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沒有結(jié)束
結(jié)束了。沒人能有資格這一句。
結(jié)束了？每個人心頭都懸著這一問。
結(jié)束？誰的結(jié)束？尹若儒驀地發(fā)現(xiàn)，他的所有劍氣，都沒辦法再進一步，也無機會能收一毫！它們都停滯在這即將得手的瞬時——
充溢在自己和林阡之間的幽藍之色，為何在敵我面前都一樣深、一樣亮、一樣均勻，卻在敵我中間那般淺，那般黯，那般凌亂？仿佛，有一道雨色光影，在藍光橫向鋪展之時，忽然縱向降落、當中斬破，繼而直入其間，大肆干涉，囂張跋扈！難怪劍氣會在中途驟然紊亂！
尹若儒看清那是林阡脫手的飲恨刀之后暗叫不好：好一個林阡，他判斷不出劍氣虛實他就選擇對整體一起來紊亂！？難怪尹若儒竟短暫對劍氣失控、一時不得不被迫僵持……更恍然徹悟：林阡的飲恨刀，竟不是被劍氣砍脫了手，而是他自己扔出去的！
沒錯，早在前后招交疊之初，林阡就明白尹若儒這一必殺技他破不掉，所以，選擇飲恨刀脫手離身、對尹若儒速度服輸。但只是對速度服輸——對戰(zhàn)局，林阡還是想贏，所以，他的戰(zhàn)力先出去，出去立即就折回，縱向降落，突入劍氣斬！
破不掉的絕招，亂一亂還不簡單？這專屬于林阡的無賴行為……
但尹若儒速度再快，腦子轉(zhuǎn)得也不夠快，如此無賴，林阡區(qū)區(qū)是為了干涉嗎？顯然不是！還有第二個目的，正是要調(diào)慢尹若儒的時間、和他的心——要的就是，尹若儒“驀地發(fā)現(xiàn)”、“暗叫不好”、“恍然徹悟”，這連續(xù)的動作和心理，會使尹若儒慢！
慢，對別人而言無所謂，對尹若儒這個以快著稱的人，就是致命的錯誤……
是了，尹若儒速度一放慢，對林阡的最大優(yōu)勢自然就消失，那橫亙于前的萬余劍氣，虛實、進退、攻守、輕重緩急，驀然都透露給了林阡，當時林阡眼底就不剩其余枝節(jié)，只留那些最強殺傷力的劍氣。它們，構(gòu)成了再明顯不過的路線圖——對劍下刀，輕易之至！
是林阡告訴尹若儒，憑肉眼，當然無法感知和突出重圍，憑心和頭腦，綽綽有余，劍氣，終究還是死的。
亦是林阡告訴他，一步無法阻擋的攻勢，那就拖著對手一起走兩步，先攪合，再處理，無賴又如何。
下一瞬，便是林阡的反攻無疑——
電光火石之間，只見萬余劍氣，成為被飲恨刀收緊的一束，威脅盡失，命脈受扼，下場來臨，獨一無二：
鋒芒散，劍氣碎，唯有刀魂鎖不��！
當劍氣凋盡，飲恨刀也落回了林阡手中，過程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更理所當然！尹若儒面中俱是詫異，接連退后幾步才穩(wěn)。
雖然，林阡適才破局時，并不能對他發(fā)起反擊，這一局其實堪稱平手，且下一次拆招尹若儒未必會中計、林阡不可能得逞，贏面還在尹若儒這里……但尹若儒明白，林阡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誰知到他下一次又會用什么破局甚至會不會贏了自己！
是的，不可思議，因為尹若儒看見過，剛剛，林阡與飲恨刀，明明是分離的！雖劍氣毀盡的同時刀回他手，但確實是他先控制刀、刀才斬劍氣的。那不是真氣，那是兵器啊，虛手一抓，都能駕馭？！尹若儒……幾十年前也就看過一次。那個人，是高手堂整體的噩夢……
尹若儒自是不知，林阡與飲恨刀，合二為一境界，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也許從白碌遭遇野以后，就開始學會一拆為二。
不容遲疑，繼續(xù)武斗，尹林之戰(zhàn)，激險不休。
而，武斗再激再險，也不過是這疆場一角。以此拉開序幕，爭奪戰(zhàn)進行了四天五夜。金宋雙方，各自不斷有折損、有援軍，前仆后繼，金兵勢猛，宋匪不弱。
四日后，金軍的勢頭剛被抑制少許，林阡立即抓住時機改變戰(zhàn)略，命李思溫的副堂主率領(lǐng)大崮山戰(zhàn)后休整多時、亟待上陣廝殺的一支預備隊，分旗趁夜殺入金營，殺得金陣大亂，終搶回濟南府上風。紅襖寨轉(zhuǎn)危為安，不曾教身在大崮山的李思溫擔一份心。幾乎同一時間，孫邦佐得陳旭、海、林美材力相幫，終于能收回北郊大半據(jù)點，而令岳離都沒撈到半分好處。
泉城烽火，剛生又滅。
但落下帷幕的，也僅僅是這一戰(zhàn)罷了，山東之戰(zhàn)，沒有結(jié)束。擴散到下一場，下一場還是一樣——
緊隨濟南之戰(zhàn)，是大崮山防線加固、摩天嶺吳收復、黃摑等人再陷包圍……戰(zhàn)亂紛飛，眼看泰安局勢倒回去了，濟南竟又進入了相持階段，雙方都不敢掉以輕心，情勢一時誰能料定，誰一微擾，局皆蕩……
想不到宋匪一場危局，這么快就化險為夷，陳旭洞察之銳，林阡行動之果決，百里飄云江星衍戰(zhàn)斗之驍勇，紅襖寨夜戰(zhàn)近戰(zhàn)之厲害，無不令岳離、黃摑、軒轅九燁等人驚撼。
尤其林阡之武功，勝邵鴻淵，平尹若儒，與凌大杰兩戰(zhàn)不敗，換高手堂中旁人，怕都是摩拳擦掌的，但岳離卻是聞言淡然，波瀾不驚。
當此時濟南陷入僵局，眼看著岳離與林阡的正面交鋒也已經(jīng)箭在弦上。這一關(guān)頭，軒轅、黃摑、岳離卻有了一場秘密會晤——
“上策眼看不行，只能轉(zhuǎn)而中策了�！避庌@九燁嘆笑。
濟南這場謀略之戰(zhàn)，軒轅輸給了林阡，林阡輸給了岳離，岳離卻輸給了陳旭。不過沒關(guān)系，還有黃摑在。
黃摑點頭：“林阡不在，或更好辦。”
“開始吧�！痹离x淡淡。
臘月廿八，登臨送目，濟南，泰安，整片齊魯……
千村萬落皆凌亂，縱然如此，流難或征戰(zhàn)在外的人們，無論是民是軍，仍希望能夠歸鄉(xiāng)。
凄清的簫聲中，紇石烈桓端忽而心生悲憫，當紅襖寨的那些家眷口口聲聲都“金兵掃蕩”，要將這些“惡鬼”趕出他們的家園，并還為了林阡的節(jié)節(jié)勝利歡呼雀躍時，黃摑他們早已不能代表所有的“民”又有什么錯，他們根沒有接受現(xiàn)實，或者他們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現(xiàn)實：這里是金國，林阡是宋匪。
為什么，已經(jīng)八十年過去了，金國統(tǒng)治了八十年的山東泰安，竟還覺得他們?nèi)匀辉谀纤蔚慕炼媸钱愖澹“耸辏似鸨朔钠鹆x軍，每一代都在這里開始和終結(jié)，終結(jié)再開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漢人，自古就是這樣，能侵略他們的地盤，掠奪他們的財物，制伏他們的人，卻不能侵略他們的思想，掠奪他們的意識，制伏他們的文化。連王爺都這樣過，紇石烈自然也懂。
但，宋有宋的信念，金有金的執(zhí)著，山東之戰(zhàn)，紇石烈和大多的金兵金將一樣，就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盡管他的敵人，認定了他的家國是他們所有——到底誰是外虜，千古都爭論不休。
誰人會，漢家明月，自古亦照胡人……
紇石烈桓端黯然，夜幕降臨，終須下山，于是一路往南，毫無意識之下不知走了多久、走到哪里，省悟之時，卻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是在往南。
為何往南。
因為師妹在那個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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