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謂冥想瑜伽,重點自然是在冥想之上。燃燈自出生而帶來的這套冥想,分為三個階段,凝神、入定與三昧。 凝神,又可稱執(zhí)持、內(nèi)醒、攝念,是這套冥想瑜伽的第一個階段,這時要求修行者心注于一處一物,但此處此物,已不是調(diào)息調(diào)心階段的體外一物或體內(nèi)某一點,而是意識之內(nèi)的某一影像。 凝神有三:攝持意念于‘自我’中;攝持外空與心空中;攝持地、水、火、風、空五中之元神形相”。 這里的“自我”,指的是脫離了世俗相的“真我”,也就是寧靜而無染的自我心相。而“外空”則指身外之虛空境相,以太空之空闊虛無可以引發(fā)自心之虛空止寂。五大元素的元神形象,實際上也是脫離世間名相的“真實影相”,也可以說是自我的真實心相。總之,此處的三相,皆不離自我心中之相,應該指的是記憶或想象之相。 總而言之,凝神的基本對象,一為莊嚴之有相;二為虛空相“無相”。無論是有相還是無相,都是心相,也就是說只能是“記憶”中之形象。 燃燈自從入了凝神之境里面,便發(fā)現(xiàn)在他心神之中,本來便存在無量光明。這光明是燃燈從未見過的,不僅僅是光明,更詮釋著一種指引一切的希望以及通達一切的覺悟。 他知道自己的來歷特殊無比,但是與其放棄自己的種種奇異,泯然眾人,還不如借助一切力量,強大自己,以期未來能夠知道一切的真相。 現(xiàn)在的他不能清楚,未來真要他走到燃燈這個名字當真走到的那一步,他相信一切的疑問都可以得到解答。 以光明為燭火,照亮蒙昧一切,是為燈。 燃燈心中所攝取的這一相,便就是他名字所帶來的,燃燈。這燈并無固定形狀,由他心神之中的無量光明所構(gòu)成,既是有相之物,卻也是無相之物。.. 凝神這一步之后,便是入定了。 尋常瑜伽之術(shù)的入定,往往都要特定的姿勢。燃燈這冥想瑜伽則不同,重意而不重形,只要他心中有了入定之念,便可以自由入得定境之中。 入定是對于對象產(chǎn)生周流不斷的知覺。這里的知覺就是指凝神階段開始時,心系一處的那種意念,就是一直維持著這個境界,不棄不離,莫失莫忘。 因為凝神這一步之中,有著有相與無相的區(qū)別,入定當然也自然而然分成了有相的神明與無相的空我。 有相的神明,在冥想瑜伽之中,被稱為有功德入定,觀相對象帶有“神圣”色彩;而無功德入定,則純?yōu)橛^想“自我真實”。或者說,有功德定,是有賴于神圣的“他力”;而無功德定,純依賴于“自力”。 “燃燈王子,貢蒂王后找您有事。” 燃燈正閉目凝神,入了無邊大定之中,忽然之間,雙耳微動,一個女聲傳來,他便從大定之中出來,然后輕嘆一聲。 在這樣一個人多事雜的宮殿之中,想要進行純粹的大定,幾乎是不可能的。自從他開始修行冥想瑜伽開始,似乎就從來沒有入定超過半天。 至于在凝神與入定之上的三昧一階,燃燈更是想都沒有想過。雖然他生來宿慧,但是畢竟現(xiàn)在才只有七歲。 燃燈從床上翻身而起,抬頭看了一眼這位清秀的蘇多少女,微笑點頭,示意她在前頭帶路。 這位因為母親串姓,而由剎帝利階級變成蘇多的女仆,看了一眼自己服侍的燃燈王子,心中也是一嘆:“多完美的一個王子啊,可惜竟然是一個啞巴。” 對于這位面容俊逸的年幼王子,她雖然是一個侍女,卻也同情無比。這位王子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可以說是婆羅門的表率,除下比起一般的小孩更喜歡睡覺之外,幾乎沒有缺點。 因為出生時候的天兆,燃燈就不被象城的守護神,人類諸國最為強大的戰(zhàn)士毗濕摩的喜愛。自從他出世之后,一直七年,那位恒河之子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哪怕一下他這位侄孫,更不要說交流了。 而燃燈王子卻也無法交流,與他的伯父持國王一樣,燃燈同樣天生就帶有缺陷。但是不同于持國王是眼瞎不能視物,燃燈王子卻是啞口不能言語。 燃燈只是隨便一看,便大致知道這少女心中在想著什么了,他毫不在意,跟在這少女身后,來到了自己母親所在之房間。 推門進去,卻見到他的母親貢蒂,正坐在靜室之中禱告,年輕美麗的面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點都看不出她是一個長子都已經(jīng)二十多歲的婦人。 燃燈來到自己的母親旁邊,按照印度的禮儀,向她行了一個屈身禮,然后便站在她身后,靜待她禱告完畢。 直到他兩三歲的時候,燃燈終于知道自己來到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他雖然沒完全看過里面的各種禱詞詩歌,但是大概內(nèi)容還是當故事書看了的。 這是婆羅門之中兩個族群的斗爭,俱盧百子與般度五子,為了奪取王位,而進行了連綿數(shù)十年的爭斗。 而燃燈的母親貢蒂,就是般度五子的母親。般度五子,并不是般度與貢蒂的孩子,而是貢蒂通過敝衣仙人所傳的秘法,招引神靈而誕下的子嗣。 只是他這幾位兄長的來歷,燃燈了如指掌,但是對于自己的來歷,燃燈卻是在一片迷霧之中。 “燃燈,你來了啊,好好準備一下,今天國王傳消息過來,要到外面當著全象城人的面,檢驗你五個哥哥所學的技藝。” 貢蒂的臉色,似是激動似是緊張,七年沒有與自己的孩子相見,她心中滿是期待,自己那五個年長的孩子,到底怎樣了。 ······ 這段時間,全象城的民眾都得到了消息,持國王要當著全城人的面,檢驗各位王子這些年追隨德羅納大師學藝的成果。 這一天太陽高照,持國王在隨從的陪伴下駕到,恒河之子毗濕摩和杰出的大師慈憫為先導。國王步入皇家的檢閱場地,這個由眾王子之師德羅納與宰相維度羅共同建造的廣場,它以珍珠網(wǎng)串為屏,以吠琉璃和摩尼寶石為飾,用黃金建造而成。 持國妻子甘陀利,帶著她的女兒杜羅莎,貢蒂帶著兒子燃燈,后面跟著他們的女奴和仆從,一齊登上了看臺,猶如天神們登上了彌盧山。 婆羅門、剎帝利等四個種姓的群眾,也匆匆忙忙出城,一道前來觀看掌握了武藝的眾王子的表演。人們出于好奇心,大聲喧嚷,擊鼓奏樂,那時節(jié),校場的集會猶如波濤激蕩的海洋一般。 爾后,大師德羅納身穿白色的衣服,肩系白色的圣線,白發(fā)皓首,白髯飄拂,佩戴著白色的花環(huán),涂抹著白色的香膏。他帶著兒子馬嘶走到校場中央,儼然伴有火星的一輪皎月升起在萬里無云的碧空。這位優(yōu)秀的大力士按照慣例舉行祭供,請精通咒語的眾位婆羅門在此暢誦吉言神圣的賜福之聲歸于沉寂之后,人們手執(zhí)各式各樣的兵刃和馬具進入校場。 隨后,身強力壯的眾位婆羅多族王子,身穿鎧甲,腰扎皮帶,懸掛箭囊,手操弓弧,進入校場。堅戰(zhàn)為首的英勇非凡的持國百子,由長及幼,依次在校場上表演了武藝,令人驚嘆不已。有些觀眾害怕中箭,低下了他們的頭,有些人大膽地舉目凝視,帶著一副驚異的表情。 王子們一邊縱馬疾馳,一邊敏捷地射出標著名字的各種光閃閃的利箭,箭箭中靶。(看見在校場上挽弓舞箭王子們的大軍,儼如健達縛的空中天城,人們不禁驚異萬分。數(shù)以百千計的觀眾,一個個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爆發(fā)出陣陣歡呼聲。 身強力壯的王子們,連續(xù)進行了整套弓箭術(shù)的表演;時而乘馭奔馳的戰(zhàn)車,時而騎在象背,時而身跨駿馬,時而對射交戰(zhàn)。接著,英勇善戰(zhàn)的武士們,又手握利劍和盾牌,按照所學的套路,在校場各處進行了整套劍術(shù)表演。他們揮劍舞盾,一個個敏捷又嫻熟,優(yōu)美又穩(wěn)健,而且把握堅牢,在場的觀眾大飽眼福。 這是持國百子的炫耀,般度五子甚至都沒有出場,坐視他們先行表演。這只是開場戲,接下來的對戰(zhàn)此時真正的大頭。 維杜羅向持國,般度之子的母親(貢蒂),向甘陀利,一一分別講述了王子們的全部動作 在持國的妻舅沙恭尼的操縱之下,由德羅納大師的兒子馬嘶來決定誰和誰進行對決。 馬嘶在廣場之中設置了一個轉(zhuǎn)盤,分為里外兩圈,都寫上了所有王子的名字。這個轉(zhuǎn)盤不斷轉(zhuǎn)動,馬嘶一箭射到轉(zhuǎn)盤之上,便會停止轉(zhuǎn)盤的轉(zhuǎn)動,此時長箭所在之處,對應的兩位王子,就進行對決。 但是馬嘶,卻早就投靠了持國王的兒子難敵,他按照前一天晚上與沙恭尼商量的計劃,先后射中了偕天、無種這兩個年幼些的般度之子與難敵對決。 使雙刀的諧天、使斧的無種畢竟年齡幼小,不是難敵的對手,很快就被他打傷退出了場外。 接下來,是貢蒂的長子堅戰(zhàn)使槍與拿杵的難敵決斗。開始的時候,堅戰(zhàn)大占上風,都已經(jīng)將難敵打翻在地了。但是當堅戰(zhàn)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難敵又從后面偷襲,導致堅戰(zhàn)重傷退下。 爾后,向來與難敵關(guān)系不睦的貢蒂次子怖軍出場,迎戰(zhàn)已經(jīng)算是連贏三次的難敵。二人都手握大杵,都健碩無比,猶如兩座獨峰突兀的小山。二人同樣身縛甲胄,臂膀粗壯,一心想表現(xiàn)出凜凜雄風,猶如兩頭發(fā)育健壯、春情勃發(fā)、為母象而爭斗的公象。兩位大力士手執(zhí)明晃晃的大杵,從左向右、從右向左地兜著圈子,猶如兩頭發(fā)情的公牛。 怖軍不愧是風神伐由的子嗣,天生力大無比,狂性大發(fā),幾乎把難敵掐死。德羅納分開他倆,怖軍因為違反了比賽規(guī)定,自愿承認失敗,同樣退下場去。 下場之后,他的兄長堅戰(zhàn)一臉古怪笑意說道:“怎么,怖軍,你也輸了啊,看來這場比賽的勝者將會是難敵了。” 他的兩個弟弟,俊美無比的無種與偕天也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怖軍則甕聲甕氣說道:“怎么可能?勝利只能是屬于阿周那的。” 聽到怖軍說到阿周那,其他幾個兄弟也都點頭不已,阿周那的武藝,卻是是遠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不出意外,馬嘶射中的下一個與堅戰(zhàn)對決的名字,果然是貢蒂第三個兒子,阿周那。 但是阿周那還沒上場,走到廣場的正門門口之時,德羅納的兒子馬嘶,忽然朝著那門墻上面射了一箭,鑲嵌在門上的象頭,竟就這樣轟然倒塌。 阿周那剛剛出場,還沒來得及接受民眾的歡呼,就這樣被象頭的廢墟所掩埋進去了。 這種變故,讓所有看著阿周那的人都大吃一驚,擔憂不已,尤其是阿周那的母親貢蒂,忍不住流出了傷心的淚水,身體搖搖欲墜,幾乎就要暈倒過去。 站在旁邊的燃燈,先忙將自己的母親扶住,他大致看了一眼,便發(fā)現(xiàn)自己這名義上的兄長阿周那一點事情都沒有。 在象頭廢墟之中的阿周那,施展他神奇的箭術(shù),將所有的廢墟石塊,都擋在了自己之外,然后他縱身一躍,便從廢墟之中走了出來,閑庭信步,對他絲毫沒有影響。 阿周那出場了,戴著皮護腕和護指,背著滿囊利箭,挽著弓弧,穿著黃金的鎧甲出現(xiàn)了。他宛若黃昏時節(jié)的一團雨云,擁有麗日,現(xiàn)出彩虹,電光閃閃,先是一箭接住母親落下的淚水,不讓它落地,并射箭向長輩們致意,然后便開始了屬于他個人的表演。 眾人哪曾見過這么神奇的箭術(shù),整個校場立刻一片沸騰,到處奏響了音樂,伴和著螺號聲聲。 “他就是貢蒂的吉祥的兒子!” “他是般度的居中的兒子!” “他是俱盧族的保護者!” “他武功嫻熟,是最卓越的高手!” “他是秉持正法的佼佼者!” “他品性優(yōu)良,出類拔萃!” “他是集美德與智慧的大成!” ······ 就這樣,阿周那才剛出場,觀眾們七嘴八舌頌揚備至。貢蒂聽著這些話語,淚水和奶水流淌,浸濕了胸脯。 在她旁邊,持國的妻子甘陀利,女兒杜羅莎也為貢蒂與阿周那高興。但是,高臺之上的持國王,聽到這些歡呼聲,臉色卻唯有陰沉。 這所有的一切,都被燃燈看在了眼中,他微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言語也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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