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昭牽著馬走過兩丈余長的城門洞,便見得方才城頭之上的將軍廖虎,以及身后數名隨從,已在門洞外側等著他了。uukla他連忙上前兩步,左手微微握拳,右手拇指夾住馬韁,抱拳而后對著面前的廖虎微微一躬身:“下官廣武軍馬都尉屬下別部司馬,李延昭見過廖將軍。”
面前的廖將軍細細打量了李延昭一番,見面前的年輕人一身士卒打扮,倒是俊朗非凡。也未回禮,良久,李延昭見得他面上那道“肉蟲”一陣輕微蠕動,隨即廖將軍略顯冰冷的聲音傳來:“別部司馬李延昭是吧,免禮。”
李延昭依言謝過,直起身來。不卑不亢地望向面前的廖將軍。
“馬都尉言與我有要事相商,便令你前來,吧,馬都尉有何要事。”廖虎神色平靜地問道。
李延昭抱拳道:“前幾日,我廣武郡府君聞得禿發部叛亂,并裹挾余眾一萬三千余人,攻取了西平郡境內臨羌縣城,并縱兵四掠。我郡府君勇武果決,當機立斷。迅速加強郡縣之內的防務,同時亦令廣武軍中步卒防守郡城及屬下各縣,所屬騎卒立時集結,馳援西平郡。并令馬都尉為廣武軍所屬騎卒主將,集結畢便即刻出發。我部馬不停蹄,歷時三日,方才穿群山,來到湟水之畔。哨騎報告道西平郡諸軍尚在城內,馬都尉便領我部前來確認。下官果見得西平郡諸位將軍武勇果決,城防無懈可擊,余者心中皆是佩服。”
廖虎聽著李延昭的話,面無表情,不見喜怒。李延昭不由得暗暗佩服此人的定力。
“見得西平郡無事,馬都尉便決定繼續領兵而去,然而慮及我部勢單力薄,力有不逮,遂令下官前來,向廖將軍求得一臂之助。”
廖虎卻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當下眉頭一皺,便道:“馬平要借兵?然而我西平郡集郡所之兵,亦只是堪堪困守西平一隅,實難從命。李司馬便請回吧,務請告知馬都尉,實非廖某薄情寡義,西平郡處境亦是堪堪自保,無力臂助,請乞見諒。”言罷便揮揮手,令身側幾名護衛送客,自顧轉身向城樓上走去。
聞得廖虎此言,李延昭頓時惶急不已,方才自己的靈機一動,請馬都尉向西平借兵之舉,絕非偶然為之。其實行軍之中這幾日,他已是殫精竭慮,思慮著能讓這支隊伍壯大些許的辦法。畢竟單單憑借廣武郡諸軍這四百騎卒,卻是過于勢單力薄。此次來向西平借兵,實是不容有失。
“廖將軍且慢!將軍長于行伍,熟知兵法,必知困守孤城絕非上策,且臨羌已陷,賊縱兵四掠,聲勢正盛,倘若賊軍四下而出,繼續攻取西都、長寧、安夷諸縣。即使西平郡城不失,他日姑臧王師來援平叛,失土之責,又將何人來擔?”
聽得李延昭此言,正自顧上城樓的廖虎身形猛地一震,隨即回首,不置可否地望向李延昭。
“下官嘗與馬都尉議計,欲驅我部騎卒,進至臨羌、長寧一線,阻敵四掠,疲敵之兵,使敵軍旅不振,首尾不顧,軍令不行,士卒疲敝,我則可待機而行。敵分為十,我專而一,則可尋機各個擊破。建不世功業,只在此時!”
“望將軍三思!”李延昭已是抱拳下拜。
“如若借兵,我部能得到什么?”廖虎已有所意動,然而思慮了片刻,還是冷靜地問道。“我問實在一些的好處,并非所謂‘不世功業’的虛名。”
“如若與我部西平所屬騎卒,不幾日將軍便可克復臨羌縣城。待得平叛之后,所繳獲賊軍騾馬牛羊,必分與將軍一半。軍功首級,亦與將軍一半,將軍意下如何?”
李延昭抬頭看去,廖虎已是微微動容,然而他還是問道:“如何克復臨羌縣城?難道賊眾還能棄城而走不成?”
“將軍拭目以待,數日內,賊眾必師東進,臨羌即可克復。”
“既如此,將借與你部騎卒,何時歸建?”
“平叛之后,將軍所部必將帶著軍功繳獲,即刻歸建。”
“好,我便將西平所屬五百騎卒暫歸與你部指揮,望得勝之日,見君踐行今日一諾。”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延昭聞得此言,心中已是輕松了不少。“請將軍下令所部騎卒帶足七日干糧,再為我部騎卒調撥三日干糧。在下不情之請,還請將軍恩準。”
廖虎面不改色道:“準!便與你部調撥三日干糧,待會騎卒出城,一并帶給你部。”
“多謝將軍,下官告辭!”李延昭心下大慰,拱手告辭道。
“帶話給馬平,將祝他旗開得勝!”
“下官謹遵將軍命,必將此話帶給馬都尉!”
走出城門,李延昭翻身上馬,高舉右手沖城樓上用力揮了揮。而后雙腿一夾,胯下馬兒已是向著城外湟水畔的己方大隊奔馳而去。
見得李延昭歸來,馬平亦是上前相迎。細細問起借兵之事。李延昭與馬平一一敘述了借兵的經過,聽得馬平贊嘆不已。西平愿借五百騎卒,自己手下這戰力又是漲了一倍,心中不由歡欣鼓舞。
聽到李延昭又請廖虎為自己所部這四百余人調撥三日干糧,馬都尉不由得豎了豎大拇指,連道:“妙,妙。我都忘了這一事,你卻還記得向那廖虎開口要干糧。真是深謀遠慮。”李延昭卻是連忙擺手,言不敢當。
最后,李延昭將廖虎的“旗開得勝”傳達給了馬都尉。馬都尉靜靜向西平城頭望了一眼,卻是嘆了口氣。
約半個時辰后,西平城門大開,數百騎卒自城門列隊而出。見得來援的騎卒個個精壯,馬都尉不由得也是面現喜色。
眾騎卒奔馬而出,待得到達離湟水畔休憩的廣武軍諸騎卒五十余步之時,便紛紛勒馬而行,不幾時,大隊人馬已是行至近前。一身披鐵甲的將領陣而出,騎在馬上沖著廣武諸軍之首馬平拱手道:“西平軍騎都尉魏云,見過廣武軍馬都尉。”
西平軍騎都尉與廣武軍騎都尉是平級,故而魏云與馬平見禮之時馬都不肯下,神態還略有倨傲。然而馬平卻發作不得,眼看人家西平郡騎都尉手下皆是能戰之士。而且兵力足足一營五百余人。而自己呢?手下東拼西湊,包括郡城,各縣縣兵屬下諸多騎卒集結一起,尚才四百出頭,不及人家一城騎軍多。
西平郡位居河湟之地,自古便是良馬產出之所,馬平心知肚明。而廣武卻差得不止一星半點了,雖也產馬,然而量少不,質量與西平所產軍馬亦是不可同日而語。
廣武軍諸騎卒眼見西平諸騎卒的坐騎均是神駿無匹,臉上不由得俱是露出艷羨之色。馬平腹誹一陣,卻也是與魏云見過禮,言道日后還需并肩作戰,還請魏都尉多多照拂云云。
兩部合兵一處,人數已有近千。望著這支比出發之時龐大了一倍有余的隊伍,李延昭心神激蕩。憑借著這些精壯騎卒,在日后的戰事之中,己方必定大有可為。
魏云依言為廣武軍諸騎卒多帶來了三日份的干糧,此時亦是分發給廣武軍諸人。魏云策馬而行,到得馬平身旁,開口問道:“我部既已與都尉合兵一處,接下來如何計較,還望馬都尉明示。”
馬都尉頭也不抬,道:“即刻出發,便去尋亂賊叛黨的足跡。偵察其行止,阻其四掠,擾其軍心,疲其士卒,尋機分其部眾。”
馬都尉的非常籠統,魏云聽得倒也是一頭霧水,然而他亦是不再追問,反正此次出兵,西平軍中千人督廖虎亦是告訴他,只是協助廣武軍騷擾疲憊亂賊。若馬平使眾軍士強攻反賊營地堅城,大不了他便率部回師,一拍兩散便是。
聽得馬都尉出發的軍令,眾軍士均起身,將干糧等物系于身上,跨上戰馬,列好隊,便離開西平,繼續向西浩蕩而去。
各部哨騎已散開而去。由西平到臨羌尚有近七十里路。好在這七十里俱是沿湟水河畔而行,眾騎卒不用再受翻山嶺之苦。只是向臨羌而行,尚且不知何時遇敵,眾人心情都是惴惴。而馬都尉亦是分批派遣幾撥哨騎前往偵察。
約莫行得半日路程,前方哨騎已有回報,言諸人距臨羌縣城已不足二十里。而亂賊尚且仍留駐在臨羌縣,依然有亂賊部眾四下搶掠。留駐臨羌的匪眾少部據守縣城,大部在縣城城南五里扎營。
“敵情已明,李司馬作何計議?”馬平聽過了哨騎的匯報,轉而問向李延昭。
李延昭尚未適應自己“別部司馬”的稱謂。不曾反應過來。直到馬平喚了他好幾聲,他才恍然轉頭。
李延昭策馬上前拱手抱拳:“稟都尉,末將以為,亂賊仍留駐臨羌,縱兵四掠,禿發復孤倉促舉兵反叛,裹挾諸部落,恐怕其中眾人多有不服。末將觀復孤此人行止,多施以蠻力,而欠缺謀略。“”他起兵選在此時,秋糧剛播種,夏糧已消耗不少,想來臨羌縣倉之中存糧亦不足供其萬三千人多日之用。尚且留駐臨羌,只不過是因其尚未決定如何行止。末將以為,我部可遣兩百部眾回西平郡城,請廖虎將軍協助,于西平郡外湟水之上搭建一浮橋,我部便于此處修整,待得夜深之時,軍盡出,襲賊臨羌城南營寨,不求多殺傷賊眾,務求使其混亂。“”待得其亂,我軍便四處放火,隨即撤出,迅速回師西平,自浮橋渡過湟水,隨即直趨長寧而去。賊眾存糧不多,臨羌無法固守,定然會沿湟水而下,進攻西平郡城。而西平郡城防守嚴密,賊眾必無機可乘。無奈之下,賊必渡湟水,意圖攻取長寧。若長寧攻取不下,賊必隨即東進,襲我廣武郡下治所。我部只需一路尾隨,疲憊敵軍。待得其進入我郡治所,野無所掠,軍心渙散之時,便是擊潰賊眾的最佳時機!”
馬平問策于李延昭,魏云亦是在旁旁聽,二人卻也不避諱他。待得李延昭講完這一系列布置,魏云已是暗自心驚不已。他終于得知為何廣武軍僅僅數百騎卒便敢于出擊尋敵了。馬平軍中這個姓李的別部司馬,端得是廟算無遺。然而他卻在其中,看出了一個漏洞。
“若長寧縣城御敵不住,我等卻當如何?”魏云不由得講出了自己心中對于李延昭一系列的算計之中唯一的疑問。他不擔心西平郡,西平郡若守不住,那河西數郡,已無城池能夠阻擋賊軍。然而兵少將寡的長寧,卻無論如何看起來,都像下一個要被賊眾捏破的軟柿子。
“若賊眾果真欲攻西平,我自會去得長寧縣中,建議縣兵將領如何御敵。”李延昭卻是看著魏云,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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