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燕穿以來最受驚的時候，當初站在窗外聽到自己是寶璋帝姬都沒有如此。
什么人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身邊抓住了她的衣角，穿以來只有四褐先生能做到如此。
還有他喊姐姐。
看破了她是女子身份，除了四褐先生就只有那個左膀右臂了，那是目不視也能探明她的真實氣息的高手。
怕是要血濺當場了，或者是自己，或者是這個人。
至于身份，至于同伴，至于會引發什么樣的京城動亂，都不考慮了，這種對手只能你死我活了。
“嗷。”按著燕脖子的楚明輝叫了聲，“什么東西！”抬腳就向墻角踢去。
燕整個身子變成了一把出鞘的劍。
但楚明輝沒有血濺當場，卻有東西咕咚被踹倒，發出啊的叫聲，聲音里還帶著哭意。
“姐姐。”他再次喊道，人也再次撲上來。
這一跌倒一起身動作要么是高手中的高手完美的隱藏了氣息，要么就是沒有半點功夫，這種人她也見過一次，當初黃沙道城墻上的那個神經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燕沒有動作，戒備著。
張雙桐也叫了聲，甩著袖子拉著燕和楚明輝后退，道：“什么啊！瞪大眼好好看看么姐姐妹妹ｄ然我長的好看，也不能把我當女子！”又幾分不悅，“以為這是煙花巷子嗎？”
帶著酒意的楚明輝聽到這個更惱怒，再次毫不客氣的抬腳沖地上的人踹去：“傻子嗎？姐姐你大爺”
那人似乎沒有看到楚明輝的腿腳，依舊直直的撞來燕伸手將楚明輝的腰一攔，道：“是個孩子。”
楚明輝的身形一頓，抬起的腳放了下來，那人便撞倒他的腿上，哇哇的哭起來，雖然還是會疼，但總好過被腳踹中。
哭聲干澀肆意，還真是個孩子，不過這身形張雙桐俯身：“這么胖”
話沒完眼前陡然刺目，同時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巷子口火把烈烈同時人涌來，伴著鎧甲刀劍相撞嘩啦。
“什么人？”
“蹲下！”
“不許動！”
楚明輝張雙桐愕然，燕拉們向后退去，但已經不似先前那么緊張，來的是官兵，這般動作陳盛給她安排的護衛也肯定察覺。
最危險的不是人多，而是突然安靜悄無聲息的攻擊。
但隨著他們的退后，地上的人影再次哭著撲上來。
“姐姐，姐姐。”他喊著，伸手抓住了燕的衣角。
燕也看清了這個人。
圓圓滾滾的確胖是個大塊頭，但眉眼卻是個孩子，十三四歲吧，現在她已經確認，這個能躲在巷子里不被她察覺且能抓衣角還能對她喊姐姐的人不是高手沒有武功，也不是神經病，而是傻子。
不是張雙桐罵人的傻子，而是真的智商有問題的人，火把光亮下抓著自己衣角仰著頭的孩子白胖的臉上五官呆滯，雙眼直直無神，除了眼淚還有口水流下。
這種傻子因為非人所以氣息反而沒有被察覺，也是可以解釋的。
她沒有再看這個孩子，對圍過來的官兵神情不安的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兵器，道：“我們是國子監的監生。”
官兵們也看清了他們三人，少年，衣著精良，火把照耀下神情驚訝又憤怒，并沒有驚恐不安，這表明他們的出身不低，面對官府官兵底氣十足所以沒有畏懼，這種人在京城見慣權貴的官兵們并不陌生。
“干什么啊？”張雙桐不悅喊道。
官兵們并沒有畏懼權貴，腳步未停刀槍沒有收起繼續圍攏過來。
“監生？在這里干什么？”為首的喝道。
話音落巷子內里有腳步聲傳來，伴著一盞燈椅：“青子少爺，青子少爺，楊老大夫讓我來送送你們，這是怎么了？”
燕回頭，見是一個老仆，嗯，當然不是楊靜昌家的老仆，應該是陳盛等人安排的護衛找來救場的，果然不待他們話，那老仆已經上前。
“官爺，這是怎么了？”他迎著攔在燕三人身前，“這是太醫院楊靜昌大人的同鄉，今日來做客。”
官兵們卻依舊沒有徒，閃著寒光的刀槍向他們沖來：“退后，退后。”
燕便喊著我們退后，拉著張雙桐楚明輝退后，但那孩子卻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大喊大哭，而因為這孩子的大喊大哭官兵們也更加焦躁。
巷子里嘈雜混亂。
“字！”
一個女聲從外傳來。
聲音輕柔，但卻似乎有千斤力量，官兵們瞬時停下來。
燕看過去，官兵們讓開火把照耀下一個女孩子疾奔而來，明暗交匯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身姿曼妙，因為正月的寒夜里她只穿了裙襖，沒有披斗篷，腳步匆匆向燕這邊撲來
燕張雙桐楚明輝三人再次退后，這是面對女子下意識的避嫌。
那女孩子停在他們面前俯身蹲下薄了大哭的少年。
“虎子。”她聲音低柔，“姐姐來了。”
原來是這少年的家人，燕低頭看，那少年還揪著她的衣角。
“姐姐，姐姐。”他只大哭大叫狀若癲狂。
那女孩子被甩撞跌坐在地上，楚明輝哎呦一聲，忙要伸手攙扶，那女孩子已經起身再次薄少年。
“虎子乖，虎子，姐姐來了，姐姐在這里。”她重復的道，聲音始終輕柔，“我們回家去。”
少年充耳不聞大喊大哭扭動著身子，女孩子單薄的身子不斷的被甩開倒地，被揪著衣角的燕則尷尬的站著，或許她該把衣角弄斷
“秀，先回去再吧。”身后有男人走上前，“夫人正擔心。”
夫人二字讓那女孩子輕嘆一口氣，再次鞭鬧的少年，道：“好吧。”
隨著她這一聲好吧，那男人對兩邊圍攏的官兵點頭示意，官兵們呼啦圍上，將哭鬧的少年架起
少年哭鬧更甚，手死死的抓著燕的衣角。
“姐姐，姐姐。”他喊道，臉上驚恐涕淚四流。
燕遲疑一下似乎因為人擁擠站立不穩向后退了一步，撕拉一聲，衣角被扯下。
再胖再傻蠻力的少年也抵不過官兵們，被架著向后退去，火把照耀下哭鬧掙扎恍若困獸，手中緊緊捏著的衣角夜風中晃動
一個身影站過來擋住了視線。
“驚擾幾位公子了。”女孩子低頭施禮。
燕三人忙還禮。
楚明輝咳了聲道：“秀快回去吧，天這么冷。”
女孩子抬起頭，巷子里火把在遠去昏黃曳，照著女孩子一雙眼大而明亮，但她的臉上蒙著一層面紗
“多謝了。”她道，視線掃過三人，再次低頭一禮，轉身快步而去。
那男人緊緊跟隨轉身，官兵們收起刀槍舉著火把如潮水擁著那女孩子遠去，眨眼巷子口人馬燈火消散，只余下老仆手里提著一盞燈，隨風曳。
寂靜無聲。
先前的事有些突然，幾人似乎還在出神，直到張雙桐輕咳一聲，對楚明輝一禮。
“驚擾楚公子了。”他捏著嗓音道。
楚明輝騰的跳起來：“干什么！”聲音羞惱。
張雙桐嗤聲一甩袖：“秀，天氣冷。”伸手拉扒楚明輝的斗篷，“冷還不脫下來給人家披上你個色狼”
楚明輝呸呸跳開：“你才色狼，你敢你沒盯著人家看！”
兩個少年的打鬧聲瞬時充斥巷子，夜風燈火曳鮮活起來，燕哈哈笑了，對老仆點點頭：“沒事了，你回去吧。”
老仆將手里的燈籠遞給她：“少爺心些，天冷早些回去吧。”
燕嗯了聲接過燈籠跟上前方打鬧的楚明輝和張雙桐。
“是很好看嘛”
“你看清什么啊，臉都蒙著呢”
“女人的韻味，韻味你懂不懂嗤，你肯定不懂三次郎”
燕嗯了聲，楚明輝回頭抬手勾的肩頭，道：“三次郎，你，適才那秀漂亮吧。”
燕想了想點頭：“漂亮啊。”
楚明輝嘎嘎笑，抬腳踹張雙桐。
張雙桐抬袖撫鬢：“三次郎懂什么，他最。”
楚明輝拍著燕的肩頭：“但是三次郎女人最多！郭寶兒，春曉”
三人走出了巷子，燕看了眼，適才那隊人馬向西邊去了，此時已經看不到聽不到半點嘈雜，她收回視線低頭看了看隨著走動裂開的衣袍，笑了笑。
“喂，不要亂啊，我可沒有什么女人”
走過街口街上人多了起來，燈火明亮，寒夜喧鬧，三個少年勾肩搭背笑打鬧匯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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