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是突然降臨的,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凝固與緩慢,水、樹木、雜草、動物、鳥兒和人類——即便是對溫度不怎么敏感的精靈也披覆上了皮毛斗篷,他們的飲食也逐漸由堅果與漿果為主轉向了肉類為主——雖然巫妖始終聲稱他們的新身體無需攝取飲食來保持正常運作,但異界的靈魂仍然覺得哪怕是一大碗漿果只會讓他吃的渾身發涼,而且很快就會覺得又餓又渴,這時候沒什么能比一塊油脂豐富,烤得茲茲作響,香味四溢的鹿肉、羊肉或是野豬肉來的好。
他們和雷霆堡的士兵一樣飲用羊奶,在里面加上黃油一起熬煮,伯德溫還拿來了一罐子冬酒,這種經過反復蒸釀的麥酒就像是冰塊一樣純凈無暇,喝下去卻像是火焰在身體里猛烈的灼燒,在堡內只有伯德溫以及需要出城查探與作戰的精靈與騎士們才有供給——每天出去巡查的精靈們每人都有一瓶,混合著冬蜜與生命之水,靠著這三樣東西他們身體里的血液才能得以正常流動。
克瑞瑪爾理所當然地被凱瑞帶在身邊,他們的十人隊已經出去了六次,陡峭如同斧劈的巉崖是人類與普通獸人難以攀登落足的地方,但對于精靈們來只是改換一種行走方式而已。凱瑞的姬鸮與另一個精靈的褐巖鷚是精靈們最可靠的眼睛,白天是褐巖鷚,夜晚是姬鸮,它們輪番在空中飛翔,觀察前方與上方的情況,以叫聲與飛行的方式來提醒精靈們心落石、猛獸、毒蛇與獸人,飛累了就鉆回大朋友的懷里休息。
如若此時正有人飛臨龍脊山脈上空俯瞰,被灰白色的毛茸茸連帽斗篷掩護著的精靈們就像是一塊因為飛速流動的云層與變化不定的陽光所造成的錯覺,他們用相當于人類在平地上行走速度的兩倍在嶙峋的亂石中攀登前行,只需半個白晝就能翻龍脊,他們躲藏在如同鼻子和舌頭般伸出的巖塊的陰影下,比鷹隼更為銳利的目光能讓他們輕而易舉地找尋到自己所要探查的目標。
獸人們在隘口北面的平原上集結,獸人們不喜歡使用旗幟,但首領的帳篷會涂上敵人的血,而獸人祭司的帳篷外會豎起木桿,掛上敵人的頭,頭發和皮,而每個部落,不論大,都只有一個首領和一個祭司,祭司與首領的帳篷緊挨在一起,圍繞著它們的是戰士的帳篷,再往外是獸人奴隸,半獸人和人類奴隸沒有帳篷,他們和牲畜吃喝坐臥在一起,在這種惡劣的天氣里這或許還是一種莫大的恩惠,獸人們有干糞和樹枝,祭司與首領有輝石,人類奴隸除了自己和牲畜之外幾乎找不到什么能夠發熱的東西。
精靈們用以估算獸人軍力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點數他們的帳篷,每個大帳篷里可以居住四十個左右的獸人,中等是二十五個,型帳篷是十五個;第二種是看每日部落的圍欄里究竟少了幾只角鹿或是幾只羊——在食物匱乏的情況下,那些角鹿與盤羊會被優先供給戰士,而每個獸人戰士在正常情況下攝取的肉食重量是二十磅到三十磅——只要做個簡單的乘除法就能知道一個部落里大概藏了多少個戰士。
自第三次起,他們看到的帳篷數量就不再發生變化了,據凱瑞所測算,獸人戰士約在四千名左右,半獸人與人類奴隸加在一起約有三千名,而雷霆堡內的士兵與騎士數量大概在八千上下徘徊,這個比例基上來與往年保持一致,甚至比往年還要讓人安心一些,或許因為暖冬來臨牲畜大批死亡的關系,半獸人和人類奴隸的數量只有以往的三分之二。
“你看到了嗎,奧克斯祭司?”而在黑血帳篷里,被人類、魔鬼與龍血浸染過的秘銀鏡面上的影像正隨著精靈們的離去而逐漸消失,法師伸出手去輕輕一抹,鏡面瞬間恢復到了原有的潔凈明亮。
“看到了,”奧克斯祭司:“一群被人類豢養的尖耳朵老鼠。”
“如果他們的視力真的像是老鼠那樣,我們就不必擔心了。”法師,將秘銀鏡收進他寬大的紅色長袍里。
“強大的卡烏奢會挖出他們的眼睛,”祭司陰沉地,“他們永遠也看不到我們所有的勇士。”同時往身前的篝火里投入一塊像是凝結血塊般的污物,令人窒息的惡臭與煙霧頓時充滿了整個帳篷,他的人類女奴痛苦地蜷縮在帳篷的邊緣,閉著眼睛,將鼻子和嘴緊貼著冰冷的泥地,身著紅袍的法師卻似乎完不受干擾,甚至還頗為愉快地欣賞著煙霧在空中形成的毒蛇與骷髏。
“這是精靈的血嗎?”紅袍法師問。
“一個女性精靈的與男性精靈的睪丸混合起來曬干碾碎,”奧克斯祭司,一邊張大了鼻孔陶醉地嗅吸著骯臟的霧氣:“拌上新鮮狼糞和一些秘藥攪拌均勻——偉大的卡烏奢非常喜歡這個。”
“確實,”紅袍法師表示同意:“這可真是相當的罕見與難得。”
“很快就不那么罕見和難得了。”祭司傲慢而不祥地。
凱瑞當然無法聽見他們的對話,他看了看天空,層層疊疊,裹挾著寒氣與冰晶的云層就像鉛塊那樣沉重和灰暗,“我們該回去了,”他:“很快就要下雪了。”
這是降臨在龍腹隘口的第二場雪,要比第一場雪更大更急一些,精靈們的隊伍尚未抵達城墻,雪就已經蓋住了他們的兜帽。
入口兩側的箭塔上早已燃起了火把,精靈們放下了兜帽,雪花落在他們的金發與臉上,方格鐵閘門被徐徐拉起,鐵閘門每根柵欄都有成年男性的大拇指那么粗,守衛警惕地數著精靈們的人數,當第十個,也就是克瑞瑪爾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立即放松了絞輪的手柄,堅韌粗大的繩索在滑輪上像是蛇類那樣咝咝地叫著飛快地劃走,沉重的鐵閘門幾乎是緊挨著克瑞瑪爾的脊背滑落下去的,閘門末端十八根銳利的矛尖準確地刺入了地面上預留好的凹坑,因為人們經常給它上油與矯正位置,所以只發出了很輕的鏗當聲。
鑲嵌著精金鉚釘,與鐵閘門僅間隔著一堵厚重石墻的黑鐵門在守衛的呼和中緩慢地打開,克瑞瑪爾在經過它時好奇的張望,他看到了類似于彈簧的東西,就安裝在黑鐵門的上方,用兩對大如人頭的鉤子分別固定在門扉與墻壁上,有點像是他那個世界里人們在防火門上常用的閉門器,令得這扇大門容易關閉卻很難打開,而且彈簧也能很好地吸收掉擊城錘的力量。
“矮人的作品。”凱瑞:“滑輪也是。”
“不是侏儒?”
“侏儒的作品要更巧精致一些。”
“矮人建造了雷霆堡,部?”
“……嗄,不。”凱瑞,矮人的字典里是絕對沒有“低廉”二字的,任何討價還價都會被視為對他們技藝的輕視與侮辱,想要從他們這兒拿個折扣的家伙都被斧頭和錘子砸破了腦袋或屁股——為了保證雷霆堡能夠數百年如一日的屹立不倒,雷霆堡的第一二代主人連領地上的一只麻雀都恨不得拿去換成錢幣,長達一百多年,領主的城堡里你看不到一張漂亮點兒的掛毯,領主的夫人和女兒坐在四面透風的房間里紡線繡花賺錢,每次領主受邀至灰嶺做客的時候會帶著他所有的家人和騎士來,抓緊機會痛痛快快地吃喝上好幾頓。
即便如此,矮人的作品仍然被局限在幾個較為關鍵的地方,部?只怕這份債務會令得整個高地諾曼王國破產。
來自于異界的靈魂觸摸著甬道里的磚石,這些城磚大的可以盛下一個巨人或兩個獸人,或是五個精靈。難以想象,那些身高不足精靈腰部,體型如同酒桶的矮人是如何搬運這些對他們而言簡直可以當做房間居住的磚石并把它們一塊塊壘砌起來的呢?或者矮人也是有法師的?
他們走出黑暗的甬道不遠,就看見了伯德溫,他身邊只有兩個扈從,兩只強壯的手臂自黑色熊皮的無袖斗篷中伸出,他沒有拉上兜帽,雪蓋住了他的頭發,濃密的眉毛與胡須,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中亮如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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