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解席的態(tài)度反而有些猶豫——雖然他對肖朗的做法也很不滿意，但人家好歹也算是“開疆拓土”了，而自己一跑來就急匆匆宣布撤軍，似乎有點故意拆臺的意味，覺得回去后在委員會上面子上不太好看。

    但龐雨卻對他的擔心嗤之以鼻——這可不是在北京多開一家分店這么簡單，這是在遠離海南島，補給線需要貫穿差不多整個中國的距離上，與大明最兇惡的敵人新開一整條戰(zhàn)線！你短期內(nèi)能解決后金問題嗎？——顯然不能，那么，就為了一兩個人的面子問題，讓自己手下的士兵長期駐扎這里，時刻面臨著死亡威脅？這顯然不是一個合格指揮官應該作出的決斷。

    “照你的意思，我們還是要放棄旅順，最終讓它落到滿洲人手中？”

    解席當時還是有轉不過彎來，但龐雨卻堅持自己的意見：

    “首先，旅順并不是我們的地盤，這是屬于明朝的包袱，他們快背不起了，但以我們目前的能力，也同樣背不起。人貴自知，老解，我們只能做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盡量把這里的居民遷走，就已經(jīng)是我們的極限了。”

    “其次，這里對后金來毫無用處，因為他們沒有任何海上力量。歷史上他們不只一次攻下這里，每次都是毀了城寨碼頭然后撤走。如果他們在這里駐扎大量部隊的話，純粹是分散兵力。而如果不駐扎或僅安排少數(shù)人，那我們就隨時可以打回來——在有了解決東北問題的能力之后。我們的勢力膨脹得很快，時間對我們有利，這一天應該不會太久的。”

    如此一番長篇大論，總算服解席同意把部隊撤回山東。不過具體啥時候撤，卻也是個問題——黃龍雖然同意把大部分平民都裝上船運走，但以那些明軍官兵的執(zhí)行能力，短時間內(nèi)恐怕根連具體人數(shù)都統(tǒng)計不齊。而時間卻不等人。海面上的浮冰每天正在以近乎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增加。雖旅順口在若干年后會被俄羅斯帝國當作遠東唯一的不凍港而竭力奪占，但至少在這個冰河時代，對于木制船體來，那些浮冰還是很危險的。

    此外肖朗的傷勢也是個問題——他現(xiàn)在完不能移動，因為石亦生擔心離開了當前這個由瓊海軍衛(wèi)生員和明代老中醫(yī)，或許還有當?shù)靥鞖饴?lián)手創(chuàng)造的“近似無菌”環(huán)境，他的傷口腐爛狀況便會急劇惡化，如果引發(fā)敗血癥那就必死無疑。

    “現(xiàn)在只能等老杰克過來了，也許他會有比我更好的辦法也不定。”

    石大夫難得服一次軟，龐雨等人也只好等著。好在等待時間并不太久。幾天之后，文德嗣的船隊便抵達了旅順。

    老杰克登陸以后同樣沒浪費任何時間，立即去探視的肖朗的傷勢，得出的結論卻也與石大夫差不多——需要趕緊做手術切除感染部分。然后就沒什么可耽擱的了，手術立刻開始，足足作了六個多時。老杰克和石亦生兩人輪番上陣，解席則和另兩個確認為型血的同志提供了大量血漿——其實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用血清凝滯法來大體判斷人的血型，至少能保證輸血和受血雙方不會產(chǎn)生排斥反應。但要想讓這個時代的人接受“獻血”這一觀念，難度顯然甚大。而且他們也不知道現(xiàn)代人接受時空居民的血液會不會產(chǎn)生某種不可知反應。所以還是只能在穿眾內(nèi)部選擇供血人。

    手術很成功——至少老杰克他們出來后是這么的。但他也坦承這回肖朗能否挺得過去，主要還是取決于他自己的身體素質(zhì)，求生意志，以及運氣。

    而肖朗顯然三者都不缺——手術之后僅僅數(shù)個時。他就蘇醒了過來。

    …………

    當他頗為困難的睜開眼睛，看到床前站著的那一群人：老杰克，石大夫，解席。龐雨。文德嗣，以及陳俊，徐磊……等等。肖朗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謝謝了，伙計們……”

    光是看到團隊里的兩大名醫(yī)都站在這兒，他便能猜到大后方為了挽救他的性命做出了何等努力。大家當然也都很為他的蘇醒而高興，紛紛致以祝愿，就連向來嚴肅的老石也興高采烈道：

    “好啦，你的命算是保住了。接下來安心修養(yǎng)就行，你的體質(zhì)很好，只要別再操心費力的，很快就能恢復。”

    肖朗點點頭，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卻還是停留在了解席身上。

    “……我打贏了。”

    面對肖朗的堅持，解席縱有一肚子火也不好在這時候發(fā)作，只得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聲道：

    “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處理的，你且安心養(yǎng)傷。有什么事情回頭再。”

    隨后一班人便按照醫(yī)生們的要求離開了病房，但大伙兒并沒有分散，而是在附近找了各地方開始商量。

    “肖朗現(xiàn)在可以被挪上船運走嗎？”

    龐雨很關心這一點，因為這直接關系到他們下一步的行止。而老杰克與石大夫互相討論了幾句之后，兩人都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現(xiàn)在絕對不能移動他，剛剛做完手術的創(chuàng)口如果崩裂，可再也沒法子救了。”

    “就近挪到山東去都不行？”龐雨依然不死心，但見兩位醫(yī)生依然在搖頭，最終只得無奈嘆口氣，“那他需要多長時間能恢復到可以坐船的程度？”

    “至少也要二十天左右才能下床，為了安起見，建議五六十天內(nèi)都別作長距離移動。”

    “這樣啊……”

    龐雨琢磨了一下，回頭朝解席道：

    “看來我們得在這里過冬了，整整一個冬天。”

    “是啊……所有的部隊都得留下來。我們正面將會是瘋狂報復的滿洲人，背后則是不可靠的明軍……”

    雖然已經(jīng)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解席還是嘆了口氣。在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念頭之后，他還是很謹慎的。

    “我們海軍方面將會力提供援助，如果這段時期南方?jīng)]什么需求的話，兩條大帆船都可以留下，我們還可以把那條大將軍號也拉上——為遼東明軍提供支援，也是建立‘津門艦隊’的初衷之一。”

    文德嗣在旁邊主動提出可以幫忙，這讓龐雨等人略舒了一口氣。大帆船的抗冰能力相對比較強，這樣他們至少可以在整個冬季都保持住一條最起碼的補給線。

    此外，大帆船上的強力火炮也是很重要的支持，雖由于浮冰阻隔，船只不能太靠近岸邊，但旅順南城身就離海邊較近，而在龐雨的計劃中，他們即使留下來過冬也不可能無所事事，而是將以重點勘測老鐵山水道，準備恢復老虎尾港口為主，都是在海邊行動，有了海軍的炮火支援會安許多。

    “就是不知道后金方面會派多大規(guī)模的部隊過來，這個在歷史上肯定是沒有前例可循了。”

    徐磊忍不住咕噥了一聲，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種“沒攻略啦，不能作弊啦！”的遺憾。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與他類似的感覺。不過解席倒是表現(xiàn)很光棍：

    “無所謂，反正來多少打多少。肖朗光一個步兵營都能干他一萬，憑我們手頭的兵力和火力規(guī)模，后金不出動個三五萬人休想占到便宜。”

    “我倒不擔心后金軍的大規(guī)模進攻，旅順這里的地形對防守方很有利。”

    龐雨拿過地圖，指著旅順半島與遼東大陸連接處的那一條窄窄陸地，道：

    “這里，金州地峽所在，是進入旅順半島的必經(jīng)之路。如果后金方面膽敢派大部隊過來，老文你就率船隊過去，沖著金州衛(wèi)城關轟上幾炮，威脅一下他們的后路。只要后金將領不是腦殘就必然要撤退了。”

    “如果他們堅持不撤呢？”

    旁邊有人問道，龐雨笑了笑：

    “那就索性來個弄假成真唄：從威海把第三營運過來，占領金州斷絕對方后路，同時咱們這邊主動出擊，在這旅順半島上來個甕中捉鱉……老解得很對，我們這邊兩個營，又有火炮助陣，他們不出動幾萬人肯定拿不下來。但如果他們當真敢把多達數(shù)萬的后金軍主力投入到旅順來，我們在金州那邊一扎口他們就完了。”

    頓了一噸，龐雨又補充道：

    “如果敵軍當真勢大，我們甚至可以連旅順城都不要，送給他們又有何妨？反正老文的艦船足夠大，我們連同明軍體上船，就去金州那邊守著——后金可沒有海上補給線。幾萬人的糧食也不可能都靠捕魚拾貝解決，他們會被活活困死在這個半島上……所以我估計皇太極不會出這種昏招的。”

    “照這么我們駐扎在這里過冬沒什么危險了？”

    被龐雨這么一分析，大伙兒心里倒是踏實了許多。龐雨想了想，先是點點頭，之后卻又補充道：

    “正面戰(zhàn)不怕，但是后金政權一向善于用間，他們這一次也是靠著間諜才重傷了肖朗。這回既然嘗到了甜頭，難保接下來不再接再厲——所以我們在這里，要特別當心遭遇刺殺。”(未完待續(xù)。。)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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