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陵君景舍自刎了么？”
在陽夏的縣令府內(nèi)，趙弘潤秘密接見了楚國的平輿君熊琥。
當(dāng)從平輿君熊琥口中得知壽陵君在四月下旬于楚水河畔自刎之后，趙弘潤亦忍不遵噓感慨。
從魏國的利益出發(fā)，似壽陵君景舍這等杰出的楚國貴族，當(dāng)然是部死光更好，但從私心出發(fā)，事實上趙弘潤也很愿意結(jié)交似壽陵君景舍這等德才兼?zhèn)涞某䥽F族。
這并非是因為壽陵君景舍乃楚國三天柱的關(guān)系，而是因為此人的品德，至少同樣是楚國三天柱之一的埕君熊商，當(dāng)?shù)弥巳吮挥务R軍的百人將石進擊殺后，趙弘潤心中毫無波瀾，畢竟埕君熊商，與韓國的豪將劇辛乃是一丘之貉，在戰(zhàn)爭期間多次縱容麾下士卒搶掠、屠殺魏國百姓，這就注定趙弘潤對他們不會有什么好芋。
“壽陵君他有子嗣么？”趙弘潤詢問平輿君熊琥道。
熊琥聞言道：“景舍大人膝下有三個兒子，嫡長子叫做景云，今年已二十三歲，不出意外的話，此人日后將繼承壽陵君這個邑君封號。”
趙弘潤點了點頭，隨即對熊琥道：“壽陵君雖兩番與我沙赤見，但對于他，我由衷敬佩。可惜我出面并不合適，否則有必要前往悼念。”
“你不會是想讓我代替你出面吧？”平輿君熊琥聞言后表情尷尬地道：“我若是前去，多半會被景氏一族亂棍趕出”
他這話也并未信口開河，畢竟在前段時間，當(dāng)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在兵敗之時，平輿君熊琥就駐軍在陳縣、項城一帶，距離楚東敗軍僅幾十里之遙。
但是最終，平輿君熊琥對于壽陵君景舍與上將軍項末當(dāng)時艱難的處境視而不見，任憑諸路魏軍追擊前兩者所率的敗軍，致使楚東軍隊一敗再敗，以至于待等壽陵君景舍撤回楚國時，號稱百萬的大軍就只剩下萬把人。
因此，壽陵君景舍最終在楚水河畔羞愧自刎，平輿君熊琥得負(fù)很大責(zé)任。
當(dāng)然，這件事并不代表平輿君熊琥與壽陵君景舍有什么私仇矛盾，只是熊琥為了幫助暘城君熊拓爭奪楚王的位子，不得不對楚東敗軍見死不救而已。
畢竟壽陵君景舍也算是「楚東」那邊的貴族，倘若此人率領(lǐng)十幾萬、二十幾萬兵力撤回楚國，就憑暘城君熊拓手底下那點「楚西軍隊」，如何威脅楚東貴族，爭奪王位？
因此，平輿君熊琥當(dāng)時借刀殺人，借魏軍的手進一步削弱壽陵君景舍麾下的兵力，也只是為了給暘城君熊拓鋪路，只是沒想到，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壽陵君景舍，內(nèi)心竟那般剛烈，竟在楚水河畔羞愧自刎，這是平輿君熊琥始料未及的——逼死壽陵君景舍，讓景氏一族視為仇敵，這對暘城君熊拓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似乎是看穿了平輿君熊琥的心思，趙弘潤淡淡道：“是在顧忌被景氏一族仇視么？”
平心而論，雖然能理解平輿君熊琥當(dāng)時那樣做的原因，但從內(nèi)心出發(fā)，趙弘潤非常不喜這種行為，因為這讓他聯(lián)想到了南梁王趙元佐的某些行為。
但礙于平輿君熊琥乃是他的「秘密盟友」，壽陵君景舍又是楚人，因此，雖然趙弘潤心底不喜，但也不好多什么。
聽了趙弘潤的話，平輿君熊琥曳道：“對此我倒并不擔(dān)心，景云大人終究不如景舍大人”到這里，他感慨道：“景舍大人一死，景氏一族多半要就此沒落了。依景云的能力，恐怕負(fù)擔(dān)不起三天柱的職責(zé)。”
“三天柱？”趙弘潤微微一愣，他當(dāng)然知道三天柱在楚國是什么樣的存在。
想了想，他忍不住問道：“這個稱號不是你國的楚人推崇的么？也可以繼承？”
平輿君熊琥熊琥看了一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道：“萬民推崇？敲熊氏、景氏、屈氏這三個羋姓分支家族各占一個名額？”
聽聞此言，趙弘潤豁然開朗，但是表情卻變得愈發(fā)古怪起來。
的確，正如平輿君熊琥所言，楚國的羋姓王族，其分支中，就屬熊氏、景氏、屈氏、項氏等分家最為勢大。
趙弘潤原以為，楚國的三天柱，就跟韓國的北原十豪一樣，都是由國內(nèi)的國民口口相傳，沒想到楚國的三天柱居然是暗箱操作。
看到趙弘潤臉上那古怪的表情，可平輿君熊琥不以為然，繼續(xù)解釋道：“其實是你們誤會了，我大楚的三天柱，其實最早的時候并非指個人，而是指熊氏、景氏、屈氏這最初的王姓三大氏族，當(dāng)年我的堂叔、汝南君熊灝大人亡故，為何是埕君熊商取代，而并非是其他人呢？比如項末、項孌，項氏一族歷代也是名將輩出，為何就無緣三天柱呢？”
這一番話，反得趙弘潤啞口無言。
不得不，對于這件事，趙弘潤起初就感到納悶。
他曾經(jīng)誤以為，楚國當(dāng)代的三天柱，指的是個人，即原先的汝南君熊灝、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三人。
必須承認(rèn)，這三位三天柱，皆是楚國首屈一指的貴族，德才兼?zhèn)洌灾劣谧屭w弘潤誤以為只有出色的貴族，才能獲得這份殊榮。
但隨后，當(dāng)?shù)弥谑畮啄昵巴龉实娜昴暇転娜熘荼慧艟苌趟^承后，這就讓趙弘潤有些看不懂了。
論統(tǒng)兵方面的才能，埕君熊商按理來是比不過項末、項孌兄弟的，以至于當(dāng)年在齊魯魏四國伐楚戰(zhàn)役的時候，被齊國名將田耽吊打；而論德品，埕君熊商與韓國的豪將劇辛乃一丘之貉，貪婪而暴戾。
因此，由埕君熊商繼承汝南君熊灝的三天柱名份，總讓趙弘潤感到有種格格不入的錯覺：相比較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埕君熊商的格調(diào)明顯有些低，拉低了楚國三天柱的名聲。
不曾想，楚國的三天柱竟然是暗箱操作，這就得通了。
想到這里，趙弘潤搖了曳，感慨道：“埕君熊商死在雍丘，壽陵君景舍自刎于楚水，再加上被罷黜終身不用的西陵君屈平三天柱已名存實亡了吧？”
平輿君熊琥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事實上，西陵君屈平大人也已經(jīng)亡故了屈氏一族始終無法原諒屈平大人在那逞亂的最后，被項末降，而楚東那邊，那些家伙亦強烈反對大王辟用屈平大人，屈平大人一身才華，卻無用武之地，在前年就憤然投河自盡了，只是礙于影響，并未對外公布而已。”
聽聞此言，趙弘潤忍不字是一陣唏噓感慨。
雖然他并沒有與西陵君屈平交過手，也并未與其有何私交，但他知道，當(dāng)初吳國大將吳起率領(lǐng)東甌軍從東面進攻楚國時，正是西陵君屈平運籌幄，指揮幾支楚軍擋住了人軍隊的進攻，使得當(dāng)時齊魯魏三方兵力皆兵臨楚國王都壽郢城下時，唯獨東的東甌軍，被擋住了前往壽郢的道路，使「齊魯魏聯(lián)軍」當(dāng)時無法徹底包圍壽郢。
暗自唏噓了一番，趙弘潤問熊琥道：“此番你國若再推舉三天柱穩(wěn)定局勢，恐怕就沒有屈氏的份了吧？”
平輿君熊琥也不隱瞞，如實道：“用是項氏取代屈氏，不是上將軍項末，就是其弟項孌。相比之下，我更加在意「熊氏」會推舉誰？”
聽著熊琥在后半句話中那明顯的諷刺意味，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他才會意過來，熊琥口中的「熊氏」，指的用的「楚東熊氏」。
據(jù)熊琥的解釋，楚國歷來，由楚王管理楚東，而由三天柱居首的「熊氏」，管理楚西之地，這即俗稱的楚西熊氏，而曾經(jīng)的汝南君熊灝，就是楚西熊氏的杰出代表。
但在十幾年前，楚東熊氏違反了這個規(guī)則，借口繼承汝南君熊灝衣缽的暘城君熊拓年幼，不足以肩負(fù)重任，硬生生將三天柱之首安在了楚東熊氏的埕君熊商頭上，借此打壓楚西熊氏。
自這件事后，楚東熊氏與楚西熊氏的關(guān)系就極其惡劣，大有雞犬相聞卻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就連作為楚王熊胥親生兒子的暘城君熊拓，從此亦直呼其父為那家伙，直呼楚東的堂叔堂伯為那幫家伙，可想而知兩方的矛盾。
而對此，趙弘潤亦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熊商之后，楚東熊氏還有什么杰出的英杰么？”
平輿君熊琥起初嘲諷冷笑，隨后好似想到了什么，皺眉道：“楚東那幫蛀蟲，用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除了「楚水君」。”
趙弘潤微微一愣，他聽過「楚水君」此人，據(jù)是楚王熊胥的弟弟，但為人神秘，就連名字也未對外透露。
據(jù)，羋姜、羋芮姐妹倆的敵人——確切地是「祝融一脈」巫女共同的敵人，共工一脈巫女，就效忠于楚水君，當(dāng)年趙弘潤還遭到過那些巫女的行刺。
忽然，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古怪地道：“熊琥，你不會是對那三天柱，有什么想法吧？”
仿佛是被拆穿了似的，平輿君熊琥冷不洱到這句，亦有些尷尬，半響后這才吞吞吐吐道：“咳，事實上，我楚西熊氏這邊，亦有足以擔(dān)此重任者。三天柱之首，來就是屬于我楚西熊氏的。”
他這話，其實已變相地證實了趙弘潤的猜測。
不過對此趙弘潤并未深究，畢竟那是人家楚國的內(nèi)事，他想了想，問道：“熊拓已經(jīng)啟程了么？”
見趙弘潤終于提到正事，平輿君熊琥頓時嚴(yán)肅了表情，點頭道：“熊拓公子已率領(lǐng)十五萬軍隊，前往援護楚東。”
援護楚東？是借機施壓，趁機奪取楚王之位吧？
趙弘潤看了一眼平輿君熊琥。
很顯然，暘城君熊拓這是帶兵前往逼宮奪權(quán)了。
楚國，或?qū)⒂瓉硇乱惠喌膬?nèi)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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