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知府衙門跟廣東安撫使衙門就相隔著一條街,安撫使府的后門對著廣州知府衙門的后門。
趙毅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終究還是將在后宅看徐若曦的柳如給請了過來。
看到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進氣息的柳如,賈似道心知肚明,是因為之前柳如已經提醒過自己,趕緊忙完去看看徐若曦,沒想到這不大一會兒功夫又要出門而且還將身在后宅的她給召來了。
賈似道無奈的哼哼道:“有士紳到知府衙門請愿,其實就是為了見我。趙毅呢不放心,才把你請了過來。其實沒有那么嚴重,都是趙毅題大做……”
話還沒完,就換來柳如一個請涼涼的冷哼外加大大的白眼,顯然是不想搭理他。
柳如這個態度賈似道也無可奈克,從最初開始都現在,無論是當初跟在孟珙旁邊還是后面保護她,柳如似乎從來不知道官字怎么寫,賈似道也只能在心中苦笑,暗道官綱不振。
趙毅除了將柳如請來之外,還點齊了護衛安撫使府的一百背嵬軍,同時叮囑剩余護衛安撫使府的一百背嵬軍隨時聽候召喚,知府衙門跟安撫使府只隔了一條街,隨意招呼一聲就能聽到,趙毅如此大陣仗,賈似道也莫可奈何。
看來接二連三的暗殺,已經弄得趙毅等人完有些神經過敏了。
知府衙門的親兵都是之前跟隨賈似道一起從臨安來的那些江海手下的水軍,自然是認得賈似道的,忙不矢的開門將賈似道迎了進去。
還沒到知府衙門大堂,賈似道就聽到大堂里面嘈雜一片,如同菜市場一般。
看到賈似道這一大群人嘩啦啦過來,候在大堂外的知府衙門親兵衙役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看到是賈似道慌忙就要見禮,賈似道做個手勢止住他們,同時阻止了想要進去傳話的丁大親隨,示意趙毅等人不要發出動靜。
賈似道走了兩步靠近了大堂正門,隨手拂了拂廊檐下的臺階,然后在趙毅等一眾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一屁股坐在廊檐下的臺階上,似乎打定主意要偷聽個所以然了。就連柳如似乎也沒有想到賈似道會做出如此接地氣甚至是另類的行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對周遭眾人詫異的眼神賈似道并沒有在意,仔細聽著大堂里面的動靜。
“知府大人,廣東一路數千萬黎民,那些暴民可不會講任何禮義廉恥啊。”
“對啊,知府大人,安撫使大人至今沒有出來過一句話,我等草民心中實在沒底啊。”
“知府大人,城中流言四起,安撫使大人可有何安排?”
“數千萬黎民百姓,可都是指望著大人為我們做主啊。”
“摩尼教人殘暴成性,大人可向朝廷上稟?速速請朝廷調派大軍前來征討才是正理啊。”
……
整個知府大衙,賈似道只聽到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卻是沒有聽到丁大的聲音,顯然面對數十個廣州的士紳鄉紳丁大就一個人,顯然勢單力薄,那些個士紳們一人一句話,丁大就算想開口也找不到機會。
聽了這許久,賈似道知道,他果然是沒有猜錯,這些士紳們聯合到一起來知府衙門請愿,是請愿,其實就是想見他這個安撫使。
“行了,去通稟吧。”
聽了半響,賈似道知道他沒來之前除了這些沒有任何營養的東西,是不會再聽到別的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得到賈似道的命令,知府衙門的親兵連忙前去通傳。
不過片刻功夫,知府大衙大堂正門轟然洞開,丁大為首,后面跟著數十個士紳一股腦的涌了出來。
“下官拜見大人。”
“草民(學生)拜見大人。”
緊隨丁大之后,稀拉拉的響起連片的恭迎聲,不整齊,倒也足夠響亮。
這時并不興跪拜,所以所有人無論身上有沒有功名,都是雙手作揖躬身到地,已經算是大禮了。
聽這些聲音賈似道知道,怕是這些個士紳里面有不少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最不濟也是有個舉人在身的。不然不會對賈似道自稱學生,而不是草民。要知道,加斯都到如今還兼著國子監司業一職呢。
“不用多禮。”
賈似道隨意的擺擺手,自顧自的朝著大衙內行去。
丁大跟在賈似道身側。
“大人來之前該知會下官一聲,這樣下官也好相迎,不然實在是對大人太過不敬了。”
“我是聽下面人知府衙門很是熱鬧,也是臨時起意走后門來湊湊熱鬧罷了,更何況子萬你跟我之間還用在乎這些虛禮?”
賈似道側頭拍了拍丁大的肩膀,笑著道。
“禮不可廢啊大人。”
雖然賈似道的話讓丁大心中極為的舒服,不過他知道是這個時候他不能得意忘形。
賈似道抬手點了點丁大,輕笑一聲。
兩人都沒有刻意的降低聲音,這一番話自然都被那些跟在后面的士紳聽在耳朵里,一干士紳神色盡皆變了變,心中都在暗暗嘀咕,看來之前認為這知府大人是安撫使的心腹還是低估了啊,這哪僅僅是心腹啊。
不自覺的都將丁大的分量再次拔升了一截,心中暗暗琢磨剛剛自己有沒有太過失禮或者逾的地方,沒有的人是暗送一口氣,話有些過的人,則是心中暗暗懊惱。
而且賈似道剛剛第一句話可是很有意味的,聽知府衙門很是熱鬧?
知府衙門可是廣州的府衙,代表著朝廷和安撫使府的臉面,知府衙門熱鬧了,不就代表著朝廷和安撫使府的臉面不好看么?知府衙門為什么熱鬧?不正是因為他們這些想見安撫使沒有門路卻只能借著流言的借口來變著法來知府衙門折騰的人么?
再看看這位安撫使過來的排場吧。知府衙門和安撫使府只隔了一條街,這位安撫使大人不聲不響的不顧身份走了后門不,那黑壓壓一片披堅執銳的兵卒是什么情況?難道在知府衙門內還有誰能夠對這位年輕的安撫使不利嗎?
還有,那堂而皇之跟在安撫使身后、身段娥娜面容絕美卻冷冰冰的女子是什么鬼?什么時候女子也能夠直接上府衙大堂了?
好吧只要安撫使大人高興就好,畢竟這廣東路還是他最大,那個女子自己等人也管不了。
只是那些兵卒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
一眾士紳心中已經開始暗暗后悔今天不應該來了。
賈似道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丁大的位置上,丁大和柳如兩人左右而立,一眾背嵬軍跟著進來,將整個知府衙門大堂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到這一幕,就心中有些忐忑的眾士紳此刻更是不淡定了。
不過想想自己這些人身后的宗族,這么多人,加起來可是一股不的力量,這位安撫使再怎樣也不會真的想做點什么吧?有些騷動的一眾士紳們,互相打著眼色,給對方和自己以信心和安感,漸漸安定下來。
賈似道自然不知道這些士紳所想,他只是在打量著這堂下的眾士紳。
看著為首的四人,賈似道心中暗道看來這就是秦壽所的廣州乃至先前的廣南東路最大的王、張、戴、興四家士紳宗族的頭面人物了。原的廣南東路,王、張、戴、興四家,是最大的地主,每一家族府中都數萬乃至十數萬畝的良田,可以是整個廣南東路宗族勢力的核心。
王家擁有整個廣南東路乃至整個嶺南最多的良田,明面上在廣南東路登記造冊記載的就有近二十萬畝良田,雇傭了無數的佃戶耕種外,也是嶺南數一數二的糧商;張家良田比王家要少,只有數萬畝,不過張家的主業是海貿,整個廣州港有近乎四成的海貿都跟張家有關系,而且張家也擁有數量最多的海船,還有造船廠。
戴家主要是紡織和絲綢,而興家則是官方允許的鐵器乃至兵械鑄造,據光是礦山就有十余座。
能夠讓這四家人找上門來,看來這些日子自己沒有動靜,確實是讓這些廣州的士紳宗族們有些著急了啊。
賈似道在打量著堂下的一眾士紳,這些士紳同樣也在偷偷摸摸的觀察著賈似道。
年輕,實在是太過年輕了啊。
雖然早就聽這從臨安來的皇上身前的大紅人賈國舅足夠的年輕,可是真正的見過人之后,一眾士紳還是覺得,跟自己先前聽聞的相距太遠了。
看看大衙上高坐的那位已經是朝中二品大員、一方封疆大吏的年輕人,再想想自己族中那些似乎同樣年紀的族中后輩,除了喝花酒狎妓游山玩水斗蛐蛐,還能做什么?偶爾讀了幾書,吟了幾首試那尾巴可都要翹上天了哇。
年輕就代表著無限的可能,就算偶有失蹄,也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重新來過,這一點兒,所有人都知道。
這位如今已然是大宋朝的封疆大吏,廣東安撫使,哦錯了,還暫理福建路諸事,看看兩路的地圖就知道了,廣東路和福建路如今可是幾乎占據了大宋如今疆域的近乎四分之一啊。將來這位會走到什么地步?又能到達哪一步?
僅僅想象一下,堂下一眾士紳已經不自覺的開始調整了自己來之前的想法了。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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