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都拿上火銃了……他們真是大明的軍隊么？”
當肩扛西洋火繩槍的新瓊州衛(wèi)官兵挺胸凸肚出現(xiàn)在白沙港時，碼頭上無論新老客戶，眼神都有些發(fā)直。一直以來在當?shù)匕傩盏挠∠笾校偸嵌堂餮笕擞没鹌鳎竺鬈娨廊皇鞘褂脗鹘y(tǒng)冷兵器居多。
但自從前些日子那一戰(zhàn)后，火器的巨大威力已經(jīng)四處傳揚開來。老百姓可不知道火槍之中還有種種復雜區(qū)別，他們只曉得拿火銃的軍隊肯定比拿大刀厲害。眼看短毛軍殺出去一大批，這邊守備明軍卻又都換上了火器，很多人理所當然地覺得——短毛新打了勝仗，勢力大漲，這是要開疆拓土啊！
于是龐雨原先僅僅為了充實地守備力量而加強準軍事部隊的手法又帶來一項意外收獲——很多原先對他們保持敬而遠之態(tài)度的人——主要是一些讀書人，這時候反而自己找上門來主動要求投靠，其中甚至包括那個當初給他們送過嘲諷匾額的酸秀才吳某也在其中。
對這些人他部丟給王璞安排了，王介山已經(jīng)抱怨過好幾次人手不足。隨著海南島各處對短毛勢力的臣服，各地的人事要求又重新集中到瓊州府城來，而州府卻不能像以前那樣繼續(xù)向大明中央政府要求派遣官員，在府城這一環(huán)就卡住了。
不僅僅是地方上缺人，瓊州府身也缺人——現(xiàn)在短毛控制區(qū)的管理機構(gòu)是兩條線：凡是和穿眾有關(guān)的項目，例如貿(mào)易，工廠，市場，基礎建設之類，都是穿眾自己在管理，州府衙門不敢干涉。但其它和穿眾沒關(guān)系的，或是他們懶得去管理的民政事務，依然是原來的明朝官府在處置。
在臨高這樣的“老占領區(qū)”，因為當?shù)赝恋睾腿丝诖蠖急患{入了農(nóng)場，工廠，以及港口碼頭和修造船場等穿眾所建立的單位，臨高縣衙已經(jīng)差不多被架空——程葉高程大縣令基處在半失業(yè)狀態(tài)，偶爾上個堂也就打打瞌睡。他的師爺李長遷現(xiàn)在大部分時間是在幫短毛做事，縣衙門里的差役絕大多數(shù)跳槽去臨高城管大隊當差了，剩下一些沒有被短毛挑上的老弱病殘，只好每天和長官一起打瞌睡曬太陽……不過他們倒沒什么怨言。因為短毛從來不少他們的薪水，程葉高人反正拿鹽場分紅的，也樂得輕松。
瓊州府則是典型的雙軌制，在這里穿眾負責管理港口，大市場，以及城中的幾家商業(yè)連鎖機構(gòu)，此外附近的煤礦和新近納入農(nóng)業(yè)組范疇的幾家合作社，當然還有兵營和戰(zhàn)俘營等也都歸短毛管理。不過除此以外，作為海南島的首府，平時還有其它許多日常繁瑣事務要處理，穿眾可不會自找麻煩把當?shù)貛兹f百姓的吃喝拉撒扛肩上，于是這些事情仍然是原來的大明瓊州府衙門一肩挑——確切點是王璞王介山以及一批原先的明朝官吏在管理。
明王朝的地方政府，和后世相比，班子來就不算大。穿眾占領此地之前嚇跑了一批，占領之后處置趕走了一批，還有些人，例如嚴文昌等，則跳槽專心為短毛干活去了……于是當前的大明瓊州府衙門就變得非常“精干”。再加上王璞最近開始有意識學習短毛的施政方式，卻不知穿眾所習慣的大政府樣樣管模式乃是需要大量行政管理人員才可能實現(xiàn)，王介山剛開始嘗試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他手上人太少了。
如果瓊州府還是在朝廷手里，地方上有實缺那是再好不過，這邊一封文書報上去，吏部馬上會派來替補人員。有多少派多少，絕對不愁沒人——在朝廷吏部的名冊上，等實缺等白了頭，送禮送到傾家蕩產(chǎn)的候補官員都不知有多少。不過眼下瓊州府還無法從朝廷要到人，王璞倒是不管不顧的往吏部發(fā)過幾次公文，這邊官員缺額甚多，希望朝廷能派人補足。不過顯然人家并不能理解他的“好心”，到目前為止，還沒見過有和他一樣大膽官員敢來這片“淪陷區(qū)”上任的。
地方上倒是有人，但在沒弄清短毛的心思之前，王璞可不敢從地方上招募——人家肯保留你大明官府已經(jīng)不錯了，還敢擴大規(guī)模？另外他所效忠的那個朝廷體制也不允許這么干。不過現(xiàn)在，在看到張陵手下的大明軍隊居然被允許擴大編制，還更換火器裝備，龐雨又隨手把那些投效過來的地方士子丟給他之后，王璞自認為已經(jīng)摸清了短毛的思想脈絡。
“龐軍師這是在為招安作準備么？你們打算重新恢復大明朝廷對瓊州府的管治？”
王璞興高采烈去向龐雨求證，卻被后者迎面潑了一盆冷水：
“招安是要搞的，但就算招安以后這里也不可能恢復以前那種統(tǒng)治模式，我們是不可能接受明王朝統(tǒng)治的……之所以增加你的人手，只是為了方便你施政而已——你沒發(fā)現(xiàn)你那個衙門最近基癱瘓嗎？老百姓連打官司都跑城管隊去了。而且馬上這里要開始大規(guī)模搞基建，涉及到民生事項很多，人少了怕你們那個衙門管不過來。”
“呃……是這樣啊？”
王璞有些失望，但也沒太沮喪，這段時間他的思想轉(zhuǎn)變了許多，至少學會了如何平靜接受那些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思想——在短毛這邊一年多，各種各樣離經(jīng)叛道，甚至是大逆不道的言論也不知聽了多少，每次除了苦笑一下還能咋樣，撲上去咬他們一口？換了以前的王璞或許會這么干，現(xiàn)在是絕不可能了。
想了想，王璞又道：
“就算把那些人部收下，人手還是不足。況且，龐軍師，實話實，那些人雖然也讀的孔孟之書，但其中很多人恐怕……并不適合為官為吏。”
龐雨笑了，王璞這家伙倒挺精明——其實對于那些前來投奔的人，他早就暗中調(diào)查過，水平實在不咋樣。真要高水平早當官去了，也不會就混個生員秀才之類。
穿眾其實并不反感投機分子，但拖延到現(xiàn)在才來投效，可見其眼光實在不咋樣。他們唯一的優(yōu)勢是能夠讀書識字，那些士子們也許因此而自視甚高，卻不知在現(xiàn)代人眼中，讀書識字根算不上什么事——就是給他們打工的鄉(xiāng)下漢子，培訓幾個月后也能識的幾百個常用簡化字，身上還沒那股子明朝酸腐氣，豈不比這幫士子好用得多？
所以龐雨才很大方把這批“人才”扔給了瓊州府衙，但王璞王介山兼任州府學官，就是管這幫士子的，自然知道他們是個什么德行，也不想收垃圾。不過龐雨答應他擴充人手，這個優(yōu)惠條件他絕不肯放棄，于是，王介山提出了他的建議：
“龐軍師，下官倒是有一個想法。”
…………
“科舉？你要在瓊州府開科考試？”
龐雨聽完王璞的建議之后并未回應，而是上上下下看了他半天，正當王璞莫名其妙之際，前者忽然哈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王啊老王，想不到你這樣濃眉大眼的也會背叛朝廷啊——這科舉一開，我們再自己不是反賊，不想推翻大明朝取而代之……還有人信嗎？”
“呃……誤會！龐軍師，你完誤會了！”
王璞忙不迭做解釋，了半天才讓龐雨聽明白，原來王璞要開的科舉并不是另起爐灶，而仍然是在明王朝的體制框架內(nèi)折騰。
明朝的文化考試分三級，縣試在縣城進行，考出來的文憑稱為秀才；再上一級為鄉(xiāng)試，考出來稱舉人，有了舉人文憑就可以參加選官，成為朝廷的正式編制成員；只有最后一級會試才要去京城，考出來的進士是未來地方大員和中央領導備選。再往上的殿試屬于讓皇帝親自選拔人才，沒有淘汰作用，狀元榜眼探花等只是榮譽稱號，對于日后的前途發(fā)展并沒有太大影響。
王璞想要舉辦的就是鄉(xiāng)試，鄉(xiāng)試通常三年一考，短毛占領此地兩年，差不多又到了要開科的時候。王璞兼任州府學官，對這方面時間自然算得很準。
“地雖然僻處海外，但從唐朝以來，有不少文官舉族被流放至此，文風頗為鼎盛。在當?shù)卮蠹易遄拥苄哪恐校x書，科舉，做官，乃是唯一正途。如果因為諸位先生的關(guān)系斷了他們的前程，那些人難免會心懷不滿。與其這樣，不如咱們自己開上一科……”
聽著王璞的介紹，龐雨挑了挑眉毛，微微一笑：
“哪，老王，我對你們大明的考試制度不太了解，不過好像記得——咱們瓊州府是無權(quán)開鄉(xiāng)試的吧？咱們自自話開科，考出來的舉人，將來大明朝會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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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掉出榜單了……
大家?guī)兔χС窒拢嘀x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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