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瓊海軍方面靈活一些,優(yōu)先shè殺這些督戰(zhàn)者的話,后金軍的總崩潰就不可避免。只可惜這時候瓊海軍陣地上已經(jīng)是一片煙霧迷漫,所有人都在煙霧中尋找目標,看見有個直立著的人影便開槍將其打倒,根顧不上觀察大勢。而肖朗也已經(jīng)脫離指揮位置,只能是由著士兵們自己打了。
不過那些督戰(zhàn)隊的ri子其實也不好過,要知道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戰(zhàn)場上流彈尤其居多。他們落在最后排成一道。兜住那些試圖逃跑的奴才,卻也同時“兜”住了不少打飛的流彈——走著走著身邊同伴就時不時忽然栽倒下去。尤其是當他們跨過那條死線,看到大批先前同為白甲jing銳的同伴們各種千奇百怪死狀時,心頭愈發(fā)驚恐——后金就人少,又是劃旗聚居,同一旗下的各牛錄之間就算不是沾親帶故,至少也都相互認識。能夠被安排第一批沖上去的,在勇猛和戰(zhàn)技方面肯定也比留下的這些人要優(yōu)秀些,然而此刻,這些曾經(jīng)豪勇善戰(zhàn),不可一世的后金勇士卻都以最凄慘的姿態(tài)死在地上。而更加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和這些勇士糾纏在一起的,還有大批懦弱漢軍,包衣奴才也是同樣的死法——在對面那些綠皮短毛的火銃面前,勇士和奴才沒有任何差別,唯一能夠決定其生死的只有命運!
別看這幫白甲兵殺別人不眨眼,輪到自己時終究還是怕死的。處在這種令人絕望的態(tài)勢下,他們一樣也很想逃跑。之所以到現(xiàn)在還沒有逃,卻是因為在另外一邊的戰(zhàn)場上。他們的主子正帶領騎兵在向短毛軍陣地發(fā)起決死沖鋒,如果騎兵能夠沖過這段死亡距離。殺入對方陣地中去,他們便還有一線勝機。
而這也是戰(zhàn)場上所有人的想法——這場戰(zhàn)斗的生死成敗完取決于那些騎兵,因為他們是唯一有可能在保持比較完整戰(zhàn)斗力條件下沖入短毛軍陣地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那些騎兵。
…………
騎兵的沖擊確實犀利,雖然先前在紙面上制定所謂“戰(zhàn)斗力公式”時已經(jīng)盡可能考慮到了各種因素,但在實戰(zhàn)中。尤其是這種雙方都賭上了xing命,不惜一切也要壓垮對方的決死之戰(zhàn)中,任何事前計算都顯得蒼白無力。
所以肖朗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大意了,以三十名火槍步兵應對兩百騎兵,盡管在計算中應該是足夠的,實際上卻根不夠。盡管他此刻又帶領一個排加入到戰(zhàn)線中,卻依舊感覺頗為吃緊。
紙上談兵終覺淺哪!
——這便是肖朗當前的最真實感受。
盡管他此時并沒有站在陣勢最前列,盡管他及時帶人補充進了防線。盡管他已經(jīng)親手打翻了兩個敵人,可面對那些不顧死活,轟隆隆正向這邊亡命狂奔的后金軍騎兵,肖朗還是感到口干舌燥,端著槍的手臂都微微有些發(fā)抖。
“砰”的一聲響,肖朗打出了第三槍,但這一次他所瞄準的那個敵人卻并未倒下,而是在繼續(xù)向前沖。這十拿九穩(wěn)的一槍竟然shè空!
“見鬼!”
肖朗大怒,他對自己的shè術向來極有自信,要不也當不上槍械組的校槍員。打一個這么大的目標居然會shè空?理智上他知道是自己的心態(tài)出了問題。但一股忽如其來的邪火讓他忍不住就想要把步槍往地上砸。
不過這也只是一剎那的恍惚,肖朗畢竟是個成年人,有足夠的理智和自制力。平時胡亂發(fā)脾氣也就罷了,這種關鍵時刻拿手中武器撒氣,那簡直就是打算把自家腦袋白白送給后金軍了。
——沒錯,正是意識到這一回有可能戰(zhàn)敗。自己的腦袋有可能落到那些滿嘴黃牙的滿洲韃子手中,成為他們對外炫耀的戰(zhàn)利品,這種由羞愧,憤怒和恐懼所混雜的情緒才讓肖朗在一瞬間失去了冷靜。好在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之后便立即恢復了正常。在旁人看來,他只是一擊不中之后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悶頭趕緊填裝彈藥,抬起槍來繼續(xù)向剛才那個目標瞄準,打算來個亡羊補牢。
不過似乎沒必要了——正當肖朗剛剛從準星中尋找到那目標時,卻聽身邊傳來一聲槍響,然后那家伙就一頭倒在下去。肖朗轉(zhuǎn)頭一看,卻是一個年輕護兵剛剛shè出了一槍,但他臉上并沒有任何激動或高興的神sè,命中以后就立即低頭裝彈。
“你不害怕嗎?”
肖朗忍不住開口詢問,他很難想象一個這么年輕的伙子居然可以冷靜到這種地步,但那名士兵卻抬頭看了一眼,反而有些詫異的道:
“平時訓練中不是反復強調(diào)了么:這種時候什么都不要想,想得多壞事,只管執(zhí)行戰(zhàn)術動作就好——這話也是您常常的啊。”
“呃……”
肖朗臉上一陣發(fā)熱,在唐健他們制定的練兵手冊上確實是這么的,而自己在ri常檢閱麾下士兵訓練時確實也經(jīng)常這樣鼓勵他們——但他可沒想過有朝一ri自個兒也會被別人這句話。
其實那伙子并沒有錯,這種時候最要不得的就是胡思亂想,想得多,錯得多。不過身為普通士兵,只要執(zhí)行上官的戰(zhàn)術指令即可,根不需要考慮太多。只是肖朗作為軍隊指揮官,多思多想就是他的職責。按他不該置身于第一線,可卻非要跑到前線來,作為一個普通士兵投入戰(zhàn)斗,這純屬他自找的麻煩。
好在肖朗也是個明白人,很快就想通了此種關竅,既然已經(jīng)身處第一線,那便以一個普通士兵的要求對待自己吧,指揮什么,先放一放。
“沉著,冷靜,無意識擊發(fā)……”
在舉槍又瞄準一個目標后,肖朗口中默默念誦著shè擊要點,感覺狀態(tài)最佳時扣動扳機。槍響人震,在略略后退一步,化解掉肩頭推力的同時,肖朗也一直注意觀察著那個被他選中的倒霉鬼。
栽下去了!而且可以看到是從頭部噴濺出血花,一槍爆頭,完美的一擊!
“嗨!”
肖朗興奮的揮了揮拳頭,轉(zhuǎn)頭看了看剛才那個伙子,正想再兩句,卻忽然見那伙子一聲悶哼,整個人仰天翻倒下去。在他胸口,赫然正插著一支還在不停顫動的羽箭!
“什么?”
肖朗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對方已經(jīng)進入到可以shè箭還擊的距離了!滿清可是把所謂“騎shè功夫”當成立國之的,雖然后世諸多作品中提起“我大清以騎shè為”這句話,多半都是當作笑話來看,但至少在目前,后金開國時期,這些后金騎兵的弓馬騎shè技巧還是相當高明,甚至足以令人驚嘆。
——他們騎在高速運動的馬背上,還要盡可能伏低身體以躲避致命的槍彈,同時又是處在一種極端危險,隨時可能喪命的環(huán)境下,就這樣shè出的羽箭居然還能十中四五!借助烈馬奔馳之力,shè出的羽箭力量似乎又大幾分,那幾名運氣不好被shè中身體的瓊海軍士兵幾乎個個都是當場陣亡,后面衛(wèi)生兵連搶救都來不及。
按照瓊海軍的作戰(zhàn)ā典,在敵軍可以還擊的狀態(tài)下,標準shè姿就必須是臥姿或者借助掩蔽物以跪姿shè擊了。但事實上在瓊海軍以往的歷次實戰(zhàn)中,能夠向他們還擊的對手還真不多。士兵們其實已經(jīng)習慣了站在那里以最快速度將對手打成篩子。如今忽然遇到一個能頂著槍林彈雨沖上來還能shè箭還擊的對手,盡管在平時訓練中多次強調(diào)過這種情況,可事到臨頭,士兵們的選擇還是各有不同。
——有嚴格遵循ā典行事的,立即臥倒或是臨時尋找掩體,盡量減少被攻擊面積,但這樣一來當然也會大大影響觀瞄視野和shè擊速度。尤其是當前他們面對的后金騎兵,狂飆突進之下不定還沒換好姿勢人家就沖到面前了,于是又有一些脾氣暴躁的,索xing一邊破口大罵“你有能耐就shè死我!”,一邊依舊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根無視從身旁嗖嗖掠過的箭矢,就硬頂著與后金騎兵對shè!
這種對shè持續(xù)時間非常短,因為當后金軍的弓箭能夠shè到這邊時,他們距離瓊海軍陣地的距離其實已經(jīng)非常近了。那些騎兵多半也就來得及shè出一箭,然后便丟了弓,拔出馬刀準備沖進去砍人了——如果在此過程中他們還沒被打倒的話。
僅僅數(shù)息之后,第一批后金騎兵終于沖進了瓊海軍的防線,雖然人數(shù)極少,只有十幾個——絕大多數(shù)都倒在了沖鋒路上,但這些幸存下來的騎兵依然齊齊發(fā)出一聲歡呼!
他們是騎兵!他們沖進了敵人的陣地!對方也不過才區(qū)區(qū)幾十個步兵,連一百都不到,先前無非仗著火銃遠shè欺負人,然而眼下,他們已經(jīng)沖到了對方面前!騎兵沖擊步兵陣勢,已經(jīng)殺到了對方陣形之內(nèi),接下來會是什么?毫無疑問——潰散,追擊,屠殺!至少在這些后金勇士的概念中,戰(zhàn)爭就應該是這樣,不應該,也不可能有任何例外。
——然而那只是因為他們從沒和短毛軍較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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