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內(nèi)容略有失誤，馬尼拉附近信奉天主教的華人聚居區(qū)應(yīng)為“賓南杜”（vinnd），“八連”和“澗內(nèi)”實(shí)為一地，在下文會更正，但前面就不專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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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其來的嚴(yán)厲指責(zé)和惡毒詛咒，讓大廳里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龐雨愕然回頭，望向發(fā)出聲音的位置，下一刻，他的眼睛卻是一亮……
“美女！”
這是第一感覺，稍后又變得具體一些：
“混血美女……”
——發(fā)出那么不禮貌言論的，居然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女孩子。她身材高挑，比這邊看慣了的大多數(shù)南方人都要高上一頭。那姑娘一張臉緊繃繃的，雖然是在生氣，卻讓周遭所有看見她容貌的人都禁不住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覺。
她的臉型大部分還是華人特征，只是頭發(fā)微微帶點(diǎn)暗紅，眼睛略略有些泛藍(lán)，再加上特別白皙的皮膚，高翹的鼻子以及深邃五官，顯然是個歐亞混血兒。
女孩子的性情似乎十分倔強(qiáng)，即使她那句話引來了玻璃廳中幾乎所有人的側(cè)目，即使旁邊有個似乎是長輩親屬的中年人正在驚慌失措的拉扯她，她卻依然氣鼓鼓毫不退縮與所有看向她的人對視，雙手緊握著胸前一個銀質(zhì)十字架，仿佛那樣就能給自己增添勇氣一般。眼眸亮如銀星，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住口！住口！……啪！”
旁邊一位中年華商連續(xù)幾下沒能拉扯住，眼見大廳中聲浪漸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這一堆人身上。中國人么，歷來最怕這種事情，登時氣急敗壞起來，呵斥無效，干脆直接一巴掌煽在了那姑娘臉上。這一下子打的可著實(shí)不輕，眼見那白皙臉頰上很快浮出一塊鮮紅印記，令周圍不少男士腦海中都暗自浮現(xiàn)出憐香惜玉之念。
女孩子大概自也是嬌生慣養(yǎng)的，從沒被這樣對待過。這一巴掌把她打暈了，終于丟開十字架，捂著臉蛋兒愣了許久，方才見眼淚嘩嘩落下來。
“阿爸……！”
但這時候那中年人根無暇理會她，只是忙著向周圍連連作揖：
“諸位，諸位！女自幼嬌慣過甚，篤信洋教過深，方才出言無狀……養(yǎng)不教父之過，陳某人在此代她告罪了，還望諸位恕罪……恕罪……”
這邊除了龐雨，茱莉等寥寥幾人之外，其他大多數(shù)人還并不知道王海陽他們在馬尼拉對待天主教徒是如何的兇神惡煞，所以對那女孩子的憤怒，以及她老爹的驚恐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這鬧的哪一出。
還是茱莉反應(yīng)靈活，沒等大伙兒開口相問，直接帶著幾個秘書上前，先把這對父女引出了大廳，算是避免了一場鬧劇。不過玻璃廳中依然有很多人在議論紛紛，大部分人其實(shí)根不介意那丫頭了些什么，反而對她的身份更感興趣。
見龐雨臉上也頗為好奇的樣子，林一笑笑，遠(yuǎn)遠(yuǎn)點(diǎn)了點(diǎn)那群人：
“那是賓南杜陳家的子弟，陳家在呂宋也是大族，數(shù)代繁衍，各房人口眾多。他們陳家的人歷來頗有眼色，身段也足夠靈活，不象我們這些人死腦瓜。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舉族跟著西洋夷人信奉洋教，族中子弟還有娶洋夷婆子的，結(jié)果生下孩子兩邊都不象，快二十了都嫁不出去……”
林一搖搖頭，又嘆了口氣：
“……唉，想那陳大雷乃陳家嫡子，歷來都是個精明人，怎么生個女兒信洋教卻信傻了？那套東西唬弄唬弄夷人也就算了，還當(dāng)真了啊……”
臉上雖然帶了幾分惋惜之意，語氣中卻又隱隱有些看不起的意味——對于他們這些在艱難環(huán)境下仍然堅持國傳統(tǒng)的華人來，那些居住在馬尼拉城旁邊“賓南杜”地區(qū)的，信奉了天主教的漢人無疑屬于背典忘祖之徒。以前西班牙人處處偏袒他們，彼此間若有競爭，肯定都是澗內(nèi)華人吃虧。如今形勢逆轉(zhuǎn)，西班牙人連同他們的宗教在呂宋島上被徹底壓制，揚(yáng)眉吐氣的正宗漢人對這些信奉了洋教的“二鬼子”家族抱有輕視念頭，自也在所難免。
如果不是那邊敖薩揚(yáng)的堅持，新組建的華商會中恐怕根不會有這些天主教華人的位置。這次允許他們派出代表跟船前來貿(mào)易，已經(jīng)是給了極大面子，沒想到卻忽然冒出來一丫頭大放厥詞——剛才不單單是那邊陳家的人，連這邊林氏族人也都面色鐵青。如果因為這個丫頭的胡言亂語導(dǎo)致短毛對他們呂宋華人整體有了成見，那才叫飛來橫禍呢。
聽林一介紹一番，龐雨對那邊陳家子弟的情況算是有了個初步了解。起來這位林員外終究還是個厚道人，雖心里不大看得起，畢竟鄉(xiāng)土的，到最后，還是幫對方了幾句好話：
“龐軍師想來不會因為一個姑娘的胡言亂語，就對他們有了成見吧？其實(shí)陳家子弟中，年輕一輩有些受夷人蠱惑較深的，但老一輩都還是些明白人。信奉那東西也就是逢場作戲罷了，大家背井離鄉(xiāng)，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啊�！�
龐雨笑笑：
“當(dāng)然，狂信徒和漂亮女人都是不可理喻的，何況那位姐身兼兩者……對了，北緯他們在馬尼拉做下的事情，這邊還沒流傳開來，回頭麻煩林員外跟你的人，嗯，還有那邊陳家的人都打個招呼：在這邊別胡亂話�！�
林一連連點(diǎn)頭：
“明白，明白……這是自然�！�
提到前些日子在馬尼拉城發(fā)生過的一切，就是林一這樣受過西班牙人多年欺壓的老華僑，臉上也禁不住顯出幾分惻隱之色：
“上回就知道，北哥兒是個有決斷的，沒想到此次統(tǒng)兵的王大頭領(lǐng)更是勇毅果敢……”
似乎有些不忍回憶地?fù)u了搖頭，林一終于還是沒什么細(xì)節(jié)。龐雨也懶得細(xì)問，反正北緯他們打贏了，而勝利者永遠(yuǎn)都是不受指責(zé)的！
不過他能這么想，旁人卻未必——酒會間隙，龐雨在一處餐臺邊被胡雯攔住了，后者似乎剛剛聽到些什么消息，一臉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
“啊，龐，你知不知道剛才那位姑娘鬧起來的原因？”
“呵呵，又一個被主基督忽悠傻的香蕉女而已，我以前出國旅游時見得多了——基上每次出去都會被塞上厚厚一沓子宣傳材料。比起某些‘輪子’的執(zhí)著，她還算比較正常嘞。”
“不不不，沒那么簡單，我剛剛聽的：東路軍不久前在馬尼拉城……”
胡雯卻是一臉掌握重大內(nèi)幕的樣子，迫不及待述起那條龐雨早就掌握的消息。后者也也不去打斷她，耐著性子等胡雯介紹完“案情”后，方才滿不在乎地?fù)]揮手：
“沒啥大不了的，不過平息了一次暴亂而已。在例行匯報書中不是早有記錄么？”
“哪兒啊，根沒上報，我們委員會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聽到……地方部隊善作主張，大開殺戒，事后還向上級隱瞞真相，這種風(fēng)氣可萬萬要不得！”
“確實(shí)，東路軍遠(yuǎn)征島外，思想教育問題乃是重中之重。二營原先安排的指導(dǎo)員是阿德吧？既然他現(xiàn)在人在臺灣顧不上……要不胡大姐您先去客串一下指導(dǎo)員？正好拉一拉海陽他們的籠頭，免得真成了驕兵悍將�！�
一聽話題扯到自己身上，胡雯立馬搖頭：
“不行啊，我還要籌備這次考試的事情呢。”
“考試這種事兒，不妨先放一放。軍隊的思想政治工作更加重要呢�；蛘�，胡大姐，就由你牽頭，委員會拿個章程出來，整治一下東路軍的問題？至少批評一下海陽他們——沒對西方人施行‘人道主義’？”
見龐雨忽然之間從漫不經(jīng)心，到調(diào)門拉的比自己還要高，胡雯登時一愣。不過她畢竟善于觀顏察色，沒多久便看出龐雨臉上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顯然不可能是在支持自己的想法，于是也就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態(tài)度：
“誒，龐雨啊，我并不是想要吹毛求疵，只是當(dāng)時真的沒有其它手段了么？非要用這種太容易引起爭議的方式？要知道史筆如刀，若干年后，保不準(zhǔn)東方還是西方的哪歷史書上會對此次事件記下濃重一筆——肯定是對我們不利的紀(jì)錄。”
眼見這位胡大姐一臉認(rèn)真表情，龐雨也不好意思再嬉皮笑臉相對，只得正經(jīng)坐好，同時依然微笑道：
“史筆這種東西，何必太放在心上。我們所做的一切，在這個時代，就有太多離經(jīng)叛道的東西。以后歷史書上真要紀(jì)錄下我們所做的一切，肯定不會是什么好話。但這又有啥關(guān)系呢？就呂宋這地方，它的過去我們清清楚楚，它的未來我們也很清楚。比起三十年前，以及七八年后西班牙人所作所為，我們充其量不過算是一次不完的報復(fù)，或是先下手為強(qiáng)。”
“可是未來史書上面恐怕會記載……”
“管它記載什么呢，我寧愿咱們的隊伍日后哪怕真在歷史上留下什么大屠殺的惡名，也總比七八年后，被人記載埠又被殺掉多少多少華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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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到下周一出差，更新周二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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