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轉(zhuǎn)危為安
軍醫(yī)趕到之后，立即為吟兒對癥下藥，每隔一段時間，都針對她身體熱度給她灌下不同分量的寒毒。林阡等人關心所至大氣都不敢出，哪個還像戰(zhàn)場上那般八面威風。
所幸軍醫(yī)每次診斷，都情況比上次要好，才教眾人紛紛放下心來。一個時辰之后，吟兒已經(jīng)不再垂危，安靜躺在林阡懷里睡著了。那軍醫(yī)連連感嘆，“盟主這股求生欲實在強烈，火毒暫時應該不會發(fā)作。”
“既然火毒不會發(fā)作，待她醒來之后，我立即助她打通經(jīng)脈。劈空拳造成的內(nèi)傷，不能貽誤半刻。”林阡這一句時還是一不二的強勢，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面色踟躕、心翼翼，“軍醫(yī)……不知我這做法，會否對她造成傷害？”前后兩句語氣迥異，讓人難以相信出自同一人之口。
那軍醫(yī)驚愕看著他，連連搖頭：“萬萬不可！”林阡不禁一怔：“為何？”
“不會對她造成傷害，但會對你造成傷害。”軍醫(yī)鄭重，“盟王三思，你的傷勢，實在不輕。”醫(yī)術高強，一眼看穿，“適才就見你氣息不暢，若還要勉強運功，只怕會枉送性命。”
“主公，將打通經(jīng)脈的方式告訴我，我來幫主母療傷！”楊致誠立刻，向清風亦點頭。然而他二人只怕還不夠資格，林阡忖度，自己這般傷勢也確實救不了吟兒。
“讓我來吧！”戴宗上得前來，“什么方法？如何救她？”看林阡還呆在那里，戴宗嗔怒：“怎么？怕我武功及不上你？”
“戴宗先生出馬，自是再好不過！”向清風面露喜色。
當下林阡也允了，把運功要訣一一告知戴宗：“要辛苦戴宗先生了，恐怕要耗費幾個時辰。”正巧此時吟兒囫圇睡了一覺醒過來，看她身體依舊虛弱，林阡知療傷事不宜遲，便告訴她接受內(nèi)氣時，一定要注意潛心內(nèi)用。
“潛心內(nèi)用……”吟兒喃喃念著。
“這是運功的最基，為何還要強調(diào)？”戴宗奇問。
“因為，她這個人，實難平心靜氣。”林阡哪里不知道吟兒的大弱點，微笑回答戴宗的同時，深情看向懷里的她，“一定要對周圍的一切不聞不見。一旦分心，氣息阻滯，那會前功盡棄，既傷自己，也害戴宗先生。”
“嗯……你在這別走，我就不分心……”吟兒被林阡扶坐起來，出掌與戴宗相抵。
“我就在這里，哪里都不去。”林阡寵溺一笑，就站在他二人身邊看著。
然而剛剛運功還沒多久，戴宗和吟兒忽然都面露不適之感，似乎遭遇了什么阻滯，戴宗化解了許久才終于轉(zhuǎn)圜，一面繼續(xù)對吟兒輸入真氣，一面向林阡述狀況：“適才她掌心過熱，似是火毒又發(fā)作。”
“怎會如此？”林阡急問。
“可能是因為盟王你在這里。”軍醫(yī)環(huán)視四周，定在林阡身上，“盟主她不能再受熱，而盟王身上，恰恰有這么多的血腥污穢，難免對她有影響。”林阡聞言色變，看向自己戰(zhàn)衣，果然有鮮血淋漓，卻是敵人的居多。
“主公，不如先出去換件衣衫？”致誠上前來問。
林阡卻半刻都不想離開吟兒，往側(cè)退了幾步，褪去這一身戎裝，只留下一件單衣。所幸他胸口是內(nèi)傷更重，箭傷也在額頭早被包扎好了，所以內(nèi)側(cè)衣衫明顯比外衣干凈許多。
扔開那沉重戰(zhàn)備，重新回到吟兒身旁，卻發(fā)現(xiàn)這個色狼趁此機會偷偷地瞄回來，眸子里分明帶著淺淺的笑意，唉，她終于還是不能“潛心內(nèi)用”……
然則吟兒來瞄一瞄他是想調(diào)侃他一句形體俊美的，或者玩笑一句你這件衣服我沒見過又是哪個無知少女給你做的，可是，千言萬語跟內(nèi)息一起堵在胸口，差點沒喘過氣來淚水亦漣漣而下。
“你！你未免太不配合！”戴宗大怒，收回掌來。
“吟兒！你若不配合，那我便不在這里了！”林阡也略帶責備，卻不敢上前去，他衣上終究有血，雖不愿走，也不能太近。
“你……你……你瘦了……”吟兒所有的力氣都花在了慟哭之上，哪還有心情去運功療傷。當然笑意無，當然痛苦不已，此刻眼前這一身素衣的男人，比以往瘦了多少她還不知道嗎！這四十九日，受傷的是她，受苦的卻是他啊！
林阡的慍色然消散，面容柔和地回答她：“沒有吟兒做螭霖魚給我吃，豈能不瘦。”
“主公……”戴宗欲言又止。
“戴宗前輩！我，我不話了，我閉起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我，要快點好起來！”吟兒閉就閉起眼，正襟危坐乖乖等他運氣。
“真的？你千萬別騙我。”戴宗半信半疑。
向清風苦笑而搖頭，主母真的只聽主公一個人的話。戴宗先生哪里明白，主公那句螭霖魚不僅是對主母的回答，也是在對主母的期待和命令。
在冰窖內(nèi)看戴宗為吟兒療傷的同時，林阡不忘囑咐向清風去寒潭第五關找寧孝容，原是要幫十九關還危在旦夕的田家兵馬解毒。不久之后，寧孝容的特使就到了，同來的還有何慧如的護法。據(jù)護法講述，黔靈峰那邊一直沒有戰(zhàn)火襲擊，而桃源村和五行八卦陣的戰(zhàn)役也已經(jīng)趨緩。這場黔西之戰(zhàn)，前線仰仗了寒澤葉、海、祝孟嘗，后方則多虧了楊致誠、向清風、戴宗。
與寒潭第五關方位平行的毒圣寧家，果然和以往一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田若凝、田若冶、楊致信都沒有打到第五關附近，所以寧孝容哪怕夜里醒著、精神旺盛，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刻若非林阡以魔王名義要求，寧家特使恐怕也不會抵達。不過，寧家能夠不受戰(zhàn)火叨擾，卻是林阡所希冀。
“這種熱毒，并不難解。”寧、何兩家不愧都是毒圣，研究了片刻便有解藥對付。合算之后，他們需要集齊三十七種藥材：“二十五種在五毒教，十種在寧家，但還有兩種在魔門絕險之處，不是絕頂?shù)母呤挚峙码y以獲得，謹慎起見，還是王帶著‘破銅爛鐵’親自去取為好。”
林阡點頭，當即去找，一邊鐵石心腸地離開寒棺，一邊在心中狠狠自嘲，剛答應吟兒陪著她不走，一轉(zhuǎn)頭就又離她而去。
曾幾何時，對吟兒的愛深不見底，對三軍的責任卻身不由己。但無論怎樣，他都知吟兒能懂。
午后，戰(zhàn)斗最激烈的桃源村和五行八卦陣，在祝孟嘗、寒澤葉、海的力挽狂瀾之下終于轉(zhuǎn)危為安，除祝孟嘗還在與辜聽弦對戰(zhàn)之外，其余領地盡皆克復，田若凝身負重傷業(yè)已退兵。
而激烈程度次之的魔城迷宮，由于林美材和青龍的“毀世之能”，從一而終就沒有真正敗過，一天一夜還在堅持，教那些來自劍州、閬州的官兵不得不嘆息：魔城防御無懈可擊。
林阡回到十九關救援田家兵馬之際，恰逢林美材與何慧如一同到來。見她二人臉上都從容帶笑，林阡便知道戰(zhàn)事就算沒有落幕也已接近尾聲，欣慰之余帶她二人進入寒棺，其時吟兒臉色明顯好看很多。
世人皆知劈空拳會震得臟腑受損、肋骨折斷，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夜林阡情愿受了程沐空一拳才發(fā)現(xiàn)，劈空拳最致命之處在于，它會將一股極其奇異的真氣打入體內(nèi)，使得傷者經(jīng)脈不通、呼吸困難。所以如陳鑄所，在程沐空劈空拳下逃生的人最多也撐不到一天，根是那道難以驅(qū)散的真氣所致。
“照你這么……她不是起死回生，而是一直就沒死吧。”林美材據(jù)此推測，“所以這四十九天里，才會一直沒呼吸、摸不出脈搏。”
林阡一愣：“怎么可能？”
“那怎么可能有起死回生？”林美材一笑，“你到寧可信徐轅，也不信我了。”
“邪后所言，未嘗沒有道理。”慧如冷靜點頭，“且聽邪后敘。”
得何慧如支持，林美材信心百倍：“軍醫(yī)都，中毒和內(nèi)傷抵觸，害她無藥可救，現(xiàn)在回想，可能恰恰是既中毒又內(nèi)傷才救了她。”
“此話怎講？”林阡問時，向清風楊致誠齊齊上前來。
“劈空拳造成的內(nèi)傷，會令人經(jīng)脈受阻、呼吸困難，可是火毒卻偏偏想要焚燒，必須經(jīng)脈和氣息都通暢，所以會極盡力驅(qū)散這道阻塞的真氣……”林美材，“而火毒這種毒藥，是體力旺盛的人中了容易死得快，偏偏當時她受了內(nèi)傷身體虛弱，所以火毒也一時沒要了她的命……”
“于是，四十九日之內(nèi)，這兩種傷害，一直在相互作對。都想殺死盟主，卻都不能殺死她。”何慧如點頭領會。
林美材笑看半信半疑的林阡：“虧你腦袋還那么聰明，連這都想不明白！什么起死回生，根無稽之談。”
“那么，回生丹也不會一點作用都沒有吧？”楊致誠摸摸后腦勺問。
“沒用的。歪打正著而已。”林美材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一下就把天驕的良苦用意抹殺了。
“其實，到底是什么救了主母，一時之間又哪里得清。”向清風搖頭，“但有一點是一定的，主母她真是個奇跡。”
林阡微微一笑，轉(zhuǎn)頭看向吟兒：“她向來都是奇跡！”
這時吟兒睜開眼來，似是跟戴宗眼神交流了幾下，楊致誠在一旁向林阡解釋：“戴宗先生對主母，她可以每隔半個時辰一句話。主母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積累了兩句。”
眾人皆是忍俊不禁，林阡亦搖頭苦笑，昏迷了四十九天一直沒有話，吟兒一定有很多話要講憋得慌。
得戴宗贊同，吟兒終于側(cè)過臉來：“你回來啦……怎么樣，解藥好找嗎？”
“好找，他們都有救了。”林阡連忙回答。
“想想，我一口答應事，累了你是真……真的對不起你啊，呵呵……”吟兒虛弱地笑，聲音輕得可憐，這哪還是他以前那個筋骨很強的吟兒……
看她面色蒼白，林阡驟然心疼：“吟兒，我這一生，都想要被你累著，天天夜夜都被你累著。”吟兒眼圈霎時一紅。
“咳，‘天天’可以，‘夜夜’就不必了吧？夜夜累著，你不怕累死嗎？”林美材的話響在耳邊，寒棺里所有在場的都是愕然，這話太惡毒了，惡毒地讓致誠和清風都忍不住想笑，而林阡則面紅耳赤在屬下面前丟盡了臉，趕緊把林美材往外推：“你別在這里了……”
“林阡，你都這么大的人了，還裝什么純情。”林美材哈哈大笑。何慧如這年紀尚且不懂，很認真地詢問：“你們，在什么？”
吟兒目睹林阡被邪后拆面子，哪管戴宗同不同意她第三句話，趕緊幫林阡問林美材：“邪后，瞰筑塔，看煙花？”
林美材的笑容猛地一僵，瞬間林阡的面紅耳赤部都移給了她，她不得不震驚地看向吟兒，語無倫次：“你……你怎么……知道……”
林阡也是一愣，瞰筑塔？那座魔城迷宮里每個深夜都要斜著倒下來每天白天又復位的高塔，也就是他和吟兒曾經(jīng)敵對盟軍生死與共的地方，這個地方，對邪后她很重要嗎？
心卻陡然又一顫，他記起來吟兒適才在性命危殆的時候不停地念叨“看住他”，恐怕不是“看住他”而是“瞰筑塔”吧……生死攸關，她念那個做什么？
吟兒被戴宗瞪了一眼終于不再話，林美材被戳穿心事滿臉通紅地杵在原地，哪敢還開林阡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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