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該的!”
朱賡尚未想好該如何開口,一旁的沈鯉就站了出來,道。rg
“不過國政大事,牽一發(fā)而動身,豈能單看一面?貪腐之風固然不可放縱,然若因此而廢改吏部大計之條例,更會致使朝局動蕩,爾張聰慧機敏,想必不會不通此理。”
和朱賡所預料的差不多,李廷機的確早就盤算好了,等到朱賡一回答就拿話來堵他,甚至連該怎么都盤算好了。
但是誰想到,沈鯉竟跳了出來。
如此一來,他原先想好的話就不能了。
原因不為別的,資歷二字!
內(nèi)閣當中,李廷機的資歷是最淺的,其他的閣臣資歷最淺的朱賡,也比他早登進士十幾年,所以一直以來,李廷機在內(nèi)閣當中都束手束腳的。
而眾位閣臣當中,除了李廷機之外,尤以朱賡資歷最淺,也唯有他是隆慶二年的進士。
其他三位都是嘉靖年間的舊臣。
換言之,那三位都是歷仕四朝的老大人,李廷機這個新晉的年輕輩,自然不能隨意反駁。
相對而言,朱賡的資歷雖然同樣深厚,但是差了一朝的資歷,李廷機可動用的手段就多了不少。
至少直言反駁他的不正之詞是無妨的,偶爾搶話也不是不行。
但是沈鯉就不一樣了,他是嘉靖四十四年進士,在內(nèi)閣這個論資排輩的地方,足足高了李廷機兩輩。
所以他話的時候,李廷機是絕不能打斷的,雖然李廷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名聲了,但是身為文臣,總還是要遵守一些規(guī)則的,不然的話,會被徹底排斥出文臣的行列。
“不錯,老夫正是此意,貪腐之風自然當抓,然吏部大計重務,豈可妄動,官員銓選歷來嚴格,豈可從一而論?況官場風氣既已若此,吾等縱然有心回天,也當緩緩行之,貿(mào)貿(mào)然以嚴刑苛法肅清官場,豈不令有功之臣寒心?”
朱賡輕輕松了口氣,隨即便跟上附和道。
李廷機的眉頭微擰,應當,葉向高的奏疏的確是有問題的,這一點上沈朱二人并沒有錯。
葉向高奏疏當中所的一律按照律法判處,的確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因為官場上貪腐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真要是嚴格判罰,整個朝廷有一大半都要被罷黜為民。
這是絕對不行的!
如此一來,朝政必然會體癱瘓,而對于如今的大明來,即便是短暫時間的癱瘓,也將是致命的。
何況一次性罷免這么多的官員,朝政的癱瘓只是中央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地方上的影響,官場向來不是獨立的,每一個官員背后都站著至少一家甚至幾家士紳大族。
他們對于地方的安危和庶務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每一任地方官上任,頭一件事就是召集當?shù)氐氖考澝髀?lián)絡感情,甚至有些需要地方官親自登門拜訪,可見起重要性。
這些士紳是大明統(tǒng)治的基礎所在,他們依托朝廷官員維持自己的地方的超然身份,又反過來替朝廷管理地方,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huán)。
而一旦這么大規(guī)模的罷免官吏,難保地方上的士紳不會串聯(lián)暴動。
所以,葉向高的奏疏,事實上可行性并不高。
但是實際上,李廷機卻是故意寫成這個樣子的。
他壓根沒打算按照這套嚴苛的方案來實施。
之所以會這么寫,一是考慮到矯枉過正的問題,要抓官場的貪腐風氣,必然會遭到浙黨的強烈反對,這一點他早已料到,所以他故意將情況寫的嚴重無比,如此一來,留下的回旋余地就大了許多。
還有一點,就是恩出于上,的簡單一點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先主張嚴苛律刑,然后由皇帝來減免恩赦,將施恩的機會交到皇帝的手里,這才是為臣者該做的事情,不然的話,直接交一份完美無缺的計劃上去,皇帝除了批個準字,還能干嘛?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這份奏疏雖然是他執(zhí)筆,但是卻是由葉向高所上,寫的義正言辭,容易將葉向高給摘出來。
不過讓李廷機有些苦惱的是,看朱賡的樣子,他壓根沒打算商量,而是打算借著這個漏洞,徹底否掉這份奏疏。
早知如此,他就該先將奏疏送到天子案前,等天子批復之后再交內(nèi)閣,如此一來,雖然效果差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諸位不要著急,老夫觀葉侍郎奏疏之上,除言官場風氣外,更是直指科道臺垣尸位素餐,有瀆職之嫌,衷閣老出身風憲,對于此疏不知有何看法?”
李廷機正在懊惱之時,老首輔卻是出言,替他解了圍。
李廷機松了口氣的同時,眼前也是一亮。
他怎么沒想到呢?
葉向高的這份奏疏之上,除了要求嚴抓貪腐之風外,整頓臺垣也是一個重點,李廷機在寫的時候,只是在前一個上面濃墨重彩,但是后一個卻是沒怎么在意。
主要原因是因為兩件事情的重要性不同,科道臺垣縱然清要,可現(xiàn)在李廷機的手伸不了那么遠,何況科道雖眾,可和整個朝廷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夠看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整頓臺垣這一點,是那天乾清宮中天子面前過了明路的,天子既要出手科道,也就不用他李廷機過多贅言了。
所以在這份奏當中,李廷機對于風憲之事,不過是提了一提,并未作為重點。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老首輔竟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并且借此機會將話題引到了衷貞吉的身上。
要知道,衷貞吉的身份十分特殊,特殊就特殊在他曾是風憲官,而現(xiàn)在卻不是風憲官。
這兩點至關重要,前一點決定了衷次輔在科道臺垣方面的絕對話語權,后一點則是解除了衷次輔話時的顧慮……
既然他已經(jīng)不是風憲官了,那么風憲即便出了什么問題,也很難追究到他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天子要整飭吏治,無論是打算從哪個方面著手,第一步都必是風憲,而衷次輔恰恰是科道當中資歷威望極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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