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傳過街道，讓街上的人裹緊了衣衫。
一條巷子里有人穿行，這是一個裹著大紅斗篷的女子，因為斗篷飄逸衣裙飛揚恍若漂浮，兜帽罩住了臉，背上背著一把琴這邊的巷子錯綜復雜彎彎曲曲，但卻不是窮苦之地，入目皆是雕欄畫棟，冬日里也有花草的香氣這里便是教坊司所在。
與鬧市上的青樓妓館不同別有一番風味，房舍林立令人眼花繚亂，那女孩子在其中行走輕松，顯然炒。
能獨行在這種地方，且身被瑤琴，很顯然不是良家子。
“春曉娘子�！�
一間門前站著兩個芯，對走過來的女子擺手。
“又來跟曲大家學琴�。窟@次收你了嗎？”
春曉仰起臉：“沒收啊�！毖劬π潖�。
兩個芯咿了聲：“沒收也這么高興？”
春曉腳步不停斗篷翻飛：“曲大家允許我聽她彈了兩曲�！备吒吲d興的走過去了，聲音還在裊裊傳來，“今天讓聽兩首，明天聽兩首，一年會有多少呢？”
兩個芯咯的笑了：“春曉不識數，算不出來。”在寒風中縮縮頭，“春曉還真是厲害，能堅持下來，也不讓醉仙樓的媽媽來幫忙。”
曲大家再為人孤傲，到底是煙花巷子出身，醉仙樓那般勢力開口威逼利誘，曲大家未必會拒絕，但春曉卻拒絕了醉仙樓的幫忙，自己親自來曲意心奉承拜師學藝。
“鄉(xiāng)下人，不怕吃苦嘛�！�
兩個芯又嘻嘻一笑，丟開不再提，再怎么用功吃苦又如何，以春曉的姿色年紀成為名家是不可能的了。
成不成名家春曉倒也不想了，想那么遠做什么，先做好眼前吧，保綜前的名聲，爭取明年更好。
那燕高喊著要中狀元，不也是一年一年一科一科的過，春曉將斗篷扎了扎，想到這個少年抿了抿嘴角，視線也看向前方，她對京城熟悉的很了，知道那一片宅院后就是國子監(jiān)。
燕，此時就在，國子監(jiān)。
那少年距離她只有一街之遙多神奇Ｇ么近了！
春曉眼睛亮亮，如果此時自己跑去國子監(jiān)門口，喊一聲找燕，他會怎么樣？
春曉嘻嘻笑著將兜帽拉低，將背上的琴托了托其他女子都喜歡迸琴或者拎著，她偏偏喜歡用背這種不文雅的姿態(tài)大步流星，寒風也似乎被她嚇到紛紛避開，她在街上勢不可擋。
醉仙樓里溫暖如春，春曉一步跳進去舒服的吐口氣，早就等候的芯忙伸手接她的琴，又遞上暖茶。
春曉捧著茶，任芯解下斗篷，一面腳步不停向內走。
“春曉姐姐，你可回來了�！庇腥藦臉巧咸缴�，“章家老爺請你呢�！�
芯有些不高興：“我家姐姐才回來。”
那人哦了聲，倒也沒有為難：“那我去回一聲好了�！彪m然不是最當紅的姑娘，但在醉仙樓春曉也有資格偶爾不接客。
春曉卻制止他：“不用啊，我這就過去�！鄙焓謱⒉璞f給芯，順手拿過她手里的琴。
“姐姐，你可是一直沒有歇息呢�！毙静蝗绦牡�。
春曉伸手按了按臉，眉眼靈動：“可是臉色還是很好啊�！蔽恍⑶僭俅我槐诚驑巧喜脚苋�，“章家老爺對我一向很好呢，這么早來一定是有重要客人，不要讓他沒面子�！�
而且最近那燕好像遇到麻煩了，惹上了一個大人物，差點被趕出國子監(jiān)倒不擔心他怎么樣，不過好像也不僅僅是跟他有關的，這京城好多事看起來是新，但背后卻錯綜復雜。
他一個鄉(xiāng)下來的杏，什么都不懂。
春曉熊一路到了一間包廂前，看到她過來門外的知客利索的拉開門，春曉一步跨進去。
“章老爺，你今日來的太巧了，我剛在曲大家那里聽了兩首曲子，我彈給你們聽�！�
屋子里女聲清脆，嬌媚中又些許颯爽，男人的笑聲響起。
“這么久終于聽到了啊”
“我們春曉酗子真是厲害啊”
春曉酗子有時候像個假杏似的，偏偏很多客人喜歡吃這一套，這鄉(xiāng)下姐兒還真在京城混開了，知客曳將門拉上，隔絕了其內的笑。
午間的醉仙樓不像夜間繁鬧，但別有幽靜，也是宴請的好地方。
“這里就是青樓啊�！�
嘈雜的聲音忽的從大廳里傳來，知客向外走了幾步，倚著欄桿探身看去，大廳里涌入一群年輕人，皆穿著黑袍大袖頭束黑巾知客瞪大眼，這種裝扮分明是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
知客不是沒有在青樓見過監(jiān)生，雖然國子監(jiān)有令禁止逛青樓，但那么多人又哪里管的過來，所以不過那都是晚上夜深人靜，怎么大白天的就來逛青樓了？還穿著監(jiān)生的衣服。
這些監(jiān)生失心瘋了？
“什么？這里不讓來嗎？”
嘈雜中又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一個大袖舉起一甩。
“好辦啊，把衣服都脫了，別讓人認出咱們是國子監(jiān)的。”
我的娘，那還不如穿著衣服呢，知客愕然，這人是傻還是囂張還是美。
真美啊。
大廳里那一個少年甩袖揭開了黑色外袍，露出其內白色里衣，面容如夏花濃艷，知客早沒了愕然更沒有質疑，這么美的人，誰還管他是傻還是囂張
隨著那年輕人的動作，其他的監(jiān)生也都開始脫衣服，或者利索笑嘻嘻或者遲疑躲閃。
來青樓脫衣服很正常，但大白天大廳里就脫真是前所未聞，醉仙樓的管事又是可兄是可氣鬧事的嗎？
“我們來逛青樓啊，是不讓監(jiān)生們來逛，那我們就裝作不是嘛，脫了衣服大家認不出�！币粋�少年眼亮晶晶道。
什么認不出，現在你們聲音喊的滿京城都聽到了，這也太不給國子監(jiān)的大人們面子了，管事皺眉，這少年人長的古古怪怪西涼人｛一驚想到了。
西涼人進了國子監(jiān)了。
西涼人也就算了，蠻夷沒規(guī)矩，但這些監(jiān)生們也是膽子大，到時候西涼人不受罰，他們可逃不掉，不是因為跟西涼人爭執(zhí)被趕出去十幾個監(jiān)生嗎？
管事并沒有立刻就答應，思忖，斟酌，醉仙樓惹得起誰惹不起誰。
“快點，妓女們呢？你們做不做生意？”
先前號召脫衣服的清脆聲音再次響起，管事的視線也看向那話的美少年
少年話得囂張，但再囂張的話擱在這張臉上怎么也不讓人覺得囂張不過，也休想為所欲為，管事到底冷靜，剛要不陰不陽的幾句話，有知客一扯他貼上來。
“三爺，這是那個誰�！蹦侵皖澛暤偷�，看著那美少年眼神閃爍。
那個誰是誰？那個誰！管事反應敏捷一瞬間就醒悟了，那個誰�。�
“里面請！”他一抬手，聲音揚起在醉仙樓回蕩，“三樓，大包廂�！�
秦梅將外袍一甩，管事伸手接住，躬身又給他披上。
“少爺，不用的，我們青樓不認衣服，您隨意�！彼�。
秦梅看他一眼，將衣服一拎向內走去，索盛玄高高興興的跟在其后，西涼少年以及一群監(jiān)生都忙跟上。
“三爺，真就讓他們進去了？國子監(jiān)那邊”一個知客還沒回過神，會試可是臨近了，再加上最近朝堂不安穩(wěn)，別到時候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管事捻須撇嘴，道：“這火可燒不起來，人家上邊有人。”
秦梅帶著一群人踏入青樓的時候，燕則踏入了國子監(jiān)，一進國子監(jiān)的大門就有人注意到她了。
四五個日常認識的圍過來。
“燕你好幾日沒來了，還以為你被趕走了。”
燕面帶慚愧道：“沒有沒有，家中有客人，又身體不舒服，就多歇了幾天�！�
有人在一旁便似笑非笑。
“或者是怕某人不敢來了，薛少爺什么病�。俊�
燕依舊不急不惱火，道：“水土不服水土不服�！�
都來了多久了，才水土不服換個靠譜的理由行不行？那人鄙夷，看著那少年向內而去。
“不過，你也別笑人家。”旁邊一個監(jiān)生道，挑了挑眉，“這燕也不一般”
先前那人不服道：“怎么不一般？”都是君子試考生，樂見他們內斗，斗走一個少一個。
那監(jiān)生道：“那個誰前腳才出門，他后腳就來上學了，這是故意避開了，可見這燕上邊也是有人的�！迸呐哪侨思珙^，“這些人惹不起，咱們就躲遠點看熱鬧吧，別跟著攙和。”
學堂里的監(jiān)生們看到燕進來也很驚訝。
“薛少爺怎么下午過來了？”有人忍不住問，“下午學正不講課，讓自學�！�
燕道：“不敢耽擱學業(yè)啊，能來一定要來。”
這話總覺得他出來有些別扭，監(jiān)生們你看我我看你曳不再理會了，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瘦朽生左看右看挪到燕面前。
“青子少爺，我告訴你啊�！彼麎旱吐曇�，“雖然康云錦那些人被那個誰趕出去了，但是好多人都去討好那個誰了，你啊，心點�！�
燕神情驚訝，旋即又苦笑：“他還是要針對我啊。”
這一句話和他這神情就證明了，先前傳的他也上了秦梅的名單是真的了，那監(jiān)生更加心，左右看了看：“咱們這個班里也有好多人都討好那個誰想必已經有人去給他報信了，你還是快回去吧�！�
燕對他感激的點頭：“多謝你，我知道了�！庇忠�，“隨他吧，我還是要讀書的。”
那監(jiān)生又叮囑了心便走開了，看燕果然在那邊坐著認真溫書寫字但半個時辰后，有腳步聲傳來。
“燕，司業(yè)大人找你�！币粋�執(zhí)役探頭道，“你家老仆你在這里�！�
燕應聲是，收拾了書卷跟著那執(zhí)役去了，就在她走了片刻之后，外邊腳步聲雜亂伴著笑聲，其中一個聲音格外響亮。
“薛少爺來了嗎？”
那個誰果然回來了。
避在角落里的那個監(jiān)生抬頭看去，眼睛閃閃秦梅邁進來，一眼掃過去。
“秦少爺，燕剛走了�！蔽葑永镒谇斑叺囊粋�監(jiān)生忙道。
秦梅嗤聲神情沒有驚訝，似乎早就預料到了。
“怎么走了？”索盛玄擠過來道，看向燕的位置，又向外看，“去哪里了？”
聽到詢問里外響起監(jiān)生們亂七八糟的聲音“司業(yè)叫走了”“往那邊去了”云云可見多少人愿意為秦梅效力。
監(jiān)生低下頭，眼睛依舊亮亮，既然那么多人愿意為秦梅效力，那也就不多他一個，擠過去也撈不到什么好處，那不如不得罪秦梅，然后再對燕示好燕上邊也是有人的，看吧，要不然怎么會在秦梅回來之前敲的被叫走？
水聲輕響，陳盛在銅盆里洗了手，婢女退了下去。
“學生們到底是學生們，怎么能躲過你們老師們的視線�！彼Φ�。
康岱在一旁站著，應聲是：“雖然不能阻止秦梅進國子監(jiān)，但在這國子監(jiān)里還是我了算的�！�
一旁一個穿著紫衫的男人，亦是點頭：“秦潭公過問進國子監(jiān)，但不會過問怎么在國子監(jiān)讀書，她在這里請放心，不會讓她跟秦梅起沖突�！庇职櫭迹安贿^這總躲著不上課，學業(yè)怎么辦？且不會試，年底國子監(jiān)的考試給她高分的話，怕引起懷疑�！�
康岱道：“要么讓青霞先生給她”
他的話沒完就被紫衫男人打斷：“國子監(jiān)那么多先生呢，青霞先生是教學教的好，但科舉不一定有這些先生們拿手。”又給康岱使個眼色。
康岱領會輕咳一聲道：“這個好辦，不是問題。”
陳盛坐在一旁喝茶并沒有在意他們的攜作，道：“這些都是新”
一個老仆從外疾步進來，對陳盛附耳低語兩句，陳盛面色微微驚愕。
“為什么？”他問道。
那老仆曳。
陳盛便收起了驚愕，握著茶杯沉吟。
康岱和紫衫男人有些不安，心問出什么事了。
陳盛一笑，道：“沒事�！睂掀蛿[擺手，那老仆退下，他也放下茶杯，道，“你們適才的事，我覺得不太合適，還是不要做了。”
什么事？康岱和紫衫男人不解。
陳盛看向他們，道：“既然秦潭公沒有插手學生們的事，你們也不要插手了，學生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否則這樣下去會引起懷疑�！�
讓他們自己解決？康岱和紫衫男人對視一眼，也就是，不再阻止秦梅接近燕了？可不是剛才還同意的嗎？
“殿下跟他有過節(jié)”康岱忍不椎道。
陳盛道：“學生意氣而已，既然是意氣早些解決的好，堵不如疏啊�！�
康岱想了想跟著點頭道：“相爺的是，秦梅這種敢燒人家房子的紈绔子弟，真逼急了，秦潭公注意到燕，那就麻煩了，我們看著點鬧不出大事，無非在讀書或者什么技藝上要比個高下而已”看看陳盛看看紫衫男人一笑，“又不是玩命�！�
（四千四么么噠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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