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雯有些郁悶，她原想拉上龐雨，以及委員會其他幾位成員一起向馬尼拉方面發(fā)去信函，對他們在那次暴亂中采取的鎮(zhèn)壓手段提出質(zhì)詢，關(guān)鍵是要體現(xiàn)出委員會的權(quán)威來。
但后者卻一點不感興趣，也不愿意在質(zhì)詢書上簽名聯(lián)署。當然根據(jù)“誰主張，誰執(zhí)行”，以及“集體事務(wù)團隊中任何人都有權(quán)過問”的原則，胡雯依然可以向東路軍發(fā)函詢問。但那只能代表她個人，王海陽等人是否理睬就很難了。
不過胡雯之所以鄭重其事來談?wù)摯耸拢共皇菫槟切R尼拉的外國人抱屈，她還沒那么博愛。胡雯所擔心的，乃是這件事情在海南島上傳開之后，會在他們團體內(nèi)部引發(fā)不穩(wěn)跡象——他們這個團隊中不但有杰克醫(yī)生這樣的正宗老外，還有諸如陳濤等天主教徒。此外當前在各個部門為他們工作的西洋人也有不少。東路軍這么毫無顧忌的大開殺戒，有可能會影響到集體內(nèi)部的團結(jié)，這才是胡雯最擔心的。
對于這方面的擔憂，龐雨倒是頗以為然，所以他很爽快就同意了胡雯的新要求——找機會去跟老杰克談?wù)劊鲎鏊乃枷牍ぷ鳎灰屇抢贤庥行睦戆ぁ?br />
胡雯自己則是打算跟安娜聊聊，她跟安娜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在團隊中大概僅次于茱莉——當初安娜搬進女生宿舍時，是胡雯同意接納她的侍女住進自己房間，從而解決了這對主仆的居住問題。后來在很多事情上也是她幫忙熟悉的，所以安娜對她一直抱著尊敬態(tài)度，甚至尊稱她為“嬤嬤”。
達成共識的兩人走出玻璃廳，在外面花園的一處涼亭旁，他們同時找到了各自的目標——老杰克正與安娜倚欄閑聊，那兩人的心情看起來都不錯。杰克大概了個什么笑話，讓安娜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亂顫——換了以前她絕不會這么不矜持。跟這幫現(xiàn)代人接觸的久了，很多方面，終究還是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
胡雯上前打個招呼就把安娜領(lǐng)走了，她在安娜面前總是以長輩自居，而后者也承認這一點。在見到胡雯過來時，安娜甚至有點為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感到羞愧的意思。
等那兩位女士走遠，龐雨走上前去，舉起酒杯打了個招呼：“嗨，杰克。”
“嗨，龐。”老杰克隨意的舉了舉杯子。
“你和安娜發(fā)展得怎么樣了？需要我為你設(shè)計新房嗎？”
龐雨打算先扯些閑話，但杰克只是瞄了他一眼，笑笑：
“還沒那么快，愛情是一杯甜蜜之酒，需要慢慢品嘗……你是來談關(guān)于菲律賓的事情嗎？”
“呃……是的。你們很快就要去馬尼拉了，那邊的事情，都聽了吧？”
想和一個心理學博士斗心眼是愚蠢的，龐雨決定不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他們兩人彼此間交情很不錯的，很多話起來都可以無所顧忌，所以胡雯要找龐雨來談。
杰克果然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件遞給他：
“基了解——安德魯給我寫了信，這次回來后我們又談了談。”
龐雨瞄一眼，那信上是拉丁文或者意大利語，反正不是英語，看也看不懂。估計阿德領(lǐng)導下的情報組會很郁悶——據(jù)龐雨所知他們依然在偷偷拆閱團隊中老外們的信件，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破譯不了，只能原樣傳達。
“呃，那么好吧……咱也不廢話。lad胡希望你不要有什么誤會，海陽他們在那邊所作的一切，都是迫于形勢，不得不那么干……”
雖背了個“三營指導員”的銜頭，但龐雨從來都不覺得自己適合作政工工作。果然，還沒等他把話完，老杰克就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搖了搖：
“嗨，嗨，龐，我是心理醫(yī)生，作這方面的開解我可是專家……你們不必有什么擔心。首先，我的家庭信奉新教，我的祖先當年就是為了避免天主教迫害才前往新大陸。其次：別忘了我在伊拉克待過，而且專門為最底層的士兵作心理輔導。我聽過，甚至親眼看見過的各種事件，遠比你們想象得多……就是在這里，我所知道的，有關(guān)白人的消息，也比你們多。”
——確實如此，實際上，在瓊州府這邊，老杰克所承擔的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家醫(yī)院院長職責。除了為穿眾同伴提供心理咨詢服務(wù)外，很多地人雇員，特別是來自歐洲的白人，遇事也都習慣去找他幫忙，向他傾訴。
在地沒有正式教堂的情況下，杰克在那些歐洲人心目中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近似于神甫或主教，甚至更加神圣——畢竟，這個年代，哪怕是在歐洲土，也沒有哪個主教能象老杰克一樣開刀救人命的。
一直有人擔心這會導致杰克的聲望過高，但對此又無可奈何——老杰克的膚色使他天生就更容易獲得歐洲人的信任，而他在穿眾團隊中的地位又決定了他在很多方面能得上話。再加上這家伙擁有一手精湛的醫(yī)術(shù)，以及處處樂于助人的優(yōu)良品質(zhì)，使得他幾乎注定成為這里短毛控制區(qū)內(nèi)，所有外國人的領(lǐng)袖。
對此團隊內(nèi)部始終存在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有一部分人覺得這樣很危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言辭總是被他們拿出來掛在嘴上。不過這部分人的觀點并沒有什么市場，至少，在當前的管理委員會中，自李明遠教授以下，絕大多數(shù)委員對此是嗤之以鼻的。
杰克人也聽過這種言論，但他對此從來不予置評，雖然也是委員會的成員之一，卻很少對集體事務(wù)提出意見——除非關(guān)系到衛(wèi)生防疫等大方面。平時只是做好自己份內(nèi)的工作，多出來的時間往往就去陪著安娜散步，聊天，整天樂呵呵，一副沒心沒肺的樂天派樣子。
但龐雨很清楚，老杰克完知曉他們內(nèi)部的分歧，也知道某些人始終對他抱有的成見，只是裝聾作啞罷了。
果然，稍稍失神片刻之后，杰克又轉(zhuǎn)變了話題：
“想要在異國他鄉(xiāng)，特別還是不同的宗教環(huán)境下維持一片占領(lǐng)區(qū)，你們將遇到的困難，可比在這邊要多得多。王隊長他們的方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恐怕卻是最有效的。畢竟這里既沒有國際輿論監(jiān)督，也不會有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和特別法庭——除非你們自己想建立這套東西。”
龐雨默然，他感覺現(xiàn)在形勢逆轉(zhuǎn)，反而是老杰克在開導自己。和杰克深入接觸久了之后，他早就有一種感覺：這個老美跟通常國人印象中的美國人不大一樣。不過從前有一次，當龐雨把這種思想當著杰克的面出來時，卻聽到對方哈哈大笑：
“你們認為美國人應(yīng)該是什么樣？傻乎乎的牛仔？還是為了民主自由不顧一切的理想者？——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那么天真好不好。影視劇里的東西能當真嗎？”
龐雨當時為之啞然，這一回也是如此。看來老杰克是不需要他來開導了，人家想的可比他們自己還要通透許多。
“當然了，在具體手段上，你們還可以采取一些更加靈活的措施。這部分還有不少可以改進的余地……”
“所以才要請你過去，你在這方面是專家，肯定可以讓情況更加好轉(zhuǎn)。”
終于抓到開口的機會，龐雨連忙接上。但杰克卻低下頭，看了他半晌，忽然之間緩緩搖頭：
“你們的想法是不錯的，不過，安娜似乎更適合這項工作。”
“但是大伙兒更信任你。”
龐雨脫口道，杰克卻微微苦笑，在摯友面前他終于卸下面具：
“我知道你信任我的，李教授，凌寧他們也信任我。但終究有那么一些人……龐，我很累，真得很累。生活在一個中國人的團體中，要考慮得太多了。”
“這沒辦法，我記得很早以前就告訴過你，咱們這邊是人情社會。人們更多憑感情而不是理智來考慮問題。不過，你可以放心，杰克，只要我們這批人還在委員會中，那些人的偏見永遠不能成為主流。”
無奈搖了搖頭，老杰克不再糾纏于這些令人不愉快的話題。
“到了那邊以后，我會向王隊長他們提出一些建議。在這方面，我還是比較有經(jīng)驗的。”
“……那么，杰克，馬尼拉的事情就拜托了。”
感到自己沒什么好了，龐雨只有舉杯致謝，后者舉起了杯子，但卻沒有爽快一飲而盡，而是再次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不用客氣，龐。別忘了，這個集體不光屬于你們，也是屬于我的——在這里，我不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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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去上海，順便看了看世博會。除了人之外，啥都沒看到。
什么世界博覽會，純粹是中國人向國際展示咱們有多少人……排隊都排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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