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要說謊？”古瓦用那種像是總含著什么的古怪聲調(diào)說道：“人類，我們確實找到了一些你們的雌性。”
亞歷克斯看到了，一群蛙人還有幾個人類女性，她們與蛙人一樣不曾受到織物的束縛，神情放松，嘴邊流下讓他們感到熟悉的液體，看來古瓦的確沒說謊話，這種液體起到了麻痹或是混亂意識的作用，她們看上去異常溫順，哪怕身處在丑陋惡心的蛙人之中也沒有露出一點慌亂驚恐的神情。
艿哈萊點了點頭：“是她們。”作為瑪羅吉的主任牧師，她當(dāng)然不會認(rèn)不出經(jīng)常前來神殿朝拜與敬獻(xiàn)的女人們有資格被誘拐的當(dāng)然不會是手腳粗糙，牙齒歪斜，渾身發(fā)臭的底層女性，被帶走的少女與夫人們個個容貌秀美，皮膚細(xì)膩白皙，由里至外地散發(fā)著動人的香氣在蛙人中她們就像是發(fā)光的珍珠。
“一些人類和我們交換了這些雌性。”古瓦說，“為了一條準(zhǔn)確便捷的道路。你們也想要嗎？”
“是的。”亞歷克斯說：“還有這些女性，你要什么，蛙人的國王。”
“我要再說一次，你們很幸運，正好遇上了我們的慶典，”古瓦說：“為了迎接拉曼妥思子孫的降臨，我們將要迎來一次繁殖的大潮，人類，你要和我們一起進(jìn)入狂歡，還有你的同伴。放心，”他故作寬和地說道：“這不會對你們有任何影響和傷害，或許還有好處。”他還將身后的一個蛙人推向亞歷克斯：“為了表示誠意，你被恩準(zhǔn)與我交換伴侶，這是我最寵愛的一個妃子，看看她的肚子！她能給你下上一萬個小崽子！所以來吧，人類，這是拉曼妥思的恩惠！”
現(xiàn)在他們都聽懂了，艿哈萊發(fā)出了一聲焦躁的snn，伊爾妲：“你不是阿芙拉的牧師嗎？”
“我神可不管地底蛙人！”艿哈萊同樣壓低了聲音又驚又怒地喊道，“而且他們之中有愛情和婚姻的存在嗎？”
“呃，你說得對”伊爾妲身邊的蛙人已經(jīng)陷入了半的狀態(tài)，具體一點來說，就是成團(tuán)地抱在了一起，根本看不出誰和誰是一對，就是那樣雜亂無章地相互扭結(jié)在一起，不時抽動一下，雖然你很難從一雙青蛙的眼睛里看出情感，但從那兩團(tuán)凸出的部分竟然能夠長時間地一動不動，也能看出抱合并不是一種基于情感或是責(zé)任的行為。
但蛙人的審美顯然是接近于人類的，古瓦似乎并不認(rèn)為他們有拒絕的可能，他脫掉了長袍，連帶身邊的那個妃子也是如此，兩個蛙人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區(qū)別，一樣遍布黏液的皮膚，脊背與四肢上長滿了膿皰，肥大的肚子與細(xì)瘦的肢體，三角形的腦袋和居然能夠看出貪婪與下作的突眼古瓦的妃子竟然比古瓦還要急切，一跳就跳向了亞歷克斯！
古瓦只能看到人類的雄性避開了他妃子的擁抱，他被怒氣席卷，這些人類怎敢拒絕拉曼妥思的恩惠？他想要發(fā)出一聲大叫，命令牧師和士兵制服他們，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空虛抽掉了全身的力氣，他的喉嚨里發(fā)出了一聲細(xì)微的嘶喊伴隨著微弱的光亮，他意識到這是他身邊的牧師在施放法術(shù)，但不是對著那個人類而是對著他，他奇怪地歪斜在地上，側(cè)頭正好能夠看見他的妃子。
按理說應(yīng)該再一次跳起來抓住那個人類雄性的蛙人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大量的透明液體從她的身下漫出來，雖然顏色相似，但古瓦一嗅就知道那是血液，蛙人的血液，一個失去了神志的蛙人爬了上來，抓住了妃子的后背，然后是更多的蛙人，急迫地想要抱合，太多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她變薄了，青灰色的內(nèi)臟從她的嘴里和身體下咕嚕嚕地冒出來。
古瓦這才明白過來他的妃子，還有他，應(yīng)該就在剛才的一瞬間被人類切開了肚子，他的空虛是因為他的血和內(nèi)臟正迅速地離開身體，牧師將準(zhǔn)備好的神術(shù)投在他身上，他才能僥幸活命。
恐懼與憤怒同時攫住了古瓦，他的眼睛搜索著那些人類，他要他的念頭到這里就中斷了，因為他正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向著最大的鐘乳石，也就是巨卵所在的位置攀爬。
“你確定要這么做？”艿哈萊大聲喊道：“那是拉曼妥思的子孫！你的行為很有可能引來神祇的怒火！”
亞歷克斯單手攀在一個凸起上，他腳下就是不斷收縮膨脹著的巨卵，看上去確實很像是一個赤露在外面的n。
他微笑了。
無論來到這里之后接受了怎樣的教育，又受到了怎樣的震撼，亞歷克斯想，他終究還是薩利埃里家族的養(yǎng)子，一個與其說是敬拜圣母，倒不如說是敬拜自由與責(zé)任的家族，怎么可能養(yǎng)出一個會輕易屈下膝蓋的孩子呢？薩利埃里，他咀嚼著這個詞，他嘲諷過它，憎恨過它，也為它狂怒與絕望過，但他是薩利埃里的亞歷克斯，哪怕他已經(jīng)被它完全地拋棄，他身上還是留下了這個家族賜給他的深刻烙印。
他為什么要到這里來，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任由身體中的血在沸騰中蒸發(fā)？
他不是一個好人，他不會憐憫，更不會犧牲，“一個答案，”他低聲說：“一個答案而已。”
伊爾妲看見了，在艿哈萊的驚叫中，亞歷克斯從高處跌落，徑直落進(jìn)那枚巨卵，原本應(yīng)當(dāng)堅韌無比的卵殼似乎也到了極限，他落了進(jìn)去，沉入黏液，巨卵隨之墜地。
一聲尖銳嘹亮的咕呱聲穿透了伊爾妲的耳膜，精靈在劇痛中失手墜落，猛烈的撞擊讓她頭昏目眩，萬幸的是她是個精靈，體重只有人類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才能免于摔斷骨頭，或是內(nèi)臟受損，她從起伏不定的“蛙人地毯”上一躍而起，避開了幾條如同鞭子一般抽打過來的舌頭。
蛙人們已經(jīng)從抱合的迷亂中清醒了過來，即便沒有古瓦的命令，他們也知道是這些人類損傷和羞辱了他們的神祇，舌頭、蹼爪與蛙人們慣用的武器短矛與箭矢正向他們傾倒下來，精靈只能踩踏著越來越多的蛙人飛躍而起，在懸吊的鐘乳石上躲避他們的追捕。
她在匆忙的一瞥間也看到了艿哈萊，艿哈萊正召喚出了一只地元素生物為她作戰(zhàn)，這無疑是個好選擇，地元素生物高大，有力，不懼怕毒素與普通的斬?fù)簦苋说奈淦髋c舌頭對它造不成什么傷害，艿哈萊被它放在肩頭，也沒閑著，她將錘子系在腰帶上，一擲出去就是一個蛙人腦漿迸裂，而后一抬手，收回的過程中還能打到一個或是幾個蛙人。
除此之外她還能投擲神術(shù)，一個無形的屏障正落在精靈身上，讓她得以找到一個合適的地點，開弓射箭。
一枚魔法箭為艿哈萊清理掉了一圈蛙人，但更多的蛙人正涌向他們，從上方俯瞰，可以清晰地看出三個旋渦，一個是艿哈萊，一個是伊爾妲，另一個是亞歷克斯與巨卵墜落的地方之前他們也曾被淤泥怪物、腐殖樹圍困過，但現(xiàn)在才知道那種圍困與蛙人相比算不了什么，蛙人一邊攻擊他們，一邊還在不斷地吐出舌頭，破開膿皰，射出白色的毒液，同時他們還在噴出大量的泡沫，這些泡沫侵占了空氣，讓整個空間變得窒悶濕潤對蛙人來說這種環(huán)境十分舒適，但對人類和精靈，就像是落進(jìn)了沼澤一樣難受。
這種泡沫也限制了雷電、火焰與冰凍法術(shù)帶來的傷害，無論是威力還是范圍，經(jīng)驗豐富的艿哈萊一開始就召喚了巨大的地元素生物，祈禱的神術(shù)也多以音波與精神方面的傷害為主她應(yīng)當(dāng)是考慮到在地下行走水、冰凍和火焰都會影響到同伴，但在這時候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相比艿哈萊，伊爾妲的處境要更危險一點，她沒有與蛙人戰(zhàn)斗的經(jīng)驗，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就是退避到鐘乳石上方的一個小空隙里我們都知道鐘乳石是上大下小的，也就是說，除了這個空隙她沒有更多的落足點，蛙人也察覺到了，他們用舌頭彈射纏繞的方式跳上鐘乳石，然后向精靈投擲短矛，噴吐毒液。
艿哈萊一開始還能為精靈投擲神術(shù)，治療或是防護(hù)，但漸漸地，在蛙人牧師也加入了戰(zhàn)斗后，她也不得不將所有的力量投注在自己的戰(zhàn)斗中，即便如此，她的地元素生物還是被蛙人的唾液腐蝕了雙腿，它轟鳴著跪下來，一個蛙人猛地一跳，差點就把艿哈萊拉下來，艿哈萊罵了一聲沖上地元素生物的腦袋，但她也知道這不能堅持很久。
沒了雙腿的地元素生物不能移動，蛙人完全可以憑借數(shù)量的優(yōu)勢慢慢地耗盡它的優(yōu)勢，艿哈萊一想到一旦落敗自己就要和古瓦那樣的怪物親密接觸，眼前就一陣陣的發(fā)黑。
或者她可以向蛙人要求一個符合阿芙拉主任牧師身份的婚禮來拖延時間？她苦中作樂地想到。
戰(zhàn)斗的壓力幾乎讓她緊張到心跳和呼吸都快停止，在施放了最后一個強有力的神術(shù)，讓環(huán)繞在地元素生物周圍的蛙人再次跌倒和死亡之后，她的耳朵里回蕩著沉悶的呼嘯聲，什么也聽不見，她將一個治療術(shù)施放在自己身上，卻還是一片寂靜。
她抬起頭來，看向周圍，才知道不是自己的治療術(shù)沒有起作用，而是所有的蛙人都突然停止了動作。
伊爾妲喘息著，覺得喉嚨里一股鮮血的氣味，蛙人搭建起來的“人塔”就在她腳下，她伸出腳來一提，它就塌陷了。
“你干了什么？”她聽到艿哈萊在問，艿哈萊的聲音并不大，但緊繃到讓人覺得稍稍一碰她就要裂開了。
“我召喚了它。”亞歷克斯平靜地說。
吟游詩人所能掌握的法術(shù)中確實有召喚異界生物為自己作戰(zhàn)的這一條，但對了，精靈想到，這個卵很有可能是史拉蟾領(lǐng)主與拉曼妥思的后代，一般的史拉蟾確實屬于異界生物，可以被召喚而限于規(guī)則，拉曼妥思與伴侶的眾多子孫也不可能個個都有成為領(lǐng)主或是神祇的資格，這些卵大多就只能因為是拉曼妥思的后代而成為拉曼妥思與蛙人溝通的鏈接幸運的話可以返回星界，成為流浪的諸多史拉蟾中的一個。
亞歷克斯知道自己賭了一次，但這樣高的幾率完全值得他下注，畢竟他只需要一枚弱小的卵。
最弱小的卵也能借助拉曼妥思的血脈壓制蛙人，同時，它的弱小也不值得拉曼妥思從沉眠中醒來，祂有無數(shù)個后代，如果個個遇到危機都會讓祂驚醒，祂也不會被冠上“嗜睡”的神職了。
亞歷克斯向同伴走來，手上捧著的就是已經(jīng)被迫提前孵化的“卵”，或應(yīng)該說是幼蟾蜍，它和所有的幼蟾蜍那樣像是一條身體膨脹，表皮坑洼的大頭魚，因為呈現(xiàn)出半透明狀居然不像是蛙人那樣惡心。
伊爾妲從鐘乳石上輕輕地跳了下來，好奇地端詳著亞歷克斯手中的神祇后代，它看上去不太好，也許是因為早產(chǎn)又被強行召喚的關(guān)系，顯得十分虛弱，發(fā)出了如同嬰兒啼哭般的叫聲，伊爾妲看看亞歷克斯，亞歷克斯搖搖頭：“它沒你以為的那樣脆弱，”他慢慢地說道：“我不確定它一旦恢復(fù)精神，我是否還能壓制得住它。”
伊爾妲干脆地退后了一步，精靈中的吟游詩人也不在少數(shù)，她知道受召喚的生物，越是強大就越有自我意志，如果召喚者被他們喜歡，就像是撒利爾的導(dǎo)師之一，凱瑞本的朋友克瑞瑪爾與他的火元素領(lǐng)主，這會是件好事，因為在很多時候，受召喚而來的生物如果有足夠的智慧，幾乎可以被作為施法者的第三條手臂使用但若是恰恰相反呢？召喚者就要自求多福了。
艿哈萊也離開了她的地元素生物，“你會被拉曼妥思注視的。”她不贊成地說，作為牧師，亞歷克斯的行為幾乎可以被歸納在瀆神的行列中尤其是他們已經(jīng)被告知這枚卵是拉曼妥思的子嗣。
“那又怎么樣，”亞歷克斯冷漠地說：“注視著我的，拉曼妥思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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