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卒們扛著鐮刀斧頭,在荒地里熱火朝天地伐木割草,將較粗的樹木除去枝葉,拖到后方來,準備作為良材轉運去郡城中。rg而其余的草木,以及良材上砍伐下來的枝葉等,就堆放在自己負責的這片七八十步寬的荒地上,預備做燒荒之用。
經過長時間在李延昭屬下的訓練,分工協作,各司其職的工作模式早已深入人心。各什的什長紛紛將自己手下的士卒分開編組,各自負責一樁事情。發下斧子的去伐木去枝,發下鐮刀的負責對付雜草灌木等。而沒有工具的,則負責搬運良材。
各人各司其職,倒也頗有效率。眼見日頭漸高,各什均已是推進了足有近兩里地。因為士卒們各個都是卯足了勁要爭個高低,故而相互之間的差距倒也不大,前后即使有差,也不過十來步而已。
正當士卒們干勁十足地伐木墾荒之時,就從甘家莊的方向,卻是轉出來一支扛著斧頭、鋤頭、鍬鎬等等農具的流民隊伍。
那些流民轉過甘家莊來,走到荒地盡頭定睛一看,荒地上已有三三兩兩的兵卒們在伐木割草墾荒。而且看上去,這些穿著皮甲,揮舞著斧子鐮刀的士卒們,個個都是干勁十足,不由得使這些流民們嘖嘖稱奇。
他們前來涼州途中,亦是多受軍中士卒們的照顧。到達縣中,又是承蒙縣府中官吏的諸多照拂,現今不僅暫時有了棲身之地,郡府縣府更是為他們撥下足以果腹的食糧。
縣吏們還告知他們,由于今年已錯過了春耕農時,讓他們先墾荒,然后種植粟米。今年縣府對他們免稅。眾人不由得心中俱是振奮。連道涼州官吏為民做主,堪稱官吏之中的模范。
不僅如此,如今眼前這番景象,郡府更是派遣了郡兵來協助他們墾荒,令他們感動之余,竟一時語塞,簡直不知什么來感謝郡縣官長好。
流民們紛紛看向組織他們前來墾荒的那名縣府吏。轉眼之間,流民們已是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直驚得那吏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縣府長官們心系我等流民,先是撥下救濟糧,現在又遣軍士來助我等墾荒。此等活命大恩,沒齒難忘!”
吏見得此景,趕忙上前扶起話的宗老,沉聲道:“郡縣各長官掛懷你等,惟愿各位流亡來此,得以衣食充裕,安居樂業。請各位百姓牢記府君、縣尊的恩德,好生操持自己的生計,勿要誤入歧途,使長官失望。”
流民們起身,聞言連連點頭稱是,而后又轉頭望向那荒地中熱火朝天墾荒的軍卒們,一時間感嘆不已,對這些軍卒們贊不絕口。
吏帶著那數百人流民又走了一會,到達那片荒地邊緣,正見幾名軍卒合力將一棵碗口粗,去掉了枝葉的樹干抬到荒地邊緣放下。吏連忙上前幾步,出言相問:“爾等上官是誰?為何不在此處?”
那幾名抬著樹干的軍卒,見這綠袍吏言語之間威風不已,來不想搭理。然而想了想,若是吏回去打個報告,言及軍卒集體墾荒,長官卻不知所蹤,這影響畢竟不好,于是還是瞟了吏一眼,而后抬起手指向墾荒隊伍前進的方向,冷哼道:“我部主將乃是李百人將,他也在前面,跟著大伙一起割草呢!”
那吏來以為這墾荒行動,這些士卒的主官不曾前來參與,甚至連站在旁邊監督都不肯,來心中隱有不滿。想到現在連府君自己的兒子侄子都在田間地頭里忙活。這軍中一個官,居然就敢如此藐視上官,端得是可惡。
然而聽到這軍卒百人將也在荒地中割草,這吏不由得微微一愣。在他印象中,這些軍中官佐,無一不是頤指氣使之輩。而今,這一位統領數百人的百人將,卻親自下地割草,不由使他心中大感驚奇,便囑咐流民們在原地等候,這吏自己便微微提起袍服下擺,便向荒地中,那些正在忙活的兵卒們走去。
李延昭右手拿著鐮刀,左手正在抓著一把把雜草,右手的鐮刀搭在那些雜草邊緣,順著由刀尖到刀把的方向用力一拉,一大把雜草已是被攔腰切斷。
他一把一把地抓著雜草,割得正是起勁,忽然便聞身后,一名軍卒奔來向他稟告道:“百人將,方才我等運送木材,有個綠袍史問起百人將下落,我便據實相告,言及百人將在此割草,那史便向此處而來。估計是來尋百人將。”
李延昭聞言,放下鐮刀,用滿是灰土的右手抹了一把汗,抹了個大花臉出來,而后提起鐮刀,轉身對那吏道:“我且知曉,你自去接著干活罷。”看著那軍卒離去,李延昭才提著鐮刀,信步向遠處行來的那名吏走去。
吏只見一名身著皮甲,提著鐮刀,臉上汗津津的,并且黑一塊白一塊,與普通軍卒一般無二的年輕人迎著自己走來,心中不敢相信這就是這部士卒的百人將。故而愣愣地看著李延昭,神色有些遲疑。
李延昭大步走上前去,將鐮刀隨意別到腰間皮帶上,便對著那吏一抱拳,爽朗地笑著道:“李某受軍主指派,正在此帶領所部士卒們墾荒,不知史這番前來,卻是有何見教?”
那吏連忙擺擺手:“見教不敢當,只是縣府組織流民們前來此處墾荒,卻不料李百人將已是帶領士卒先一步來此協助,愚見淺薄,不知對這些流民們如何安排,還請百人將示下。”
李延昭聽聞吏所言,面上卻是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為難之色。之前言及令眾軍卒展開競賽,如今已是劃定了各自須得清理的范圍,那些流民,又能怎么辦呢。
想了想,李延昭道:“今日我等安排已畢,各部負責區域已是劃定。不若讓流民們將后方草木點燃,先行燒荒積肥罷,閣下以為如何?”
開荒之時,伐木割草,搬運良材這些都是重體力活,而跟在后面點一點先頭的軍卒們堆積的草木,燒荒積肥,可稱是輕松活計。于是那吏對李延昭人的觀感大為改變,滿臉堆笑道:“如此自然大好。只是若百人將麾下如若力有不逮,還望招呼我等為繼。”
“那是自然,當下便煩請尊駕組織流民們燒荒,我等便繼續伐木割草了。”言罷,李延昭笑著轉身便向己方隊伍返回而去。
將兵卒們在后方已經砍伐切割干凈,并且堆放好的草木堆上點火燒荒,以為后面的墾荒做積肥,這種工作由于此次墾荒的面積廣袤,絕稱不上輕松。然而隨著李延昭與縣府那吏的議定,數百流民來進行這項工作,也必然稱不上沉重。
看著在前方費勁伐木割草的兵卒,流民們已是感到幸福滿足,于是紛紛取過火折子點燃火把等物,隨即便紛紛進入荒地中向著那些草木堆行去。一時間,這片渺無人跡的荒原之上,煙火處處燃起。流民們看著荒野中燃起的縷縷煙火,眼中俱是一副希冀神色。
眾人齊心合力,干到日中時分。流民們的燒荒工作已基接近尾聲。那些被士卒們清除完畢的荒草樹木,已是燒了個干凈。燒制出來的草木灰正在空氣中迎風飄揚。士卒們雖然仍是在前奮力墾荒,然而隨著堆起來的一處處草木在火焰中化為灰燼,那些流民亦是閑了下來。
李延昭見到后方的荒地上,堆放起來的諸多草木堆已是燃燒殆盡。正待要催促兵卒們繼續奮力前進時,卻隱隱從后方聚在一旁歇息的流民群中,傳出一陣女子的柔美歌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這歌聲悠揚綿長,演唱者的功力至為不凡,將這首《詩經?國風》的詩中,所蘊含的女子思念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一時間,來舉著刀斧竭力開墾荒地的廣武軍士卒們,手上的動作卻是紛紛慢了下來。個個皆是豎起耳朵,用心捕捉著這飄揚的歌聲。
一曲終了,士卒們卻仍是意猶未盡,不少人都回頭張望,試圖一睹這位演唱者的風采。然而看了半天,卻并沒有看清楚是流民群中的哪位娘子所唱。于是各人面上,都是一副意猶未盡表情。
李延昭眼見得自己諸多部下這番表情,心中已是有數,他直起方才彎著割草的腰,右手握著鐮刀伸展了一下身體。耳中卻是傳來身畔不遠處兩名軍卒的竊竊私語。
“方才唱歌的,定然是流民中的蘇娘子。我等上月渡河偵騎時,接引回來這波幾百人的流民,蘇娘子便在其中,據她還是官宦之女呢。”一名騎卒不無得意地對另一名騎卒道。
“這蘇娘子歌聲如此動聽,想必也是一難得的妙人兒。”另一名騎卒聽聞同伴的炫耀。神色之中,不乏滿滿的向往。
蘇娘子……李延昭聽到兩位下屬的悄悄話,神色中略有所思地望向后方熱鬧無比的流民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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