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璞與韓寧倆伯侄私下間的話,李延昭可謂一概不知。rg他現今對局勢的認知,仍然主要停留在軍事層面上,像政治層面,他并非缺乏考慮,而是以他耿直的性子,并不能體會到那些微妙的政治智慧。
次日清晨,駐扎在廣武城外的涼州精銳,在用過早餐之后,便在主將韓璞的帶領下,拔營向南,去往金城郡了。同去的,還有一千余押運軍械物資的廣武郡兵。
韓璞接受了廣武郡趕制的那批軍械之后,次日晨才發現,以自己軍中輜重兵們的運力,竟不能將新接受的那批眾多軍械運送完畢。不得已之下,只得遣人通傳了廣武太守辛翳,請求他派遣些許郡兵予以協助。
就這樣,李延昭與趙程志,又率領各自部下,推著推車,給大軍押運起軍械來。
州治精銳部隊,也是大體由騎兵、步兵、弩兵構成。只是騎兵占的數量較少,約莫兩千來人。其余八千,大抵便是三千步卒,四千弩手。另外,還有一千輜重兵。此時正與李延昭與趙程志的部屬一道,走在大軍隊伍的中間。
李延昭觀州治精銳部隊的部署,尚覺得韓璞并非如同傳言之中一般無可救藥。其行軍布陣之法暗合兵法,騎軍居前哨探偵察。步卒與弩手各分為二,分別居于前軍騎兵之后,以及后軍輜重之后。若遇突襲,即可以步卒弩手護住輜重,不致有失。倒也頗得萬。
中軍行進的輜重之中,不僅有大隊押運糧草以及軍械的大車,還有一些大車上面押運著整捆整捆的鐵甲。只是看上去一副格外龐大。李延昭凝神細看了片刻,方才看到一車上一副鐵甲旁,一個猙獰的鐵制馬頭面具。
那面具上兩個黑洞洞的窟窿眼,仿佛在注視著他,使他看覺得不舒服,反正已知那東西便是馬甲具裝。他便索性扭過頭來,專心協助身旁士卒趕著坐下的馬車。
這時代多具裝重騎。為了節省馬力,通常行軍之時,便將馬匹具裝置于輜重押運。騎卒四處哨探,待探得敵情回報后,領兵主將若覺得有必要使用具裝重騎,方才召回騎卒,給馬披上具裝準備迎敵。
廣武距金城,不過七十余里的距離。然而這支隊伍之中,輜重糧秣過多,又居于中軍,輜重的緩慢行進速度,嚴重拖累了軍。于是從清晨到戌時初刻,這支大軍,才算是抵達了目的地金城郡。
然而金城此時筑城于河南。乃是一周長十余里的方城。城高不過兩丈,厚不過丈許。雖然占據著大河要地,然而其防御力怎堪一擊。
李延昭之前渡河哨騎之時,曾經數度經過金城,因此對于金城郡這個治所,他在心里面便下了一個不堪一擊的評語。
大軍到達金城郡北岸,然而此時大河之上,又無渡河之所。南北兩岸各有一個碼頭以及幾條渡船,乃是去年年末,方才為了方便兩岸聯絡,由辛府君下令增筑的。
眼見天色漸晚,軍士又經過一天跋涉,均已是疲憊不堪,韓璞便下令軍就地去北岸山林伐木立寨,火頭軍埋鍋造飯。又指定一名副將代管軍務。他自己便帶上幾名隨員,前去北岸碼頭旁,準備支使一條渡船,將他們送過南岸去,準備進城面見太守。
留下一部分人在原地看管輜重之后,李延昭便與其余士卒一道拿起刀斧,前去山林之中伐木。關于伐木立寨之法,他身也是略有了解,然而卻談不上有什么心得。此時看州治這些精銳士卒進行此事,也正好給他一個學習的機會。
軍士們此時大半都在林中伐木,“面山倒”、“背山倒”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乃是為了防止砸中周遭忙碌的其余軍士。伐倒一棵樹之后,只見軍士們又嫻熟地用手中刀斧,剔去樹上多余的枝葉。而后將樹木一頭削尖,便從旁來幾名軍士,將地上木材扛起就走。
這些軍士們伐木,也都是頗有選擇性地選取碗口左右粗細的樹,以此取材立寨。李延昭觀察片刻后,也拿起斧子帶領手下士卒們,選取一棵碗口粗的樹,而后便揮動起斧子來。
隨著極有節奏的“咄、咄”伐木聲,林中此起彼伏地響著一曲交響樂一般,伴隨著樹木相繼倒地的“嘩啦”聲,在這林間奏出一曲緊湊的樂章。
李延昭不斷地揮著斧子,大半晌的功夫里,他已是相繼伐倒了四棵樹,然而此時卻已經累得有些力有不逮了。拿斧子的手也不像剛開始時那么聽話。連著幾斧子,都沒有砍到同一個點上,頗覺喪氣的李延昭便索性將斧子丟給一旁的邵雷,囑其繼續,他自己便到一旁休息去了。
運送木材的軍士,將木材丟到營地邊上,便自行返回繼續運送。而營中留守的士卒們,自將這些木材搬到副將選好扎營的地點,而后自然有兩人上前,將這些已經削尖的木材尖頭向下。靠在已經釘出十余丈的營墻處。
營墻后,有一身強力壯的軍士,正站在墻后臨時壘砌的土堆上,手中揮舞著一柄大錘,一下一下將尖頭朝下的木材釘入土中。
李延昭仔細地看著這些軍士立寨,而后將這些程序一道一道地默默記在心中。
萬余士卒馬不停蹄地奔忙著伐木立寨,營地中,早已開始生火造飯的火頭軍處,也開始飄揚著裊裊炊煙。眾軍忙活到亥時時分,一道初具規模的營寨木墻已是立起。
見營寨外墻已經立起,副將便傳令各軍停止,各自帶回營中,準備開飯。草草吃過飯后,這些士卒們便又開始搭建帳篷。又忙活了半個時辰,一座頗具規模的營地雛形已是出現在了金城郡北岸。
勞累了一天的士卒們,在各自隊率什長的安排下排好了哨表,而后暫時不用巡哨的士卒,便紛紛回到營帳中,解去衣甲,倒頭便睡。整整一日的奔波,加上夜間立營的工作,早已掏空了他們身體里大部分的力氣。
李延昭此時也帶領著屬下士卒,分別進到安排給他們的營帳中。李延昭令劉季武部今晚負責安排人手巡哨,看守輜重,而后自帶著其余士卒回帳休息。
次日晨,韓璞便從營中又調集了五千軍卒,沿著金城的大河搭建了一座浮橋。而后這五千軍卒,便奉韓璞軍令進駐金城郡中,同郡兵一同協防金城。而其余的五千軍卒,便留在北岸,繼續加固營寨。
一連七日,李延昭所部,以及趙程志所部的廣武軍步卒,都是跟著州治的精銳軍卒們一起增筑營寨。眼見面前這座北岸大營,在自己與其余士卒的努力下,又立起了轅門、內墻、夾層土墻、箭樓、望樓等。
除此之外,還制備了為數不少的拒馬等物。想來自己的話,韓司馬還是聽進去了一半,看眼前這陣勢,便是要將北岸這座營寨,打造成一座固若金湯的堡壘。
軍卒們不僅在增筑營寨,而且還在營中挖了為數不少的水井,以應對萬一到來的敵軍圍困。營中積糧之處,便設在中軍左近。糧倉邊上便有三口水井。而且這糧倉,乃是用土砌而成。能夠最大限度防止敵軍拋射引火之物引燃糧草。
糧倉之中,便囤了足夠五千士卒支用兩月之食。如今,這座大營已像一顆釘子一般,牢牢地釘在了金城北岸,與金城郡一起,成為守衛涼州的第一道防線。
不光是北岸軍卒,便是對岸的金城郡,也在派出士卒,自河邊取土,而后運回城中,用以加高城墻。在城中軍民的通力協作之下,李延昭看著南岸那座來略顯破敗,仿佛風吹就倒的金城郡,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高。
待得李延昭與趙程志完成了他們的協助任務之時,南岸金城的土墻,已是增筑到了三丈左右。城上女墻垛口,也是初具規模。
在北岸望著煥然一新的金城郡,李延昭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嘆道:“韓司馬這一高壁深壘,端得是好,然而觀此行徑,我等怕是注定得困守一隅了啊!”
一旁的劉季武,聽到李延昭狀若嘆氣一般的自言自語,心中不解,便出言問道:“百人將不是曾與韓司馬言,北岸立營,與南岸互為呼應,以保涼州門戶嗎?”
李延昭轉頭,略有寂寥地看了劉季武一眼:“我與韓司馬一策。半策為攻,半策為守。韓司馬只納半策,據守金城。便是南北兩岸互為呼應,若日后劉趙堅決來攻,亦是恐難抵御。唉,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罷了,罷了。”
看著李延昭一副心灰意冷之態。劉季武倒也不再什么,轉頭又看了一眼南岸高聳如云的城墻,帶著滿面疑惑之色,隨著李延昭與趕著騾馬車歸營的士卒一道,走出了北岸大營,向著回廣武郡的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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