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林宴上賈似道奪得詩魁的那首詩是不錯,不過也僅只于不錯而已,還遠遠算不上絕佳。最為主要的還是因為他拍了理宗趙昀的馬屁,當然賈貴妃也給他加了很大的印象分。
但是今天這首《望海潮·嘆興亡》除了意境跟這桃花源的情境不太相符外,其他寓意、意境還有內(nèi)涵無不是上佳之作。
在沒有南渡前,大宋朝有東京開封、西京洛陽兩都。靖康之恥讓大宋朝丟掉了繁華的東西兩京,更失去了半壁江山,無奈只得南渡長江偏巨東南半隅之地。而銅駝巷陌,真正的名字則是銅駝街,卻是西京洛陽城中當年最為繁華的一條大街。
百年前一代名家周邦彥《瑞鶴仙》中就有“尋芳遍賞,金谷里,銅駝陌。”這句詩,在座的一干新科進士卻是盡皆耳熟能詳?shù)摹?br />
今天,賈似道用“想銅駝巷陌,金谷風光。幾處離宮,至今童子牧牛羊。”來隱喻大宋朝東西兩京丟失的奇恥大辱,往日的繁華興盛早已消失殆盡,一去不返成為牧童放養(yǎng)牛羊的處所,當真是再為貼切不過了。
詞結(jié)尾處“歸雁兩三行,見亂云低水,鐵騎荒岡。”則又陡現(xiàn)大氣,聯(lián)系上厥,卻是微露想要北渡光復(fù)故都的愿望。
真正的上佳之作。
而最讓一干士子們難堪的是,自己等人滿腦子還在苦思冥想著用什么樣華麗的辭藻來吸引那些青樓來的頭牌、名妓們的注意,卻不曾想人家賈師憲想到的卻是天下興亡,僅僅是這一點上,他們同賈似道比就已經(jīng)落了下乘。
所以雖然整首詞中沒有一個暗諷或者嘲弄的字眼,依然讓那些荷爾蒙分泌太盛的士子們無不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滾燙。
“莫不是又是有人準備好的吧?”一個士子心中羞愧,嘴上不由自護的嘟囔出聲。
“就是,莫不是又是昨夜那人給寫的?……”
“極有可能……”
聲音雖,但是卻恰到好處的能讓很多人聽到。
領(lǐng)著賈似道朝著聽瀾亭行去的鄭弘聽到這樣的議論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不動聲色的回頭瞟了跟在身后的賈似道一眼。
“方申兄,請!”賈似道看到鄭弘微微一笑抱拳一禮道。
“師憲兄,請!”鄭弘沒想到賈似道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寒暄,腳步微亂連忙回禮。
他是沒有聽到還是真的如傳言的那樣失憶之后心性大變?以前的賈師憲可從來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鄭弘腦中一閃而逝。對他而言不管賈似道怎樣跟他的關(guān)系都不是太大,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代筆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而且還是極為的平常。畢竟不是每個出身好的人都能有好的才學(xué)的,尤其是詩詞這樣需要功夫的東西。
如果賈似道真的有人代筆,在這瑟苑詩會中被人戳穿,倒也不能都是壞事。如果真是是他所做,這個時候更沒有必要趟這渾水了不是?
至于賈似道,他自然是聽到了那些其實根沒有刻意掩蓋的議論聲。對這樣的懷疑,他早就知道。
樹大招風的道理他比誰都清楚,更何況在此之前他雖然有些才名但是總體來還到不了這樣個地步,再加上風評一向不是太好,所以在來這瑟苑詩會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被人攻訐的心理準備。
詩詞自然是抄襲的,但是卻絕對沒有人能夠找出來自己抄襲的證據(jù)。既然找不出來,那么不用懷疑這些詩詞就自然是他所做的了。
對那些攻訐的人,總不能狗咬你一口你也回頭去回咬一口不是?這一直都是他處事的原則,只要不觸及底線,隨便你怎么折騰,僅僅是因為幾個人妒忌腹誹幾句就要弄的仇深似海,心胸狹窄不狹窄暫且不,最起碼這生活實在是太過無趣了些。
所以對那些人的話,他只當耳邊風。可是他能夠當作耳邊風,并不代表著別人也可以當作耳邊風,尤其是對某個頗有些大徹大悟之態(tài)的人來,這樣的攻訐和腹誹簡直是不可容忍之事。
“王克、秦壽你們兩人端的是無恥之尤,丟盡我讀書人的顏面!”余賜疾步走到剛剛嘟囔的兩個士子面前,指著其中兩人高聲怒斥。
禽獸?
走在鄭弘身后的賈似道聽到余賜叫出來的名字不由一個踉蹌,險些撞到因為聽到余賜怒斥突然停下腳步的鄭弘背上。
這該有多大的仇才能取出這樣的名字啊?賈似道站定,心中喟嘆著看向后方暴怒而出的余賜。
對余賜會主動站出來幫自己話,他是沒有想到的。原以為余賜只是在跟自己演戲,只是如今看來顯然不是那樣簡單了,如果余賜是在演戲的話,那么這個時候要做的就是作壁上觀,而不會將自己給拉進這渾水中,直接同那群只會風花雪月、無病呻吟的士子們沖突,而且還是為了自己。
既然不是演戲,那么似乎也只有一個解釋了,余賜確實病了,而且病的不輕。賈似道實在是懶得動去想余賜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余子萬,你當真是欺人太甚。王某和公明兄看的清楚,他賈師憲同美人調(diào)笑至今,隨后提筆就書,他賈師憲是清真居士否?縱觀過往,他賈師憲何曾有過此等大才?難不成調(diào)戲民女未曾被人砸死,反有那文曲星下凡附體不成?
倒是你余子萬,昨夜瓊林宴上他賈師憲假惺惺放你一馬,今日你就甘愿做其犬牙,為其搖旗吶喊,我看你余子萬才真正是丟盡我讀書人顏面,我王昱承恥于同你這等自甘墮落之輩為伍。”
那叫王昱承的士子著撩起儒衫下擺用盡力氣一撕,狠狠的將那短短的布條扔在余賜腳下,看也不看余賜仰起頭顱做高傲狀。
“好!昱承兄當真是我輩楷模,公明佩服!我秦公明也恥于同余子萬、賈師憲之輩為伍。”那叫禽獸的士子一臉振奮的擊掌叫好,然后有樣學(xué)樣想要來個割袍斷義,卻不曾想半天沒撕開,最后只得訕訕作罷站在王昱承身后對著余賜怒目而視。
“你……你……”
余賜顯然沒有想到這叫王昱承的士子竟然如此的伶牙俐齒,而這卻又恰恰是他的弱項,白凈的面龐被氣的青紫一片,一時間卻是忘了去辯駁了。
“子萬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王昱承行的端坐得直,子萬兄還有何話?只要他賈師憲能證明這詩詞是他自己所做而不是別人代筆,我王昱承愿親手為子萬兄和他賈師憲端茶認錯,從此見到兩位就執(zhí)弟子禮,如何?諸位同仁可為昱承作證。”
王昱承原是被余賜逼得狗急跳墻才不得不選擇徹底的同賈似道和余賜撕破臉皮。
畢竟他剛剛嘟囔的話,如果余賜沒有直接點出來,就算賈似道聽到了也沒有什么,可是被余賜當著這么多士子還有鄭清之以及請來的幾位國子監(jiān)教授的面叫出名字,當面怒斥,如果他不聲不響的應(yīng)下去,那么他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大宋朝的文人最為崇尚的什么?傲骨錚錚啊!
做為文人而且還是新科的進士被人指著鼻子怒斥,不敢出聲,誰還能看得起?丟了臉面,今后何來前途可言?
更何況他的名字都已經(jīng)被余賜給點了出來,這個時候否認已經(jīng)不可能,余賜能夠聽到,其他人聽到的肯定更多。
所以,不管他做什么,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jīng)算是徹底的得罪了賈似道和余賜。
王昱承雖然才學(xué)不是很高,但是情商卻不低,他不傻。
因為這代筆和不代筆身就是個無解的命題啊。難不成還扒開賈似道的腦殼看看他腦子里面是不是有這詩詞?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能扒開腦殼看,那么同樣的道理,誰又能證明這詩詞就是賈似道做的?賈似道自己?好吧,我還他是別人代筆的呢。
所以既然已經(jīng)得罪了,那還不如干脆得罪的再徹底一點,咬死了賈似道的詩詞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別人代筆的。
更何況,他賈似道原的風評就不好,如果真的在這詩會上真的證明了賈似道的詩詞都是別人代筆的,那昨夜的瓊林宴上的詩詞他賈似道就是欺君大罪了,能不能活著還是個問題呢。
到了那個時候,他王昱承可就是瞬間聲名鵲起啊。有了名聲,即便賈似道不死,和余賜想要對付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不是?
唯一可慮的就是這瑟苑詩會上還有鄭清之這些大佬在,而這瑟苑詩會是鄭家舉辦的,擾了詩會會不會得罪鄭清之?已經(jīng)得罪了兩個背景深厚的人,再得罪鄭清之那就確實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沒有看到鄭清之或者鄭弘任何一個人出來阻止,王昱承感覺自己已經(jīng)摸到了鄭師的脈搏了。那就是,鄭師似乎也在等著什么。
想明白了這些,王昱承心中卻是愈發(fā)的得意了,看著驚怒交加以至于根不知道該些什么好的余賜,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一干士子抱拳一禮,興口就立下了賭注。
“我愿為昱承……”
“好!昱承兄當真豪氣,這個賭我賈師憲代子萬兄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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