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離開營地有一段距離，才在樹林邊停了下來。
這里地勢較為平坦，空間開闊，有遠處的燈照著，也不會顯得太黑暗。李肅純捏著指訣，輕喝一聲，就聽枝葉簌簌作響，一道黑影從寂寂的林中竄了出來。
這東西氣勢威猛，落地卻很輕，震起了一層微細的塵土。
顧玙光瞧他這一手，就曉得對方的功力見漲。他白天沒有細看，這會認真打量，果然有些不凡。
這僵尸裹著一身黑袍，面目遮擋，體形要高上不少，骨架也比較粗壯，應該是個成年男子。雙手露在袖外，指甲不像之前的那樣尖銳，短短的留著一截，倒像是正常人的手。
它安安靜靜的戳在跟前，像活的，又像死的，身透著一股純正濃厚的陰氣波動。
“我能看看它的臉么？”顧玙問。
“……可以。”
李肅純頓了頓，伸手摘下面罩，露出一張三十多歲的男子面孔。相貌兇悍，棱角突出，左臉似有一道長疤，從眉骨一直劃到嘴角。
這男子不明身份，不過肯定是個狠角色，也不知政府從哪兒找的。
顧玙又轉了一圈，衷心贊道：“厲害！”
“你看得懂？”李肅純有些奇怪。
“我看不懂，但我能感覺出來，你這個路子對了。”
其實很簡單，葛老太的那具僵尸是匆匆煉制，李肅純又連續逃亡，沒什么時間培養。現在有政府的資源支持，一步一步平穩提升，就像正版跟山寨的差距一樣。
煉尸法雖然惡毒，但也是正兒八經的道術，修到極致，照樣不可覷。
“我們這一派的煉尸術，共有六個境界，白、鐵、銅、銀、金，最高的早已失傳。到了銅尸，就能開啟少許智慧，到了金尸，據可與人無異。”
李肅純被人家一夸，心里還有點微妙，破天荒多講了幾句：“之前的是白尸，只是中了金煞之氣，才會有鐵尸的威力。而這具，已經真正晉階了。”
“哦？那我還真挺期待，它變成金尸的那天……”
顧玙笑了笑，又瞄了一眼對方，忽道：“好了，閑話完了，來過過招吧。”
“……”
李肅純一聽，不由愣了兩秒鐘，在這人的注視下，自己仿佛被完看透：包括半夜上門，刻意引來此處，以及再過一會，他便會順理成章的提出比斗。
“別有負擔，我正好也想見識見識，就當互相切磋。”顧玙似對他的心理活動一清二楚，還安慰了一句。
“……”
他還能講什么，只有抿著嘴，算是默認。
“來吧！”
顧玙腳尖一點，往后飄出數米，雙腿似松似緊的扎在地上，脊椎一條大龍微微拱起，這是最適合力的姿勢。
“去！”
隨著一聲清喝，剎時間，一道黑影在他眼中急放大，一股蠻橫無雙的力量，伴隨著劇烈的呼嘯風聲，像座山一樣狠狠砸了過來。
顧玙有心試試它的路數，不閃不避，更沒動用法器，只是攥著拳頭，直沖沖**的懟了上去。
轟！
一拳正中僵尸的胸口，就像打在了極為堅硬的鋼板上，強大的反震力傳來，整個人被震得噔噔噔連續后退。
“吼！”
那僵尸嘶吼著，又迅往前一躍，雙手就像獸類的爪鞘般，噗的一下，從里面彈出十根黑幽幽的利爪。
只見幽光閃動，似化作天羅地，要把他撕成碎片。
顧玙沒敢硬接，身形滴溜溜一轉，就轉到它背后，砰的一掌打出。那僵尸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竟然被抽得飛起，李肅純忙捏指訣，喝道：
“止！”
“去！”
咦？有點意思。
顧玙卻眉頭微皺，只覺有股淡淡的陰涼之意從手上鉆入皮膚，轉瞬被體內靈氣化解。
想當初，打那具染了金煞的僵尸，他的感覺是刺痛。如今又感受到陰氣入體，由此可見，僵尸并非只有肉身力量，還會產生一種獨特的攻擊力。
這就厲害了，是真正能與修道者硬肛的資。
“再來！”
他興致驟起，當即氣運身，最后集中到右手，一股龐大的力量從拳頭上爆出來。
轟！！
兩道身影再次對撞，一拳一爪相接，靈氣流與陰氣流仿佛炸彈一般，在中間猛然炸開。場中塵土四濺，竟形成了股旋風，碎石崩裂，打得樹林噼啪作響。
“砰！”
僵尸倒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一棵樹上。碗口粗細的樹干扭曲著，瞬間往里凹陷，而那凹陷又寸寸斷裂，裂紋瘋狂的蔓延開來。
“咔嚓”一聲，半截樹干都折斷了腰。
顧玙也沒好到哪去，單憑肉身素質，還差了對方少許。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頗為狼狽的墜入林中。
“吼！”
那鐵尸比白尸高上一階，混沌的意識已有了些進化，只覺受到了極大的挑釁。它剛要上前，將其徹底撕碎，結果就聽：
“嗤！”
一道難以形容的尖嘯劃破夜空，一點青芒在它的頭部嗖地一轉，從眉心到后腦直接來了個對穿。
那青芒再一閃，又鬼魅般的消失不見。
“吼！”
僵尸頓時呆立不動，口中嘶吼連連，這次不是憤怒，是恐懼。
一種自能的，感覺到自身會被毀滅的恐懼！
李肅純更是大驚，鐵尸體內的陰氣居然被破開了口，正在不斷流失。僵尸最重要的就是陰氣，沒有了還玩個蛋！
他趕緊跑過去，摸出兩道聚陰符，貼在鐵尸的額頭上。只期望在陰氣流散之前，那個傷口可以恢復。
而他轉目看去，只見顧玙拍著塵土，從林中踱出，蛋疼的擺擺手：
“行了，就到這吧，我回去睡覺了。”
丫走就走，瞧都不瞧一眼，就抹身閃人。
李肅純直愣愣的被扔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離去，一瞬間，又回到了在鐵山水庫的那個晚上。
一模一樣的心情。
…………
話顧玙回到房間里，愈的感覺不舒服。
明擺著啊！
天柱山現了靈石礦脈，讓政府的某些人坐不住了，李肅純不過是一把刀，來掂掂自己的份量。
之前過，雙方的合作關系非常不穩定，如果任何一方的底牌明顯，或者有重大利益出現，隨時都會撕破協議。
官方的這次試探，雖然沒造成什么損失，但自己的心氣可不順。氣不順，就要找回來，這是齋教的。
所以他不可能就這么算了，只是需要等一等，待初步開完畢，才是算賬談判的時候。
除此之外，他對李肅純也多了點感慨：一個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家伙，無論是普通人，是修道者，甚至是動物，都是莫大的悲哀。
當然了，凡事看兩面。
背靠政府會擁有許多便利，錢財、名望、資源等等。就像李肅純，操縱鐵尸都游刃有余，完不似當初那般孱弱。
他應該練了一些養氣功法，強壯自身，并為日后的提升打下基礎——這便是好處了。
……
李肅純好容易搞定了那個傷口，拖著身子返回營地，直接敲開了領隊的房門。
領隊坐在里面，已經等候半天了，忙問：“李，事情怎么樣？”
“我跟他比試過了。”
李肅純扶著桌子坐下，由于精力消耗過大，面色愈蒼白，還透著一股僵尸身上特有的淡腐味。
“……”
領隊瞧在眼里，不經意的閃過一絲厭惡，誰愿意跟一個控尸的家伙當同事呢？當然，他不會顯露出來，連珠炮似的追問：“比試過了？那結果呢？分出勝負了么？”
“開始的時候，他也想試探試探，所以我們是平手。后來他用了那個東西，很輕松就贏了。”李肅純實話實。
“那你看清樣子了么？”領隊急道。
“沒有，度太快了。”
“真的沒有？一丁點的線索都沒有？”
“沒有。”
嘖！
領隊的臉色瞬間難堪，又問：“那他的實力到底怎么樣？如果他一開始就用那個東西，你能抵擋多久？”
“……”
李肅純沉默半響，搖頭道：“我應該會被秒殺。”
得！
領隊的臉都綠了，還不能脾氣，憋了好一會才擠出笑容，道：“沒事沒事，今天辛苦你了。你以后跟他多親近親近，都是修道之人，肯定有共同語言嘛！”
“好，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李肅純木訥的應了一句，慢吞吞的起身出門。
…………
當晚生的事情，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忽略掉了。即便每個人都看到了現場狼藉，那些崩裂的石頭，折斷的樹木，還有一個又一個的腳印坑。
官方其實特尷尬，他們來有一定信心的，鐵尸嘛！來之前測試過n次了，無論度還是力量，確實非常驚人。
就算不能贏，平分秋色總可以的吧？
結果哩，人家的新武器更給力，分分鐘被吊打！最苦逼的是，至今沒見著那東西長啥樣。
而這件事過后，營地風平浪靜，什么也沒生過似的繼續工作。每天都有新報告傳達上去，每天都有新指令送下來，如此又過了一個禮拜，總算有了階段性的成果。
那條靈石礦的儲量，終于估算出來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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