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賓臨時休息的房間門口,項恭面色凝重,不知道下一個進來的會是誰,會帶來什么消息,捏了捏已經分外紅腫的手,項恭滿頭冷汗。
“別打了!”白龍勸道。
項恭伸手制止了白龍,側過身去,耳朵抖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么。
看到項恭的動作,玄奘立刻雙手合十,大念阿彌陀佛,白龍臉色冰冷,雙眼卻眨也不眨地盯著項恭,滿眼都是心疼和無奈。
這是第十三次了吧!
忽然,門口洞開,一個內官穿著的人,渾身緊繃著躬身走到項恭面前,齜牙咧嘴緊閉雙眼顫巍巍道:“上差,請先用膳吧,陛下他……”
“啪”一聲,內官撲倒在地,捂著紅腫的臉頰,顫抖地看著項恭,一句話不敢多,滿臉都是委屈,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項恭伸出已經腫的不成樣子的手,指著內官道:“你們的陛下,現在在干什么?”
“他……”內官有話不敢直言。
“!”項恭怒喝一聲,嚇得內官渾身一抖。
“上差,的只是奉上命傳話,您饒了的吧!的……”內官著著,真的哭了出來,項恭火冒三丈!
“我特么在問你,你們的陛下,現在在干什么?”項恭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
畢竟,吃上十三四碗閉門羹,誰的心情都不會太好。
來,看著宮城守衛那么松懈,還以為見到屈支王會很簡單,可是當項恭看到外賓臨時休息的房間里,擠滿了自己看到的那些大咧咧跨入宮門的人時,一切都變得不好了。
一波又一波的人,離開了這里,項恭仔細聽過他們之間的對話,貌似并沒有人是要求見國王,或者有什么事情要上達天聽的。
大家都是來閑聊的!
天哪,這是個什么樣的國家?還能不能有一點兒點兒,哪怕一點兒點兒國家的樣子?
于是乎,項恭就不斷地要求通報大唐圣僧來訪,不斷地要求轉達有重要軍情匯報,不斷地要求上報再不召見,屈支就亡國了!
可惜,一次次內官回復,都是陛下在忙、陛下請上差稍待、陛下請上差改日再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項恭只能用一個又一個耳光來回應,這是最后一次!
“陛下……陛下他龍體欠安,正在讓大國師給他做法加持!”內官哆哆嗦嗦地著,猛地跪下,搗頭如蒜,嘴里連喊上差饒命。
“哈哈……好!”項恭已經出離的憤怒,一甩手,招呼玄奘和白龍就走,臨出門口,側過頭來道:“告訴你們的陛下,再想請我們來……哼!”
接下來的話,項恭沒,但是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次他要讓屈支國王,為他輕視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出宮城時,項恭又看到了絡腮胡,絡腮胡見了項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項恭看了火大,二話沒,走過去舉手就要再來兩耳光,手打骨折都在所不惜。
誰知道,絡腮胡竟然一把抓住了項恭的手,項恭目瞪口呆。
“你……”項恭錯愕到不出話來。
“你什么你?在屈支,你不行,懂么?”絡腮胡陰鷙地道。
項恭心頭一震,頓時呆住,絡腮胡在他身邊不屑地笑:“圣僧?上差?哈哈,都是特么狗屁,連屈支的規矩都不懂,還特么來這兒招搖撞騙?”
項恭心頭一震,屈支的規矩?什么規矩?
“就算你要來招搖撞騙,拿出點兒上差的樣子好不好,能不能專業點?”絡腮胡看似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項恭又是一震,上差的樣子?什么樣子?
“還特么敢打我,找死!”絡腮胡忽然怒吼,身邊幾個漢子聽到,嘴角扯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捏著拳頭,抖著肌肉,朝項恭走了過來。
白龍站在不遠處,看到項恭竟然無動于衷,立刻沖了過來。
項恭心中煩亂,腦子里都是絡腮胡的冷嘲熱諷,然沒發現,絡腮胡的大手,早已高高舉起,眼見就要落到他的臉上,有怨抱怨有仇報仇!
“媽的!再特么動我一下……啊!”絡腮胡忽然尖叫,目瞪口呆看著自己噴血的手腕,和那個一臉冰冷站在項恭身邊的書生,滿臉的難以置信。
項恭被這聲痛叫驚醒,看了看白龍冷峻的面孔,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腰也瞬間彎了下去,滿臉都是沮喪。
“走!”白龍道。
幾個大漢,被忽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眼睜睜看著這個敢在宮門前行兇,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白臉,將那個囂張跋扈的青年帶走,卻沒人敢動一下。
宮門前,忽然多了些肅殺之氣,項恭的背影有些佝僂,玄奘不知道項恭在想什么,只是跟著、走著,白龍滿臉擔心,喚過白龍馬來。
三個人,竟然就這么白跑一趟,又意興闌珊,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屈支王城。
回去的路上,項恭一直沒有話,非要和他同乘白龍馬的白龍,一直緊緊地抱著他,白龍馬似乎也被項恭的狀態弄得意氣低迷,走的很慢,沒有縱蹄狂奔。
“你話!”白龍試探道。
“……”項恭不吭聲。
“怎么了?”白龍執拗問道。
“……”項恭不言不語。
屈支王城外,連一個路人都沒有,是空曠的沙土,北風呼嘯,吹起黃沙彌漫,三人兩馬,在風沙里顯得有些落寞。
項恭心里有點兒憋屈,他不知道屈支的規矩,甚至也不知道上差該有什么樣子,他只是想能夠渾水摸魚,以大唐皇帝特使的名義,混碗飯吃。
絡腮胡的話,他可能一時不懂,可是絡腮胡話時的眼神,項恭永遠難以忘記,那是一種蔑視,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
明明兩個耳光,就把他震懾住了,為何還會被他蔑視?
當項恭舉起手來,要再用兩個耳光,教訓下這個不長眼的東西時,絡腮胡抓住了他的手腕,項恭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原來那么無力。
聯系著絡腮胡的話,項恭才明白,自己就是個招搖撞騙的戲子,被人揭穿了來面目,就再沒有一點點震懾力。
“項恭施主,其實,我們只是過路,到他們的官府上繳通關文牒,然后就會有人呈上給屈支國王陛下,只要用了屈支國的國璽印鑒,就能暢行無阻了。”
玄奘忽然喋喋不休起來,最后看了眼滿臉失落的項恭道:“我們不用裝作大唐特使,也不用覲見國王的,那樣沒有意義!”
玄奘的聲音很輕,話是也很平靜,沒有抱怨,沒有歇斯底里,但是在項恭心中,卻猶如晨鐘暮鼓,振聾發聵。
項恭忽然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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