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而今邁步從頭
奪回吟兒，談何容易，這一整條路上阻擋的敵人太多，放眼望去看不到頭，林阡若是單槍匹馬還可能直接過去，此情此境卻不可能棄下盟軍一走了之——他到這里沖陣的目的是要救吟兒沒錯，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此地的盟軍都安然無恙，然而隨著他往吟兒那邊逼近，金軍奮起反擊，爭鋒接二連三，盟軍情況就立即開始不妙。
高風(fēng)雷東方雨黃摑束乾坤，七鷹九鷹十一劍手，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是一等一的高手，雖然楊宋賢林美材海逐也都在此，畢竟稍遜一籌寡不敵眾，他們和吟兒一樣危險，必須要有林阡也在、才能勉強把金軍主將都抗衡。只因如此，周圍的人群早已封死了林阡去奪吟兒的路。
黑壓壓一片來多，來亂，來嘈雜；耳邊陣法的坍塌聲也轟隆不絕、震撼在心、不停地壓迫他的神經(jīng)；高風(fēng)雷，明明剛避開怎又出現(xiàn)在眼前？甩不掉的東方雨，才離開幾步又追上來……這些年來，林阡從未有過如此壓迫，縱然上回遭“三倒撲”都從容應(yīng)對，從不像此刻這般思緒紊亂、難堪重負(fù)。
或許，完顏永璉生擒吟兒除了拯救凌大杰外還有這樣的意義，扣住她，令林阡在這一刻發(fā)揮失常，不至于瘋癲殺戮、卻一定大失水準(zhǔn)。眾所周知要走火入魔只有在過分激動、憤慨、悲慟時而不是緊張時，緊張時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境界提升的狀態(tài)——完顏永璉極好地掌握好了分寸、通過吟兒拿捏住了林阡的情緒，哪怕他對吟兒的態(tài)度偏差分毫林阡都不是現(xiàn)在這樣。
沒錯完顏永璉是被陳旭逼來調(diào)控的，但不一定是調(diào)控陣法，可以調(diào)控對方的主帥——境界提升？緊張了辦不到；走火入魔？林阡在第一刻就情急失策把飲恨刀扔到了吟兒身邊！有完顏永璉在他根拿不回刀……如此，林阡根沒有翻身機會，甚至完顏永璉都用不著再顧忌。
所以凌大杰和吟兒的打斗終結(jié)后完顏永璉遲遲沒有出議和的話，因為那三成不短暫休兵的可能性還依然存在，前提正是吟兒被俘虜、并作為人質(zhì)對林阡迫死。
便在完顏永璉和凌大杰這幾句對話的時間，林阡儼然陷進(jìn)了這樣一種進(jìn)退不得、橫豎是死的狀態(tài)，高風(fēng)雷的單錘當(dāng)頭籠罩，東方雨的鐵掌照心就打，他滿身傷血還不肯放棄，卻換來下一波更大更強烈的打擊。他在心里告訴自己他不能死否則吟兒會死這里所有人都會死，但戰(zhàn)爭總是這樣慘酷，不是他不想輸就不輸。
事實上，完顏永璉出現(xiàn)對吟兒打出第一劍的時候林阡就大勢已去了，若林阡不是那么緊張和心虛，他早就該看出完顏永璉認(rèn)為“林匪在假冒暮煙欺騙”、他早就該看出完顏永璉是借此反打他們的、完顏永璉一直都看著他們演戲、刻意誘導(dǎo)林阡一心系在“父女殘殺”上，若時光倒流林阡就應(yīng)該把重心移到“及時議和”上而不是被完顏永璉“將計就計”、不僅錯過最佳時機、更還葬送了飲恨刀——
這唯一一件能使完顏永璉投鼠忌器的“走火入魔”的兵器，完顏永璉也用計騙過去了。林阡你還用什么去打他的仁慈，近幾個月他一直迂回進(jìn)攻、“不敢”直接對付你只是因為飲恨刀的魔性。
誰都可能暫時失去勇氣，那一刻萬念攻心縱然他是林阡他也于事無補，如果不是形勢危如累卵他恨不得一頭撞地去懊悔他看到完顏永璉扣住吟兒后的部反應(yīng)和舉動，下一刻高風(fēng)雷一錘打過來他也差不多可以以頭撞地了，只不過是身首異處去撞地……
巨力壓頂，心亂如麻，救不了吟兒，救不了大家，甚至救不了自己……簡簡單單就敗給了完顏永璉，人生只這一次，也沒有從頭來過的機會。一絲冷汗滑過臉頰，染血之后異常發(fā)燙，死亡氣息撲面而來……靈魂無助、體力透支、肌肉麻木、筋脈紊亂，便這樣墮入森冷和黑暗，就此終結(jié)，也不知過了多久以后，仿佛已腐朽了極久的血肉，突然被一束強烈的光芒照醒，那強光照得他睜不開眼，一瞬都忘了去回味自己是誰。
強光的盡頭他卻看得見對方是誰，海逐，掩月刀，竟在這關(guān)鍵時刻抽身劈砍，幫他架開了高風(fēng)雷致命一錘，恰逢黃摑偷襲，海逐迅疾回頭一刀斥開身后，攻防連接得如此之妙，力量亦比素日激得多。“逐……”林阡頓然有所清醒，這個人，給他從死神手里掙來了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林兄弟，怎么也得把盟主帶回來！”海逐目光如炬。他曾這樣幫盟主跨級打去挽留云煙姑娘，他如今幫林兄弟跨級打去挽留盟主。在他心里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當(dāng)年盟主敢去打官軍言之鑿鑿郡主和林阡哪一點不配，如今逐也能斬釘截鐵地金國公主為何不能和林阡一起平定這天下治理這亂世！？
這里再沒有別人比海逐更了解林阡和吟兒皆失常的原因，既然如此，海逐就更必須代他倆號召士氣、幫他們一家三口團(tuán)圓、同時也去堅定和贊同他和吟兒的決心：“眾將聽著，這里的敵人，不該要林兄弟留下才能對付，該由我們自己擔(dān)起來、一起扛過去。只有我們做到了，他才能放心地、專心地去從完顏永璉手里，奪回我們大家的盟主！”
林阡吟兒皆是一怔，一為了逐什么都為他著想，一為了這句“我們大家的盟主”……
“還不快去？這里不需要你！”林美材笑著推林阡去，來到海逐身旁時，同時將東方雨的戰(zhàn)局也一并帶到。
吳休整多時，聽得逐邪后的話，也即刻提劍重新上陣，“你放心走，我來代你。”作為大哥，他從到大都一直默默地守護(hù)林阡和宋賢。這樣的話，不知過幾多次。然而這一次異乎尋常——
高風(fēng)雷東方雨束乾坤黃摑四個，原是對林美材海逐楊宋賢林阡四個的，林阡下，自然吳上，但八大高手戰(zhàn)力重排，還能否達(dá)到平分秋色……
情境就如當(dāng)年在黔西林阡要帶云煙走時一模一樣，又是盟軍拯救了他并支持他救他的女人，但當(dāng)時盟軍沒有置身絕險，沒有存在于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破碎虛空……
“別管我們，我們是違令來的，若不敵就當(dāng)是懲罰，你實在放心不下，就速戰(zhàn)速決、快去快回便是了。”吳看出林阡的擔(dān)憂，壓低聲音；但楊宋賢，卻不是違令來的……所以吳這話服不了林阡，宋賢看出林阡要搖頭，笑了起來，“新嶼總是這么沒信心，怎可能不敵呢，我可不想在我未來女婿面前丟臉啊。”話間潺絲劍已將束乾坤黃摑同時擊退。
“還不知是誰的未來女婿。”海逐哈哈大笑，刀戰(zhàn)高風(fēng)雷稍許吃力，楊宋賢回手幫他忙，而吳則及時擋下束乾坤：“海將軍爭女婿了，我可站在宋賢這邊。”
“吵什么吵，魔王要和邪后配。”林美材臉一黑，震開東方雨數(shù)步，順帶著撂倒黃摑。這話倒是不避嫌地出了某些事，海逐爽朗笑起來。
談笑風(fēng)生，風(fēng)生水起。四人聯(lián)手，發(fā)揮俱是出色至極，比他們單獨時強悍了不止四倍。
“吟兒回來，她了算。”林阡感激地看著他們，一笑，心也因這些后盾更加堅定，終于決策，事不宜遲。
因見大，內(nèi)一層里的宋軍集體戰(zhàn)力都達(dá)到提升，望著這甚少合作卻堪稱珠聯(lián)璧合的無數(shù)英才，每一幕刀光劍影他們都步同相對、肝膽相照、身亦相隨，再聯(lián)想從內(nèi)一到內(nèi)四盟軍與紅襖寨的犯險與共，熱血偕行，壯舉交織——
所有人，都像是漆黑一片茫茫大海上的一葉扁舟，經(jīng)歷著山洪海嘯狂風(fēng)暴雨但憑著各自意志還茍延殘喘，終于找到了一個對的時機他們都交匯在一點，交匯之時，便是大放異彩時。
這樣的盟軍，他還不放心什么。
俯看一眼懷中睡得香甜的牛犢，他的腳步終于往完顏永璉移動。
其實，還有個承諾是別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吟兒和牛犢知道，那是在不遠(yuǎn)的穆陵關(guān)上，他對風(fēng)氅里的母子倆，“沂兒，無論將來有任何的仗，爹一定會保護(hù)好你娘，保護(hù)你。”
這場仗，再難也要打。
由于八大高手重排、兵陣亦人潮洶涌，時而齊往這邊壓、時而又往那邊散，凌亂不堪，自然給予了林阡沖破障礙的契機。
持刀步步逼近，過處無人可斷，心無旁騖走完這十幾步路，目空一切沿途沒一個人是他對手。莽蒼如山，浩瀚如天，靜如峙淵，勢如游龍，這氣魄雄闊豪邁，刀風(fēng)排宕而來時，竟連凌大杰都感覺震撼，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
多年來凌大杰只對三個人有過這般不戰(zhàn)自怯——因淵聲殺氣懾人，因岳離劍法驚人，因王爺人格魅力令自己折服。今日，林阡尚未展現(xiàn)殺氣、當(dāng)然也沒什么人格魅力能讓凌大杰折服的，難道，是因為這萬寓于一的刀法，有著比天尊稍遜一籌的包羅萬象卻比天尊來得實在、來得生動、來得磅礴大氣……
又或者，是林阡眼神里的篤定，決絕，和眉宇間那股掩不住的銳利、凌厲，強大得令人窒息，未必追不上王爺？！那一刻凌大杰只想，他有著如此一攬?zhí)煜碌耐鯕猓y怪這些忠于他的草莽都不肯自稱是匪。
縱使這樣，凌大杰又豈能不提戟攔擋。
林阡和凌大杰，心態(tài)皆是恢復(fù)正常，戰(zhàn)力也都經(jīng)人折耗，原是勢均力敵。當(dāng)是時凌大杰恢復(fù)對敵時心無旁騖、毫不留情，行戟威猛剛烈，起手雷霆之威，出手閃電之速，落手?jǐn)厥字保瑑春烦潭绕剿鼐蛢H次于梁宿星、邵鴻淵，今日聞知受騙難免變加厲，打斗時真正“戟中閻羅”哪有一點溫和殘留？
林阡雖手中并非飲恨，亦鋪展大氣縱橫，刀之清傲，睥睨河朔，行氣如虹，慷慨雄邁。他因帶著一份要吟兒和牛犢團(tuán)聚的執(zhí)念，不僅沒因氣力不濟失誤，反而比凌大杰發(fā)揮更加出色，故從五十招后就一直占據(jù)上風(fēng)。梁宿星邵鴻淵薛煥都比這凌大杰強，還不都是他林阡手下敗將？！
緊咬著勝負(fù)纏斗過一百余招，凌大杰戟路大半都被林阡刀碾，早雪了當(dāng)年會寧地宮敗戰(zhàn)之恥，也算幫吟兒適才受欺壓出了一口氣。奈何凌大杰不是等閑，落到下風(fēng)仍有時時反轉(zhuǎn)之跡，招式時而玄奧時而剛猛，繁雜高妙，根容不得林阡繞過他去見吟兒、去打王爺。這一刻林阡早已步入金軍范疇，面前身后到處勁敵，和吟兒、和兄弟們都不能見。雖不能見，卻不像是一個盟，而像是一個人……
一聲激響，凌林之間終因氣壓過大、膨脹爆裂，兩人各退一步，凌大杰長鉞戟有損而林阡刀已彎。四面金兵皆有損傷，近者臉上是血和殘渣。凌大杰正欲提戟再戰(zhàn)，忽然心口一陣劇痛，險險沒有站穩(wěn)。林阡比他傷得還重，卻強忍著那口血沒吐出來，如此倒是騙過了完顏永璉。
事先誰也沒想到刀戟之戰(zhàn)會這樣中斷，眼看宋軍已和衷共濟、林阡亦順利接近吟兒、過程中更令極多金兵受害，完顏永璉不得不予以妥協(xié)：“林阡，大陣將傾，為免無謂傷亡，這里所有人都不必再戰(zhàn)。你應(yīng)我一個條件，何如？”
“你能保證盟軍出陣、放了吟兒，我什么條件都答應(yīng)。”林阡知陣法不能解除，唯一的辦法是往出口去。
“林匪，到底誰在和誰講條件！”凌大杰怒叱。
是林阡在跟完顏永璉講條件。因為，金軍不可能不停戰(zhàn)。他們想去出口宋軍死粘著，完一根繩上的螞蚱。完顏永璉想金軍出陣那宋軍就必須一起，林阡的條件勝算極大。
但林阡能講條件卻不能做主，因為看似穩(wěn)操勝券實則真要是同歸于盡了還是宋軍打敗仗宋軍死得多，一切只看完顏永璉舍不舍得把這部分金軍割棄而已，這件事主導(dǎo)權(quán)顯而易見在完顏永璉手上。何況還有吟兒的釋放，亦是完顏永璉了算——所以，林阡可以開條件，卻也不得不順著完顏永璉的思路。
他二人都一樣，先勝而后求戰(zhàn)，他二人都一樣，不愿自己的兵涉險。他二人，很可能都發(fā)現(xiàn)了對方很多原則都和自己一樣……
“我答應(yīng)你，會帶包括她在內(nèi)的他們一起出陣。”完顏永璉道出前提，“但金宋恩怨終須一絕。他們且休兵停戰(zhàn)，我二人作此了斷。”
“我答應(yīng)了，你當(dāng)如何？”林阡點頭，爽快答應(yīng)。意料之中，倒也公平——是勝者卻被迫妥協(xié)，換誰是完顏永璉也不可能就此便宜了林阡，折中的方法便是挑出敵我雙方最尖銳的矛盾來盡快、盡量少傷亡、盡可能干凈利落地解決，代替這整整一層的混亂不堪、無辜傷亡和時間貽誤。
完顏永璉一聲令下，黃摑、高風(fēng)雷、東方雨、束乾坤再怎樣激戰(zhàn)正酣都依言退回，金宋兵陣間立竿見影留出了一片空地，吳、宋賢、邪后、逐都不知要不要繼續(xù)打，看林阡搖頭，他們也暫時不戰(zhàn)，屏氣凝神，翹首以待。雙方一樣的有條不紊、令行禁止。
“如何了斷？”吟兒著緊問。兩邊她都不想有危險。
“以他之刀，對王爺之劍。”黃摑冷笑，“怕只怕他不敢打。”
“刀早來了，人能不打？”林阡慨然笑道，拔出幾步之遙的飲恨刀。
“以逸待勞，以大欺，未免不公。”吟兒自不愿見到他倆之間血肉橫飛你死我活，更何況林阡明顯處于劣勢。
“十回合便夠。你若敗了，自刎于人前，若能撐過十回合，便隨他們一起出陣。”完顏永璉道。
“就知道，你們無論如何都不放過要殺他的機會。”吟兒倒吸一口冷氣。“別答應(yīng)！”“誰稀罕出陣了！”“繼續(xù)打！”宋賢、邪后等人都?xì)鈶嵅灰眩瓪鉂u漸由逐（浪）和新嶼平息。
完顏永璉完很久，林阡都還不曾回應(yīng)。
“怎么，剛答應(yīng)，就想反悔嗎。”高風(fēng)雷狠狠問。
“我若勝了，王爺還未。”林阡。
“你勝不了。”王爺?shù)溃诬娐犅劦娜灰粍C，然而即使是邪后和吟兒都沒辦法辯駁。
王爺轉(zhuǎn)過身來，示意先把吟兒放回對面的盟軍陣中去。
“不必。她就在這里，等我一起回。”林阡一笑，與他一樣一不二。背水一戰(zhàn)，他必須最決絕地斷去自己的后路；命運之戰(zhàn)，他希望吟兒站在離自己最近的距離。
這次換金將愣住了。林阡竟像在示威，他所立之處便已被他征服，所以鳳簫吟駐足此處便已在他領(lǐng)地？！
當(dāng)下林阡不顧王爺和凌大杰，繞過東方雨和高風(fēng)雷，上前幾步直達(dá)黃摑束乾坤，登時教他倆不知所措，也不知需要如何應(yīng)對……驚懼之際，卻見他行走間并無殺氣，只是旁若無人地把懷中襁褓遞到了吟兒手上。
“萬千人戰(zhàn)了一早上，這孩子，竟也睡了一早上……”吟兒雖還置身一干刀槍劍戟中，接過牛犢卻平靜也釋然。
當(dāng)他撫過她還紅腫的臉頰，那時她雖然很不快樂，可也不見得有多傷感，這一天終于來的時候，比想象中要厚待她，那一掌雖然父親施懲有誤，但確是另一種形式的、關(guān)乎不孝的懲罰，就是她欠父親的，狠心絕情之時，反而覺得解脫，接下來的仗才是最要緊的，父親什么都不知道，而阡卻知道也答應(yīng)過不會傷害父親，于情于理，現(xiàn)在吟兒心頭最重的牽掛都是林阡，這個認(rèn)定，早已很深很深。
只要站穩(wěn)了立場不再猶豫，那么無論戰(zhàn)場情場虛實場，站在哪里不都是一樣。
“開始吧。”林阡曾以勝者之態(tài)對魔門、對官軍、對野都游刃有余，今日對完顏永璉，雖無勝算，卻不是敗者。
這場波及山東乃至海州淮南的戰(zhàn)役，形勢完被完顏永璉牽著走而他一無所知，那么，就當(dāng)現(xiàn)在才開始，現(xiàn)在，也不遲……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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