是他們很早以前就相中的了，旁邊的青紗帳就是他們種的，墓前也做了記號，沒想到剛準備動手就被你們給搶了。

    “咣”，牛二一腳把他踢了個側滾翻：“什么叫做搶？這墓來就是老子的。誰讓你們在這種地的？”

    武也一腳把另外一個人踢了個后滾翻：“知不知道我們老大是誰？黎叔知道嗎？就是當年的黎氏五虎，一家門被斃了四個人的那個。”

    這話起來相當有氣勢，那兩漢子唯唯諾諾地表示知道知道，久聞大名。

    銀子看天色已經大亮了，再耽擱下去，等會上山的農民多了事情就不好辦，既然對方是同行那就好了，直接揍一頓攆回去，他們也不敢報警什么的。之前這種事情他們已經干過幾次了。

    “回去告訴你家大人，這墓是我們的！不服讓他找苗家金銀兄弟算賬！”銀子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武跟牛二把這兩個漢子又“教育”了一頓，撂下一通“以后看到黎家的人繞著走”之類的狠話，然后把人放了。

    結果不到一頓飯的功夫，對方的人就偷偷地摸上來了，而且個個都端著槍，在山腳放風的牛二轉頭想跑，被人一腿撂倒，一群人上去拳打腳踢往死里招呼。

    在遠處灌木叢里蹲著拉屎的武看到這一墓，嚇得屁股都忘了擦。

    那批人把放風的撂倒之后，就分散開來，在青紗帳的掩護下，成環形包圍之勢，慢慢地摸了上去，撅著屁股正干的熱火朝天的銀子等人被逮個正著。

    銀子來想反抗，但是看到頂在腦門上黑乎乎的槍口，知道是真貨，肉身畢竟干不過子彈，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不敢輕舉妄動，乖乖地蹲下。

    他看到望風的牛二被人抬了上來，渾身是血，臉已經腫的跟豬頭一樣，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另一個望風的武沒看到，應該是逃了，心里期望漏掉的武趕緊回去報信搬救兵。

    一個干癟的老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黎家的人是吧？前段時間就看到你們的人在這鬼鬼祟祟的，我還以為你們看到老夫的記號會給個面子。嘿，這么不懂規矩，偷我的墓不，還把我家兄弟打成這樣。”

    銀子鼻子里哼了一聲，臉上毫無懼色。

    這份硬氣，那老頭倒也挺欣賞，了頭道：“實話，老子早就等你們來了。知道你們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不是冤家不聚頭，都在一個道上混，早晚有碰頭的一天！”

    銀子脖子一梗：“要殺要剮給個痛快，恁么多廢話！”

    老頭眼中兇光一閃即逝，敲了敲煙鍋慢條斯理地道：“你們還有一個把風的跑了對吧？哼哼，省的我費事兒了，我倒要看看黎天明這子怎么接這茬兒，他那個死鬼老子都要給我三分薄面，你們這群畜生竟然不把我李二狗放在眼里。”

    當下，李二狗順理成章地接收了勝利果實，命手下人繼續出貨。自己蹲在旁邊慢條斯理的抽煙鍋，另外幾個手下端著56沖鋒槍在旁邊看著銀子等人。

    “嘿嘿，老子這叫姜太公端坐釣魚臺，等黎上鉤！”看到收獲頗豐，李二狗心情大好，竟然調戲起銀子來了。

    “這黎天明好像根沒拿你當回事啊，這半天了連聲音都沒有。”

    銀子脖子一扭不去看他，心里暗自焦急，這狗日的武去了大半天了！怎么現在還沒回來！

    他知道黎叔肯定不會放棄這單生意的，就算黎叔不來，他兄弟金子肯定不會丟下自己不管。

    銀子料的沒錯，金子很快就趕來了。但是銀子沒想到，自己的兄弟那么耿直，明知道對方有槍，竟然帶著十幾個人扛著刀片、鐵棍就沖進來了。

    李二狗抽出腰間的盒子炮，啪啪兩響打的金子腳下塵土飛揚。從他們側面又冒出兩個端著沖鋒槍的人，一個射把眾人沖鋒的隊形給鎮住了——臥槽，真槍實彈，真玩命啊！

    金子雖然橫，但是他不傻。

    刀片一丟，其他的手下也都跟著被繳了械。

    銀子閉著眼搖了搖頭，這李二狗早就埋下伏兵了，果真是有備而來。

    關鍵是自己這兄弟腦子太直了，不會拐彎，就這么悶著腦袋送上門來了。黎叔呢？他怎么沒出現？

    眼看著刀疤金帶的這一批人這么輕易地就折了進去。銀子一下子傻了眼。

    李二狗也傻了眼。

    來以為黎天明這子會跑來跟自己談判，大家制定個城下之盟什么的，自己“好言相勸”，教育教育這個不尊重長輩的朋友。最后賣個面子放你走。

    沒想到這子根不出現，又送了十幾個俘虜過來，這下可怎么辦？他總不至于把這一二十人給斃了吧？

    雖然黑心事做了不少，但是李二狗可沒膽量把這么多人滅了。

    金銀兄弟雖然橫，但也知道盜墓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殺個把人根不放心上。有槍在旁邊頂著，他們也不敢乍翅。

    雙方就這么對峙著，李二狗有槍，金銀兄弟人多。

    李二狗用煙袋敲敲鞋底道：“早就聽黎天明這兩年挺狂，帶的一幫兄弟也是橫行霸道。道上的規矩也不講了。你看，把我這兩個侄兒打的，牙都沒了一半。”

    “怎么，自家兄弟被扣了，黎天明不來？”

    金子鼻子里哼了一聲，“這種事黎叔不用親自動手，我們兄弟就能解決了。”

    李二狗被他這句話氣的直翻白眼：“解決個毛啊，叔你媽個頭啊，你個沒腦子的貨色，論輩分他跟你是同輩，你還叫他叔，你爹怎么養了你這么個缺心眼的東西！”

    “我們自己家的事兒用不著你管，我愛叫什么叫什么。”金子繼續頂嘴。

    李二狗很無奈，跟這種人沒法交流，把眼光投向銀子，這家伙比他兄弟懂事，不定可以談一談。

    銀子臉一轉不去理他。

    李二狗心里毛了，來自己占盡上風，沒想到這黎天明不按套路出牌，搞得自己現在騎虎難下。

    當下有些惱羞成怒，惡狠狠地道：“當年黎天明他爹見了我也得叫聲二哥，現在他翅膀硬了，敢踩在我頭上拉屎，不把規矩放在眼里了，恩？”

    “別以為就你們橫，我這批兄弟也都是手上有人命的，之所以留你們到現在，是想給黎天明個面子，畢竟大家都是邙山一脈，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不過，你們可別逼我……”

    銀子心眼畢竟活絡一，看出李二狗有狗急跳墻的味道了，忙，“狗叔，事情已經這樣了，那你看怎么辦？來句痛快的。”

    這一聲狗叔叫的李二狗心里舒服了一些，頭道，“早就聽金銀兄弟辦事爽快，今天看來確實是條漢子。雖然這姓黎的不把你們的生死放在眼里，不過我今天賣你們兄弟個面子。”

    “這樣吧，這個墓雖然是我們養的，但畢竟是你們掘的，一晚上就把活兒干的差不多了，看來黎天明那子把你們教的不錯。”

    “東西我也不獨吞，咱們一半一半。”

    銀子跟金子對視了一眼，這個條件不錯啊，看來人多勢眾還是有用處的。

    李二狗話鋒一轉：“但是你兄弟打傷了我兩個侄子，這個賬不能不算。不給個法的話，我李二狗以后在邙山不好做人！”

    金銀兄弟又對看一眼，好漢不吃眼前虧，畢竟還是命要緊。自己這邊雖然二十來個人，人數比對方多了不少，但是畢竟赤手空拳，人家個個都是帶著武器的，不好聽的，一梭子子彈就把這邊給撂倒了，功夫再好也不頂用。

    當下銀子對兩個后生道，“武、牛二，人是你們抓的，你們出來給狗叔認個錯。”

    武不情愿地從人堆里站出來，牛二也從地上顫巍巍地站起來。兩個人湊到李二狗跟前鞠了一躬：“狗叔，我們錯了！”

    李二狗眼中寒光一閃：“狗叔是你們叫的嗎？沒大沒沒規矩！黎天明是怎么教你們的？論輩分，你們得喊我聲二爺！”

    武一開始見自己這邊人多，也怕被自己兄弟看了笑話，氣勢還是有的，站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被李二狗這么一兇，也是渾身一抖，這李二狗看起來是個干癟老頭子，發起起火來也是氣勢驚人。

    李二狗悶喝了一聲道：“抬起頭來，看著我！”

    兩人又是一哆嗦，只得乖乖地抬頭看著李二狗。

    李二狗一雙三角眼里兇光閃爍，回頭在自己人這邊示意了一下，剛才兩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伙子站了出來。

    “認一下，剛才是不是他們揍的你們？”

    “對，就是他兩，下手可狠了，還有那個……”

    后生中的一人正想還在那半蹲著的銀子是下手最狠的，卻正面迎上了銀子兇悍的目光，當下嚇得一哆嗦，后半句話硬生生夾回去了。

    這一切都被李二狗看在眼里，他也明白金銀二兄弟是有名的心狠手辣，從來不肯吃虧的人，今天要是拿銀子動刀的話，除非把這群人一起辦了，不然以后有得打了。

    這李二狗雖然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加上自己手上有槍，底氣足。但是對于黎天明、金銀二兄弟還是有些忌憚，而且據這黎天明不知道搭上了什么線，神通廣大得很，背后水有多深自己也摸不清楚。

    當下拿定主意，拿這武、牛二兩人開刀。既不會墮了自己的威風，也不會跟黎天明他們鬧得水火不容。

    扭頭跟旁邊一個四十來歲的魁梧漢子道：“黑虎，交給你了。”

    李二狗身后一直站著一個滿臉愁容的黑漢子，別人都帶著槍，只有他沒有，腰里卻別著一把尺許長的獵刀。

    這個叫黑虎的中年漢子慢慢地走到二人身前，手掌握在刀柄上，兩腳不丁不八地站好。

    金銀兩兄弟對看了一眼。俗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金銀兄弟也都是練家子，從這個人握刀的手法和身形上看，這人是個使刀的大行家。

    黑漢子站在兩人跟前，眾人都凝神摒息，要看這黑漢子如何處理二人。

    漢子看著腳下若有所思的樣子，眼也不正視兩人，猛然間踏步擰腰，眾人只見寒光一閃，武、牛二兩個人當即捂著眼睛倒在地上慘呼，手指縫里汩汩地流出鮮血。

    金銀兄弟這邊一陣騷動，人群里一聲嘶吼，大武看到兄弟倒下，沖出來就要拼命，旁邊李二狗的人嘩嘩地拉響槍栓，黑洞洞的槍口對著眾人。

    金子一把摟住大武的脖子，眼睛死死地盯著黑漢子。

    黑漢子正眼不瞧眾人，用袖子擦干獵刀上的血跡，默默地回到李二狗身后站好。

    李二狗緩緩地道：“按照老規矩，你們兩個人的命是要留在這里的，不過我看黎天明和金銀兄弟的面子，只廢了你們的兩對招子，教訓下你們有眼無珠！”

    “從今以后，咱們兩家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誰也別碰著誰。你們如果認這個理兒，那咱們就把東西對半分了，各走各路。”

    金銀兄弟互相對視一眼，今天是要認栽了，兩人雖然橫，但是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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