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一個游戲玩家來說,游戲人物流失大量生命,其實只是一個早就已經(jīng)習以為常的量化指標。
玩家對于游戲里面一切對抗玩法的數(shù)據(jù)認知,全部都直觀地體現(xiàn)在這個指標上面。
遺憾的是,肇裕薪并不是一個普通玩家。他是一個倒霉的,被困在游戲里面的玩家。
對于肇裕薪來說,像這樣被大量碎石一點一點帶走生命值的狀態(tài),幾乎就等同于正在感受被虐殺的痛苦一樣。
血液流失的感覺,是那么真實,真實到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知覺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這種知覺消失的感覺,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受過。久到了,上一次感知這種感覺,還是他主動關(guān)閉游戲下線回家?
是不是,我只要跟著這種感覺就能離開這該死的游戲了?
肇裕薪心中,忽然涌出一個危險的念頭他累了。
經(jīng)年累月被困在游戲里面,肇裕薪是真的累了。這種完全沒有休息,二十四小時都清醒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已經(jīng)疲乏到了極限。
可笑,我被困在游戲里面了,怎么可能還有身體啊。
肇裕薪在心里自嘲了一聲,并沒有在他此刻的心境上濺起任何一點點漣漪。
與疲憊伴生而出,接踵而來的就是困倦。
此刻的肇裕薪,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睡上一覺。睡一個能讓自己所有的煩惱,甚至是傷痛都被遺忘的覺。
“似乎,很久沒有睡過覺了!闭卦P娇谥心剜,“都不要來打擾我,這次我要睡到自然醒!
肇裕薪原本就聲音有些微弱的呢喃細語,很不巧的被擦過他身邊的碎石全部都粉碎了。就連與他只隔了一扇車窗的竮竛,都沒有注意到這一聲呢喃。
沒有任何有效的信息作為參照,五人小隊里面的其他人看到肇裕薪的樣子,就只剩下直觀的看到血量蹭蹭往下掉。最多,就是再注意到肇裕薪根本就沒有想要去管自己的血量的頹廢狀態(tài)。
“翻塵老大!”一貫話不太多的譚詠侯,此刻也忍不住開口呼喚肇裕薪。后者卻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免讓同小隊的玩家們加重了幾分擔憂。
沐春風見到譚詠侯一臉凝重,主動開口勸解道:“我們要相信老大有能力解決眼前的問題!
“都什么時候了!”譚詠侯立即爆發(fā),“你怎么還有心情在這里說這些不咸不淡的風涼話?”
“譚詠侯老大不要這么激動!”揉揉主動將沐春風護在身后,就連稱呼上,都將譚詠侯劃進了不知道究竟算什么職稱的“老大”隊伍。
譚詠侯怒目圓睜,等著揉揉道:“你要是不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不要怪我連女人的面子也不給!”
能叫譚詠侯這樣紳士的人,說出連女人的面子也不給這樣嚴重的話,足他對于揉揉已經(jīng)極度不滿。
揉揉卻仿佛沒有感受到任何從譚詠侯出傳來的情緒波動,柔柔一笑說道:“譚老大怎么知道翻塵老大一定是遇到了麻煩?難不成,就不能允許翻塵老大遇到艷遇么?”
說完,揉揉還不忘掩口輕笑。那樣子,就好像是不小心撞破了某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譚詠侯越聽,越覺得不明所以。他有心讓揉揉把話說清楚,卻發(fā)覺肇裕薪的血量,只剩下了不到五分之一。
嗆啷啷一聲響,譚詠侯已然掏出了自己的九龍朝陽刀。大刀向著地面一杵,譚詠侯單手成劍指指向揉揉,厲聲道:“給你三句話的機會,將這事情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不管你是誰家內(nèi)小誰,都保證給你切成三千六百個小模樣!”
見到譚詠侯動了真火,揉揉本能地氣勢一弱。隨即,掃了一眼肇裕薪的剩余血量。揉揉重新抬頭挺胸地質(zhì)問道:“你兇什么兇,你有大刀了不起!”
“一句了!”譚詠侯右腳一蹬刀柄,揮舞手中九龍朝陽刀擺了一個七步殺的起手式。
揉揉渾身汗毛都樹了起來,激靈靈亮出軒轅劍,卻一個字也沒敢從口中吐出。
眼見著自家隊伍里面就要率先上演全武行,一直沉默不語的凌嘉懿終于忍不住開口喝道:“費什么話,先救人!”
血量已經(jīng)掉落到危險區(qū)域的肇裕薪,確實也已經(jīng)沒有時間好等了。自從做出了睡到自然醒的決定之后,完全放棄了抵抗的肇裕薪,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隨風飄搖的風箏,而是一塊被掛在車上的爛肉。
爛肉在面對碎石的攻擊時,其實比一個活人或者風箏,更加不堪。
沉沉睡去的肇裕薪,真的就像一塊爛肉一般,完全不顧及形象地在大風與碎石的創(chuàng)意之下,擺出了無數(shù)個不一樣的姿勢。
甚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fā)出一串令人浮想聯(lián)翩的“啪啪啪”的聲音。
那是完全放棄控制自己的身體的肇裕薪,不斷撞擊竮竛的座駕的聲音。
血量下降速度又創(chuàng)新高的肇裕薪,已經(jīng)失去了最后一個自救的機會。原本只是想睡到自然醒的他,很有可能這樣一睡就完全醒不過來了。
唯一聊以的好消息只有,他心心念念惦記著的,有可能會打擾到他睡眠的同伴。此刻就算全力催動著坐騎,也根本就來不及趕過來救他。就更不要說,是打擾他睡覺了。
他的命運,從來沒有這樣緊實地被他攥在自己的手中。以后的路還需不需要繼續(xù)走下去,全部都看他還能不能真的“自然醒來”。
終于,肇裕薪不斷啪啪竮竛的座駕的行為,成功地引起了竮竛的注意。畢竟,對于竮竛的座駕來說,肇裕薪這樣的身材,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個龐大的“附著物”。
斜眼用余光掃了一下肇裕薪被車窗死死夾著的手臂,竮竛猛然向著右側(cè)轉(zhuǎn)動了方向盤,順便還打開了車子左邊的車窗。
原本就只是與車子有這樣一丁點聯(lián)系的肇裕薪,一下子就失去了支點。由一塊沒有靈魂的爛肉,完全變成了漂浮在天地間的浮游垃圾。
“啪”
肇裕薪最后啪了一下竮竛的座駕,隨后便仿佛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失去了任何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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