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ntent"> 溫州城。 孫臨已是楊文驄的監軍道,葛蕊芳哭著撲進他懷里。 楊羹卿跪倒在父親面前。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高官們同樣也是末世離亂人,他們日夜思念著遠方的親人。 從五月鎮江失守,到現在半年時間,楊文驄和孫臨一直在移動狀態。他們先是去了蘇州府,斬了建虜派去安撫蘇州的南京鴻臚寺少卿黃家鼐,劫奪蘇州關萬兩關銀。楊文驄僅僅比建虜騎兵稍早離開蘇州,給他們留下**的船影。 其后楊文驄到了杭州,參與了擁立潞藩監國。博洛的騎兵如旅游般輕易擊潰了杭州明軍,潞藩只得投降。楊文驄再次撤過錢塘江。 守序之前也曾派船找過楊文驄,可那時他的蹤跡飄忽不定,便是聯絡上了,等下次派船又得重新尋找。直到他最近在處州穩定下來,雙方才建立起可靠的聯系。 黔黨諸公,其杰在南京自殺殉國,馬士英在潞藩政權垮臺后流落江湖,正為抵抗大業貢獻他最后一份力量。何騰蛟在湖廣嘔心瀝血,盡力措置忠貞營和忠武營。李闖余部的內部矛盾一點都不比南明,互相動刀子械斗是常事。 東南只剩下楊文驄和田仰。楊文驄在鎮江與唐王關系處的好,唐王登基其實對楊文驄是好事。 田仰南撤后,先是在浙江停留。李士璉的老毛病又犯了,為了爭奪餉源,當著魯監國的面拔刀子砍鄭遵謙。張國柱撐不下去了,引兵向杭州投降。田仰只得再退向福建,李士璉被調廣東惠州,張鵬翼調衢州,淮揚南撤之兵,至此已星散。隆武帝把田仰派來與楊文驄合兵一處,盡管同為總督,實際上田仰要依靠楊文驄的接濟。 楊文驄在溫州最好的飯店擺了桌酒席。孫臨與葛蕊芳別勝新婚,楊羹卿急赴處州拜見母親,席間就只有守序與龍友兩人。 “請,”楊文驄摘下云字披肩,即貂皮做的暖帽,“國是日艱,簡單了些,請不要介意。” 一個老銅吹鍋,涮菜以海產為主。以楊文驄往日在南京的排場,難以想象他會吃的如此簡單。 “沒關系,只要酒好就行。”喝酒的人都不在乎菜。酒是用姜絲、枸杞煮好的黃酒,冬日的享受。 守序給楊文驄倒上酒,“第一杯,恭喜龍友兄升任總督。” “第二杯,祝龍友兄百尺竿頭再進一步,早日入閣。” “第三杯……” “第三杯不如祝我多殺幾個建奴。”楊文驄抬起杯子一飲而盡。 守序一笑,“正是,祝龍友兄在戰場上旗開得勝。” 楊文驄遞過來一張紙,“在南京答應你的東西,這是最后一部分。” 守序張開一看,是個名單,“吳有性、薄鈺……” 只看到這兩個名字,守序就放下名單,向楊文驄一禮。 吳有性有《瘟疫論》。 薄鈺是中國制造望遠鏡的第一人,同時他也是個文專家,李之藻《渾蓋通憲圖》中很多章節出自薄鈺之手。甚至薄鈺對音律也有很深的造詣。這是個才,可惜被中國的科舉耽誤了。 楊文驄放下酒杯,“不怕你笑話,我這個總督不做也罷。管轄的范圍還不如鎮常兵備道。處州十縣,子給了我龍泉、遂昌、松陽、慶元、云和五個縣,麗水、青田、縉云、宣平和景寧五個縣另劃給了勛臣劉孔昭。處州府餉額15萬8,區區五個縣,餉額部收齊不過8萬。最多能拿6萬出來,我與田中丞軍依此五縣。是總督,其實就是半個知府。” 隆武子唯一不缺的就是官帽子,他到處封這種只能管一兩個州府的總督巡撫,前線尤其明顯。 “你不是還取了溫州4萬糧餉嗎?加上這4萬,1萬糧餉可以養4、5兵,也不少了。”楊文驄和田仰的核心力量不過千余貴州兵,南撤時收編了一些明軍散兵,在浙江又征募了一些人。按半個處州府加溫州的協餉,應當足夠了。 “這種好事以后不會有啦,”楊文驄有些郁郁寡歡,“盧若騰給子上疏,我視他為附綴懸疣之官。子讓我別再動溫州的糧餉了。” “龍友兄,”守序勸道,“要按我,兵多了一點用都沒有。能有一只能打能走的千余人比那些見敵即潰的兵強多了。” 不光要能打,還要能走。打敗仗不怕,只要人在,始終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明軍的問題就是不會撤退,一撤就崩,跑著跑著就散了架子。所謂剩者為王,左良玉打仗一點也不厲害,但他會跑,跑到最后成了南明最大的一個軍鎮。跑路其實也是門絕技。 楊文驄突然愣愣地了一句,“我不想跑了。從長江一路退到甌江,再退又去哪里,珠江嗎?” 守序想珠江其實蠻好的,欽江也不差。可他看到楊文驄有些空虛的表情,心頭一寒,什么也沒。只是與楊文驄碰了一杯。 “我知道你最近在搜集移民。“楊文驄獨飲了一杯,”多移點人走,建虜少一分人便少一分力量。羹卿就留下幫你,不用回來了。” 守序自然同意,楊羹卿的兵戰斗力很一般,不過比較聽話。 “你知道我妻妾甚多,”楊文驄起家人,難得笑了一下,“近來他們跟著我顛沛流離,吃了不少苦。我想安排她們帶著母親和幼子幼女去個安地方。” 聞弦歌而知雅意,守序立即道:“臺灣還是南洋?龍友兄可任擇一地,我一定把你的家人安排好。” 楊文驄端起酒杯,“我宦游多年,略還有些積蓄,請國主幫我在臺灣置一處莊園,讓下人們侍奉老太太頤養年。” “沒有問題,請龍友兄放心。”守序忽然覺得楊文驄現在像極了安排后事。 楊文驄點點頭,繼續道,“你之前的信我看過了,入股你的銀行我做不到。雖然我現在暫時不缺這筆錢,但戰事緊急,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銀子。” 守序并不掩飾自己的失望,楊文驄不出錢,難道要去求鄭芝龍嗎? 楊文驄見守序臉上的表情不悅,便道,“我可以借你5萬兩銀子,但你明年春耕時一定要還。” “怎么借法?” 楊文驄道:“我知道你現在缺的不是銀子,而是糧食。處州目前的糧價為浙東最低,斗米一錢,還略有些余量。你拿著這筆錢看看在處州能買到多少吧,明年你從南洋還給我3萬石糧食。” 守序眉頭霎時舒展開來,只要撐到明年,他有辦法填補上這個窟窿。 守序道,“我現在還缺一些船,龍友兄能幫我張羅一下嗎?我會付錢。” 楊文驄顯是事前已考慮過這個問題,“溫州靖海營總兵賀君堯和定海總兵王之仁,你認識嗎?” “在南京有過一面之緣。” 吳志葵在南京組織東南六總兵盟誓,王之仁與賀君堯都在場。明末是個武臣“揚鞭顧盼何輝赫,虐使文吏如孤雛”的時代。除非像楊文驄這樣有兒子直接帶兵的文臣,否則在武將那里一點地位都沒有。要辦事,找武將比找文臣實在多了。 明朝武將縉紳化的趨勢非常明顯,軍戶是科舉取士的主要來源之一。很多家族都會做安排,一個兒子繼承武將世職,其他兒子考進士、舉人上去做文官。再加上武將之間多年的聯姻,形成一個很恐怖的文武兼有地方階層。其家族核心,并不是要靠運氣的科舉,而是世襲的武將。在明朝,文官與武將從來不是像后世絡妖魔化宣傳那樣的對立階層,相反他們相互勾連極深。文官通常也會傾向于蔭補兒子成為武將以保證家族世襲不替。 “認識就更好辦了,”楊文驄道“我幫你寫封信,與他們聯系一下,應該對你有幫助。” 賀君堯和王之仁兩部都很缺糧餉,對他們來如能掙上一筆錢,多少也是個補貼。 楊文驄和劉孔昭沒有在處州刮地皮,卻跑來溫州搜刮。盧若騰曾對此大罵,“處州斗米價止一錢以內,溫州斗米價至五錢,豐稔既已懸絕……” 守序很同情這位管不到一個府地盤的浙東巡撫,但他得感謝楊文驄,正是楊文驄對溫州的搜刮才讓處州有了一定的余力。守序直接以市價的兩倍,斗米錢銀收購糧食。順著甌江,萬石糧食匯聚到了溫州港。楊文驄派他掌兵的大兒子楊鼎卿親自押運,路上無人敢動手腳。 剩下的1萬兩,守序用來作為給賀君堯和王之仁出船的報酬。 聽能賺錢,賀君堯積極性很高。他在大營和沿海民船中東拼西湊,集結了1艘可以出海的船只。 楊文驄把家人送來了。一門三十多人,以老太太為家長。妻妾四人中,馬婉容和李陀那帶著孩子們上了船。擔心人如果都走了,剩下楊文驄無人照顧,方芷生和朱玉耶堅決要留下。葛蕊芳也不走,她好不容易與孫臨團聚,一刻都不想分開。 楊文驄托付家人的行為在浙東的影響不。賀君堯也找上門來,他的家族更大,家有百口之多,兩個兒子兼通文武,賀君堯讓次子賀光祚侍奉家中老人上了船。 一文一武,浙東兩個高級官員帶頭,這便成了一股暗流。官員商人找到溫州來,想在南洋買個莊園的人來多。守序后來干脆就地制作了一批招商引資的傳單。金城土地價略高,后江府地便宜,很多人都選擇在后江府購買一處產業作為家族后路。在溫州前后半月時間,居然募集到了1萬5千多兩銀子,不無補。 啟航時,溫州碼頭哭聲一片。 楊羹卿在船頭上給父親磕了五個頭。 楊文驄眼角泛著淚花,哀傷中卻帶著一絲希望。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守序不忍再看。 拜別楊文驄,船隊貼著海岸行駛。溫臺甬三府蜿蜒曲折的海岸線使得近海行駛要繞很多路,但貼著海岸可以利用大陸與海洋溫度差造成的離岸和向岸風,比在外海戧風的風險。 守序在寧波府與船隊分開,慕容鵡引導船隊去岱山島。守做回了單桅船船長,與欽江號一起奔赴紹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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