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是亮著的,流蘇每天都會給猴爺留燈,桌上也會留下一塊硬邦邦的餅,也許她覺得猴爺那么晚回來一定會餓吧,或者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初心永遠是那個吃不夠的瘦瘦還病怏怏的可憐家伙吧。
鋪好被子,猴爺照例給流蘇蓋好被子,雖然這個笨蛋不會感冒,但這種天氣在被子里睡覺總歸是會舒服很多。
等幫她把衣服褲子都疊好放在床頭后,猴爺順勢就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就這么看著流蘇熟睡的樣子,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
“一晃十年了。”猴爺看著流蘇的臉,然后伸手幫她嘴角的口水抹去:“我最多還有二十年。抱歉,我不能陪你到最后,傻姑娘。”
流蘇可能是感覺臉上癢癢,順勢翻了個身,像貓一樣在枕頭上蹭了蹭臉蛋,然后繼續(xù)酣睡。
“我有時會想啊,二十年后我離開的時候,你會怎么樣。你真的很不讓人放心,明明已經(jīng)這么大年紀了,可是什么都不會干。”猴爺?shù)椭^,看著離他不到一米的流蘇,無奈苦笑:“二十年后啊,到時候站在你身邊,應(yīng)該都會像是爸爸帶女兒了吧。當然,我也不舍得你,不過……你肯定不會愿意跟我走,你的夢想二十年內(nèi)肯定是完成不了的,所以你這種蠢軸最讓人沒辦法了,不過還好,還有二十年呢。誰知道這二十年會怎么樣。”
猴爺想想還想繼續(xù),但卻突然閉嘴,一言不發(fā)的站了起來,吹熄燈就躺在了他的地鋪上,雙手枕著頭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外頭星河璀璨卻一點都不美。
“初心,師父跟你,只要有師父一口就餓不死你。”
“我不要吃樹根啊!”
“初心,你看!師父給你做了新衣服,快穿上試試。”
“你走!我不要穿用破布拼起來的衣服。”
……
過去十年的種種,突然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夜晚像潮水一樣涌了出來。十年,十年對猴爺來,大概是他記憶里最長的十年了吧,建剛、葉菲、張群、塔娜、迪亞他們仿佛已經(jīng)離得很遠很遠了,這十年的歲月早已經(jīng)被滿滿當當?shù)牧魈K填滿。
雖然很不情愿承認,但猴爺卻不得不承認,這十年來自己一直是在被這個傻姑娘保護著。
以前足夠強大的時候他沒有這種感覺,總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他擺不平的事情,別人的感受,甚至是自己的感受對于他來都根無所謂。
可現(xiàn)在,他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自己在冰天雪地中快被凍死的時候,一塊餅扔在他臉上,然后一個脆生生的女聲:你吃了我的餅,就是我徒弟了。
這種專橫的近似耍無賴的行為,現(xiàn)在想想?yún)s是那么可笑,但卻也足夠讓人回憶好久好久。
十年前的流蘇和現(xiàn)在的流蘇沒有變化,而自己卻從那個瘸腿病怏怏的癟三變成了一個實力不俗的大男人。
也許是這些年照顧流蘇已經(jīng)成為了習慣,很少會去回想,可如今記憶涌上來之后他才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以前他沒有過去,沒有過去的人不管干什么都會非常生硬。而現(xiàn)在,他有了過去,這十年以來不管是有趣的還是枯燥的記憶已經(jīng)把他填得滿滿當當。
猴爺之前沒想過,現(xiàn)在仔細探討起來,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靈魂的概念是什么。
對!就是這個問題。
靈魂的概念,到底是寄宿在人身體里的精神力呢?還是人只是個u盤,靈魂則是優(yōu)盤里的內(nèi)容?
或者第二個更恰當吧,相對來猴爺更認可第二種自我解釋。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剛出來的時候,有三年的時間他這個超大的tb的優(yōu)盤里裝的是非洲菜譜,第二個三年裝的是關(guān)于建剛、葉菲他們的記憶,而接下來的十年,他的優(yōu)盤里的東西滿滿當當是流蘇。
這樣看起來,他以前不能理解的東西,比如建剛從唐朝回去之后突然跟自己不是很親了這種事,就能夠有完善的解釋了。因為他前二十年裝的是葉菲,后二十年裝的是唐朝那幫人,中間只有短短的幾年才跟猴爺有交集。
人的確是種很奇怪的東西呢,時間長了、距離遠了,曾經(jīng)多親熱的人也都會陌生了。雖然猴爺沒有前半生的記憶,不能明白那種關(guān)于明明很好的高中同學為什么十年之后再相見會變得那么客氣之類的困擾,但現(xiàn)在如果讓他分出個心中的份量,第一位肯定是流蘇。
也許不光是流蘇太讓人心疼,更多的恐怕還要這十年以來的朝夕相處吧。至于什么雨露均沾,那是種馬里的意淫橋段,就算是親人都會分出個親疏遠近,更別提生命中如此多來來往往的人。
喜新厭舊嗎?不不不,真的不是。猴爺也會想念建剛、想念葉菲、想念冷面滑稽演員張群甚至想念專業(yè)相聲演員毓婷,再次見面仍然會坐在一起徹夜長談。
但……如果現(xiàn)在誰在他心中的地位最重,無疑就是流蘇了,這個傻姑娘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命里的固定式,習慣……對,應(yīng)該稱之為習慣,習慣了這個傻姑娘的一切。
“初心,你在想什么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正在思考問題的猴爺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過頭發(fā)現(xiàn)流蘇不知什么時候居然已經(jīng)醒了,抱著枕頭漂在他的側(cè)面,像一條漂浮在水里的魚,瞪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猴爺,一臉天真無邪。
猴爺笑了一下,伸出手又縮回來:“你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流蘇頓了頓,然后哈哈大笑起來,沒心沒肺:“哈哈,現(xiàn)在知道師父好了吧!沒辦法,誰讓你是我徒弟呢。”
猴爺莞爾一笑,側(cè)過了身子,不再言語。
“你怎么了嘛。”
流蘇飄啊飄的又來到猴爺面前,掰著他的臉,不讓他轉(zhuǎn)腦袋:“快!”
“你好煩。”
猴爺拍開流蘇的手,趴在了地鋪上,用被子蓋住了頭,不回答流蘇的問題。可流蘇哪里是這么好敷衍的,她一把掀開猴爺?shù)谋樱谒成贤仆妻骸翱炜欤 ?br />
“喂,你煩不煩啊!我要睡覺了。”
“哦……”流蘇在空中靈巧的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居然就躺在了那,不動彈了:“你不告訴師父,師父就不走了哦。”
“求你放過我。”
“你現(xiàn)在跟師父都不親了……心好痛。”流蘇假惺惺的捂住胸口:“啊啊啊啊,心痛的要死掉了。”
“你走!”猴爺被她給抖樂了:“沒事,真沒事。我就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該怎么活下去。”
“不會啊,師父會一直保護你的,放心啦。”
“我是我離開你!”猴爺騰出手戳了戳流蘇的額頭:“是我走!”
“不可以!師父不許你走。”流蘇的語氣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我不同意!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不能走!”
猴爺突然頓住了,然后轉(zhuǎn)過了身子,雙手捧住流蘇的臉:“十年,你沒有任何變化,而我已經(jīng)從十四歲變成了二十四歲。那二十年后呢,三十年后呢,四十年后呢?沒有人能跟你一樣永垂不朽,離開只是遲早,懂么。”
流蘇沒話,只是眼圈變得通紅,然后猴爺感覺**辣的東西滴在自己的臉上,咸咸的、澀澀的。
“不哭。”猴爺用手指抹掉流蘇的眼淚:“你師父離開的時候,也跟你了同樣的話吧。”
“嗯……”流蘇想強忍住眼淚,但仍然淚如雨下:“我不要這樣……我不想這樣……”
“還早呢,好幾十年呢。放心,好么。我想辦法。”
“嗯……”流蘇輕輕點頭,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女孩:“師父最害怕的就是讓你受苦,我……”
看到她都這樣了還逞強,猴爺也是無奈,不過這樣的流蘇才是她,帶著一股天真的孩子氣,像一張白紙一樣,甚至連好壞正邪都要別人才灌輸。
“你要記住啊,我不是好人,也注定成不了好人。”猴爺聲的對流蘇:“所以……我恐怕會讓你失望。”
“你已經(jīng)夠好了,沒有人比你更好。”
“好吧,去睡吧。”猴爺用袖子擦干流蘇滿臉的淚:“白天還有事要忙呢。”
“嗯!你也要早點休息啊,不要瞎想啦,有事找?guī)煾福瑤煾笗䦷湍愕摹!绷魈K朝猴爺握拳:“放心好了,有師父在,沒有過不去的坎。”
猴爺閉著眼睛不去看她,但卻早已滿面笑容。
很快,累了一天的猴爺就沉沉的睡了下去。而當他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流蘇就像一條魚似的圍在猴爺?shù)纳磉呌蝿又暰沒有離開過他的身上,就像剛才猴爺干的事一樣,仿佛要把猴爺身上任何一個細節(jié)都牢牢記下來似的,神情專注——
啊,兩章完畢。
在這里,我要要告訴大家一個噩耗,一個我?guī)缀醪荒艹惺艿呢摹?br />
明天,要上班了啊啊啊啊!連上七天啊啊啊啊啊!!!!所以今天下午就開始碼字了,就為了早點碎覺!(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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