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賀州城。
城池依賀江而建,水碼頭就在東城門外。賀江在賀州的江面寬約50米,可通行載重10余噸的平底江船。
州城南北長約一千米,東西寬約五六百米,形狀并不規(guī)則,近似長方形。城墻內(nèi)是縣衙、監(jiān)獄、糧倉之類的官方設施,其余大多為民居、祠堂。
城墻高約5米,連城垛高2丈余。磚石夯土結(jié)構(gòu),呈下寬上窄的梯形。除東城墻臨賀江,其余三面皆挖有護城河,與賀江貫通。
護城河靠近城墻一側(cè)地勢比對岸高約一米,居高臨下。城墻略有弧度,中有墩臺突出,上建磚石結(jié)構(gòu)敵樓,高十余米,有射擊孔或觀察孔。城墻寬約十步,墩臺處寬約十五步。
南段城墻與西側(cè)城交匯處建有一座5層高的石砌塔樓,為全城制高點。一面戰(zhàn)旗在塔頂迎風飄揚。
站在塔樓頂端向城外望去,忠貞營肆虐的痕跡猶在眼前。州城南面是重災區(qū),忠貞營就是從城南越過北江與賀江分水嶺進入的賀州。
賀州總兵張時杰看著知州謝元汴布滿血絲的眼睛,輕輕一嘆。
曾櫻給賀州配齊了全套班子,文武官員分別以二人為首。
兵災過后,謝元汴盡力組織全州生產(chǎn),搶種秋糧。城外金燦燦的稻田就是這位知州數(shù)月來的心血。
“梁也兄莫要怪我心狠,大戰(zhàn)在即,我必須優(yōu)先保證軍糧充足。前幾個月不能開倉放糧,實是迫不得已。”
謝元汴冷哼一聲,“張總兵,過去的事就不提了。眼下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趁著秋糧上市買糧,這個冬天造槍造炮造船,加緊編練新軍。”
忠貞營把半個賀州野外夏糧搜刮殆盡,身為地方親民官,兵災后第一要務是賑濟災民。他向張時杰提了兩個請求,派兵下鄉(xiāng)鎮(zhèn)壓趁火打劫的匪徒,出軍糧設粥場。
張時杰同意出人,卻斷然拒絕拿出糧食。謝元汴只得求訪州長富戶,挨家挨戶打秋風,搞點糧食,能救一個是一個。
幸好忠貞營在賀州時間不長就南下更為富庶的梧州等地,沒像在湖南部分地區(qū)一樣細細拉網(wǎng)。賀州損失慘重,卻多少還殘留了一些元氣。謝元汴估計,今年秋糧勉強能達到往年收成的三分之二。
與張時杰的矛盾,讓謝元汴意識到要訓練自己的軍隊。陸軍顯然短期內(nèi)難以見效,謝元汴決定依托珠江上的船戶漁民打造一支內(nèi)河水師。他從老家招來一批親朋故舊,盡是書生,與陸續(xù)收編的湖廣和忠貞營散亂的潰兵編成一隊。就等著秋糧收割有錢后豎旗招兵開干。
文武嫌隙已成,張時杰只能在心底暗自嘆息。
“駐防德慶州的總兵董方策又派人來,揚言我們再不讓出封、開二縣,他就要興兵打過。封、開二縣隸屬廣東,我們不好長久占據(jù),請知州盡快組織人手搶收秋糧。收完糧稅,我們就把地盤還給李成棟的人。”
忠貞營南去,賀州明軍跟在他們身后接管賀江下游的封川、開建二縣,為的就是這批秋糧。
“張總兵,我已經(jīng)派同知去封、開。”
“謝知州,不是我催逼于你。賀虎臣來信,湖廣前線軍情甚急,搶收完這批秋糧,我得帶兵增援富川縣。”
“謝某書生,不懂戰(zhàn)事,張總兵到時可自便。”
“那兵器……”
“北上與羯胡作戰(zhàn),自然不能讓將士們沒了趁手的兵刃。張總兵不必擔心,我答應你的刀槍,一把都不會少。”
謝元汴說完便轉(zhuǎn)身下了塔樓。
張時杰撫摸著身邊嶄新的佛朗機。這位一起搭伙的知州將州中常規(guī)事務都交給同知、通判,他本人只抓招兵、軍器、造船。如果不是謝元汴從上任伊始就督促工匠拼命打造佛朗機和刀槍,賀州未必能在忠貞營兵鋒下保存下來。正是靠了這半年新造的武器,張時杰的兵力擴張了一倍。
隨后幾天賀州明軍全部出動,放下盔甲槍炮,下地割稻。瓊州明軍軍紀比較好,新兵多為賀州本土子弟,收割時敢動手腳的只是少數(shù)人。
賀州明軍有3600多人,謝元汴打算再招募一只1000多人的水師,湊到5000人。以人均一年10石糧食的軍餉計,共需50000石糧食。謝元汴在賀江兩岸四個縣榨出近20000石秋糧。賀州拿出全部存銀2萬兩,敞開收購糧食,大約也能收到1萬石。精打細算,勉強可撐6個月,至少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張時杰在賀州留下600多人,自率2000人北上,開赴富川縣。因賀州城屏蔽了忠貞營主力,從賀州至富川這一段江面兩岸,受創(chuàng)不重。明軍的戰(zhàn)船此前大多都拖到富川縣,避免了被忠貞營裹挾。
富川縣城位于都龐嶺余脈的西屏山下、富江上游的瞭高嶺旁。城墻周長2113米,高6米,寬2.7米,垛口909個,城東西距500米,南北距600米,總面積為0.3平方公里,外有護城壕。城南有七層古塔,塔下有慈云寺,與成北蟠龍山和城東馬鞍山對峙,形成天然屏障。是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古城。
富川面積比賀州城小,因為曾經(jīng)是防瑤前線,城墻堅固程度不亞于賀州。實際上,由于磚石材料充足,明朝在南方修筑的城池普遍都很堅固。只是因為設計原因,高大有余厚度不足,防重炮能力差了點。如果敵軍沒有12磅以上攻城炮,南方這些磚石城墻是很難摧毀的。
不止州城縣城所城,明朝在南方修筑了大量次級軍堡。賀州、富川二地就有4座巡檢司,全是條石修筑的要塞。如南邊將賀州與廣東分隔開的信都巡檢司城,城池于巍然陡峭的喀斯特石山拔地而起,呈兩側(cè)自然合圍之勢,東有金雞山為屏,西以五指山為障,環(huán)成一個巨大的括號,僅南北兩側(cè)有兩個天然豁口。明朝在要沖處壘石搭墻砌成對峙的門樓,在山頭上設置炮臺,在山外挖出城壕,憑借其險峻的地勢,易守難攻,防御性能很好。
張時杰率部進入富川縣城。
城池錐堞整齊,色澤黝黑。城門內(nèi)古街道呈井字形,均用鵝卵石鋪筑,并有金錢圖案,古雅別致,臨其境可窺其跡貌。
以賀州同知銜負責富川軍政事務的費長統(tǒng)迎上來,“總?cè)帧!?br />
“霍山,賀虎臣呢?”
“有幾部湖廣潰兵聚集在山那邊的桃川千戶所,據(jù)他們帶來的消息,羯胡辰常總兵官馬蛟麟綴在潰兵身后,正向鎮(zhèn)峽關撲來。賀副總兵帶著我們幾乎全部人馬增援到寨下市巡檢司城,防御山口。”
張時杰鎮(zhèn)守賀州多日,對附近的交通地形了然于胸。
嶺北有6條道路進入兩廣。
著名的靈渠和梅關不必多說。
第三條是湖南郴州與廣東連州之間,跨騎田嶺,將湖南的瀟水接湟水,即連江,又名小北江。這條線,西漢時屬桂陽郡,設有陽山關與湟溪關,西漢南下軍隊“出桂陽,下湟水”即指此條交通線。
第四條是湖南宜章與廣東樂昌(韶州府)之間,沿武水而入北江,九瀧十八灘,唐代韓愈南下即走此道。
第五條是從江西的定南縣尋鄔縣與廣東龍川縣之間,由定南水、尋鄔水與東江水相接。
第六條,賀州古道是在湘桂邊界的通嶺口峽谷,即湖南道州雙淳亭與富川葛波鎮(zhèn)交界處,秦漢時修建的一條170公里的通道。這條通道,穿過嶺南五嶺中的兩個山嶺;都龐嶺與萌渚嶺交界(也即是分界)處,以水陸聯(lián)運的方式,連接了屬于長江中的湘江水系之一蒲水,與屬于珠江水系中的西江支流的賀江之間的交通運輸。
在北東走向的都龐嶺和萌渚嶺之間,存在著一條相對低下的北東向山間大谷地。該谷西部都龐嶺,高程二千米以上;東部萌渚嶺,高程也一千七百米以上。二嶺間為低谷丘陵和山間盆地,谷地高程都在二百米以下,是整個南嶺山脈的一條最大的山間谷地。
曹志建的主力擺在鎮(zhèn)峽關上。賀州道在湖南即分成兩條道路,一路向鎮(zhèn)峽關,一路下富川縣。鎮(zhèn)峽關和富川縣曾經(jīng)直面瑤亂,無論是誰,在這里作戰(zhàn)必須依靠四周山里的瑤民。
“曹志建在做什么?”
“擴充軍隊,增筑關城。”
曹志建在軍閥中相對比較有錢,他做過幾單發(fā)財?shù)臒o本生意。堵胤錫率近3000督標兵及家屬依附曹志建。兩人開始沒出問題,后來曹志建以堵胤錫引忠貞營南下為理由,突然出兵襲擊,堵胤錫的督標兵全被坑殺。制輔本人也差點命喪在曹志建的刀下。
“守在關上和巡檢司里也不是辦法,瑤民知道山間的小路,如果他們?yōu)轸珊峁┫驅(qū)В覀兙臀kU了。”
張時杰皺緊眉頭。
湖廣明軍沒有統(tǒng)一指揮,有的將軍守在湖南南方的州縣軍堡,有的選擇逃回廣西、湘西。
堅持在湖南戰(zhàn)斗的軍隊基本處于各自為戰(zhàn)的境地。局勢紛紛擾擾,信息情報五花八門,要搞清楚敵軍狀況實在很難。明軍無法在野外長時間與韃靼人對峙,缺少接觸也就意味著缺少可靠的信息。
“賀副將也是這個意思,總鎮(zhèn),”費長統(tǒng)道,“曹志建出2萬銀,在關上招募選鋒,準備打一打馬蛟麟。他派人詢問我們能否共同出兵,我與賀副將的意見是不妨一試。”
張時杰迅速權(quán)衡利弊,瓊州明軍裝備較好,曹志建部重賞之下定有勇夫,兩軍合兵實力應該超過一個韃靼綠營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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