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敵友無間
月華如水，風(fēng)吹仙袂，雪蓮般的顏容，皎潔空靈，不染纖塵。
分明她是竊聽被發(fā)現(xiàn)的，分明她才應(yīng)該驚惶失措，卻為何她臉上寧靜祥和若無其事，反倒是北斗七星和仆散安德不夠從容——驚她的出現(xiàn)，驚她的美貌，驚她的劍術(shù)！
“先前分明見過……”貪狼垂涎三尺，這副表情，當(dāng)真褻du了眼前人。素來冷血的武曲，已經(jīng)出手掩住了貪狼的口，連他都不由自主到這個地步！
“確實見過。”巨門一怔，發(fā)現(xiàn)這女子先前眼熟！且見過不止一回！抗金聯(lián)盟“以七化七”的七把劍里，有一把就是這樣的“自守清洌，不爭氣度”——岷山劍洛輕衣！當(dāng)時她就是與自己對戰(zhàn)，錯不了！
只是當(dāng)時裝束與現(xiàn)今不同，萬料不到褪了戰(zhàn)衣?lián)Q了女裝，竟是如此完美體態(tài)、飄逸氣質(zhì)……
然則她出現(xiàn)在這里，到底是代表林阡不顧吳曦已經(jīng)打來了，還是代表她只是私自行動因此林阡的七把劍湊不齊？！巨門當(dāng)時就心念一動，這兩個可能性，代表了兩種完不同的局勢啊！
好一個巨門，雖然也為洛輕衣美貌吃驚，卻是最理智的沒有沉淪其中的第一人。
卻看洛輕衣武功高強之程度，竟使得仆散安德幾十劍都拿不下她！北斗七星愣是一個都沒敢上前攪局，也不知打到多少回合的時候忽而眼前一花，就見洛輕衣借著獨厚鞭中破綻、長劍電閃而出，仆散安德急忙側(cè)身要避，洛輕衣卻不進反退，陡然一移，驀地消失于仆散眼前。
仆散安德大呼上當(dāng)，再一眨眼，洛輕衣已然相去甚遠，離弦之箭，神出鬼沒。仆散不假思索即刻追去，卻看道上正好有兩匹駿馬馳過，心中正自驚疑，那馬上人更加出人意料，竟既不是敵人，也不是過路人——只聽得錚錚數(shù)下長劍互擊之聲，馬上人頓時跟洛輕衣交起手來，而洛輕衣，竟似受了內(nèi)傷般捂著心口踉蹌著對劍，此情此景，分明感覺她是負(fù)隅頑抗！仆散安德不由得一怔，北斗七星幾個正要上前，被仆散安德伸手?jǐn)r在后面。
因為只要再上前一步，便就步入了那所向摧陷的魔音——“死魂引”中！
上次黔滇之交的萬人啼血陣，黃鶴去就是得此二人相助而成功締造，慕家身負(fù)絕藝的兩個兄弟，難得他們倆竟有這份寧死不降林阡的心……
仆散安德上回戰(zhàn)役與他們就是戰(zhàn)友，如今陡然相遇，也知還是戰(zhàn)友——慕二慕三顯然湊巧路過，恰看到仆散安德追逐洛輕衣而來，所以毫不猶豫、不問洛輕衣是誰、當(dāng)即出劍截殺。
得他十個一等一的高手圍攻，洛輕衣再強的劍術(shù)也顯然不能匹敵，萬不料想這機緣巧合的一次竊聽，竟使她落入了敵人的手上！
“是仆散將軍的敵人，就是我慕家兄弟的敵人。”慕二把洛輕衣緊緊縛住，交到仆散安德的跟前來，不辭辛苦，示好之舉。
慕二雖只看到了面前八個人，卻也聞見了聚此不遠的肅殺之氣，所以陰冷一笑，對仆散安德：“諸位把興州軍新都統(tǒng)截獲的事，在下也有所耳聞了，如今也就只剩個放不放的問題，是以難免要跟林阡對戰(zhàn)——若是需要任何幫助，只管與我來，我慕二麾下，好歹也有幾百個死忠。”
仆散安德微笑婉拒：“倒是沒必要慕兄出手了。這次林阡完占劣勢，人質(zhì)吳曦還在我們手上。”
巨門接茬：“就算他先前不把吳曦當(dāng)回事，之后，也不可能不當(dāng)回事了。”轉(zhuǎn)眼看了看洛輕衣，“因為有個更重要的人，今夜也落到了我們手里。”
“怎么？”仆散安德一怔，轉(zhuǎn)過頭問巨門，“你們認(rèn)得這女子是誰？難道她……是林阡身邊的人？”
慕二一驚，也凝神屏氣。他和仆散安德一樣，都沒有歷經(jīng)過川東之戰(zhàn)。
“這個人，是林阡麾前專用來克制我們的七劍之一。”巨門，“原先我們不敢輕率作動，也是怕林阡再度以七化七。現(xiàn)下，不管林阡是派她來窺探的，還是她自己不經(jīng)意間碰到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跟上次葉文暄一樣，使得林阡的七把劍無法湊齊。”
“哦，也便是，我們可以像上次一樣，趁林阡湊不齊七把劍的時候，用人質(zhì)逼迫他們應(yīng)戰(zhàn)北斗七星陣，借此殺盡他們赴戰(zhàn)的所有高手？”貪狼喜問。
“正是。”巨門點頭。
“等等！”破軍搖頭，阻攔，“你怎知林阡一定湊不齊七把劍！？萬一……”
“七把實力相近、又要能夠參與對陣的劍，你以為是這么容易湊齊的么？！”巨門轉(zhuǎn)過身來，反駁道。
“可是，這會不會是林阡使計，欲擒故縱……”破軍欲言又止。
“破軍，豈不知林阡素來不喜好出賣他人？你這般推三阻四，到底意欲何為？”巨門冷冷道。
破軍一怔，面色憂愁：“我自是不如你了解林阡。”
貪狼略帶疑惑地看了看巨門，又看了看破軍，只覺，這二人之間，氣氛相當(dāng)不對。
仆散安德亦是旁觀著這七個人當(dāng)時各自的神態(tài)舉止：貪狼似是有些疑慮，祿存和文曲上來調(diào)和，一個帶笑，一個柔聲，廉貞和武曲則不曾調(diào)和，一個罵了幾句破軍膽，一個帶著鄙夷的眼光破軍疑神疑鬼。
各自表現(xiàn)的，都很正常。
這，也是仆散安德奉王爺密令的原因之一。
北斗七星里，很可能有一個內(nèi)鬼！
不錯，王爺了，落遠空在北斗七星的地位極高，但王爺沒有，落遠空一定在北斗七星慣用的手下里面。
之所以只讓八個人行動，是王爺故意的試探——就把北斗七星跟他們的心腹拆分，從而確定，到底是在手下之中呢，還是就在主子里！
奈何相處數(shù)日，始終不能夠看出北斗七星里有誰不妥。這段時間內(nèi)，銀月除了傳遞出藍玉澤的情報之外，也林阡未能和落遠空進一步聯(lián)絡(luò)。
但這，不能明任何問題——有可能落遠空真的不在北斗七星里，也有可能落遠空在北斗七星里但為了自保而決心不與林阡聯(lián)系！前一個可能倒罷了，后一個可能若成立，這個名叫落遠空的內(nèi)鬼就太不簡單……
在這種撲朔迷離的狀況下，仆散安德當(dāng)然不可能這么快下定論，所以八個人的行動，迄今還是八個人，哪怕危險，哪怕教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還以為是兵卒短缺。縱然如此，也一定要肅清！落遠空此人，已經(jīng)幫林阡接連拔去了控弦莊五大殺手锏之四！怎可以讓王爺在京兆府的心血，就這么付之東流！
其實，落遠空在主子里的可能性，要比在手下之中的可能性大啊！
仆散安德心知肚明，落遠空恐怕就在身邊的這七個人中間！情況兇險成這種地步，他也絕不可能讓任何人插手這種局面，所以慕二想要用洛輕衣跟他們合作，他從一而終都婉拒了，只對慕二，如果真要合作的話，沒必要參與我們的盤計劃，我們可以各司其職，你扣住了洛輕衣不放，我們繼續(xù)來要挾林阡，互不干涉彼此。
好一個慕二，為了讓林阡戰(zhàn)敗，竟欣然贊同！
如此來，巨門今夜所提的計劃，倒是可以很順利地開始實施。仆散安德采取并下令：“以人質(zhì)吳曦為由，迫林阡出七劍應(yīng)戰(zhàn)，但凡林阡的調(diào)遣上有一點失誤，就可能一次害死他麾前七大高手。”如此一來，吳曦的價值，就完了。
但仆散安德今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只因始終看不破這七個人誰最可疑——
落遠空，到底誰是？！
仆散安德和他背后完顏永璉的肅清想法，落遠空不得不猜到、體會到，也必須硬著頭皮這樣履行到：從入宋之后，他就一直沒有和林阡進一步聯(lián)絡(luò)。
北斗七星給林阡的戰(zhàn)書里，明確地表示了他們此次行動“僅有七人”。誠然，在如郭子建那種驍將的眼中，這戰(zhàn)書表明了是肆無忌憚和夸大其詞，而對林阡而言，儼然就是個心理戰(zhàn)，只為告訴林阡——我控弦莊已經(jīng)在肅清內(nèi)奸，你的這一戰(zhàn)，就不必再指望落遠空給你情報了……
落遠空知道，相應(yīng)的，林阡也一定會重視起短刀谷內(nèi)針對銀月的調(diào)查，所以這段時間以來銀月的消息也來少，金宋雙方就算扯平。然而，此刻不一樣了，洛輕衣的意外落，使北斗七星沒有一個人不立刻就聯(lián)想到上次川東那一戰(zhàn)，也沒有一個人不立刻就意欲故技重施去一雪上次的恥辱！畢竟，這次情況比上次更好，上次葉文暄是突然被困、北斗七星的備戰(zhàn)也不夠充分，這次洛輕衣卻是一早就被抓在了慕二手里，北斗七星有足夠的時間用以策謀——當(dāng)是時，落遠空與林阡的消息中斷，于戰(zhàn)大不利也！
可是，不報信是敗，一報信必死！
落遠空嘆了一聲，完顏永璉，這個仆散安德，你安插得太妙！若沒有他，我行事不知要方便多少倍！如今這決斗之前，竟通知不了主公洛輕衣的落，竟通知不了主公及時湊齊七劍……又其實，洛輕衣的落已經(jīng)標(biāo)志了主公的戰(zhàn)敗——以七化七的那七把劍，必須都要與“江山刀劍緣”有關(guān)，來就尤其珍稀，哪里能輕易湊得齊！
也罷，也罷！作為南宋間諜的首領(lǐng)，落遠空身負(fù)太多的情報與職責(zé)，是以不可能忍不了一時的得失或優(yōu)劣，為了掩藏身份，不僅現(xiàn)在他不會傳送消息，哪怕過些日子真正對陣之時，他也不會對對方七劍手下留情。他下定決心，就一直藏在北斗七星這七個人里，暫不為林阡做一件事！
月下，劍鋒一翻，燃起一股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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