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重施壓力契丹叛唐朝發(fā)動戰(zhàn)爭祿山攻俎里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卷出轅門。uukla
前軍夜戰(zhàn)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王昌齡的這首邊塞詩，描寫了唐軍出戰(zhàn)，迅速獲得勝利的過程。然而現(xiàn)實中的戰(zhàn)爭，并不象詩人那樣浪漫。戰(zhàn)斗的激烈和嚴酷，不可想象。即使大唐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周邊的國也不是不堪一擊。對唐朝的盛氣凌人，他們表面上不敢正面出擊，但一有機會，也會偷偷的襲擊，有時還真能得手。
天寶四年，東北的契丹人，經(jīng)過十多年的生息休養(yǎng)，已經(jīng)有了相當?shù)膶嵙Γ詮淖鹨皇揽珊沟膬鹤�，迪輦俎里為可汗之后，八部團結(jié)，力量一天天壯大。迪輦俎里年輕氣盛，對范陽節(jié)度使安祿山的重壓不堪忍受。想脫離唐朝的控制與匈奴結(jié)盟，團結(jié)回紇人，共同對付安祿山。
他招集契丹夷離堇①耶律涅里到可汗的營帳，商討對付唐朝的辦法。耶律涅里剛進入帳篷，迪輦俎里便對他道：“安祿山欺人太甚，前天又將我們契丹的一名商人捉去鞭撻了一頓，這樣下去，我們的日子沒法過了�！�
耶律涅里道：“可汗還記得我們契丹的八個部落是怎樣聯(lián)合到一起的嗎？”迪輦俎里道：“我怎會不記得呢？我的父親，一世始祖洼可汗屈列與大將可突于經(jīng)過多年征戰(zhàn)，協(xié)商。好不容易在開元十八年，統(tǒng)一了契丹的八個部落。當時就得到唐軍的援助，但父汗臣服于唐朝，接受了唐玄宗松漠都督的封號。我們契丹人成了大唐的臣民，土地也成了大唐的地盤�！�
耶律涅里知道了迪輦俎里的用意，想阻止他的過激行為，對他道：“我們吃水不忘挖井人，有大唐的保護，契丹的腰桿子硬多了，不弱于匈奴和回紇。與唐朝對立，是不明智的，可汗要考慮周。如今我們契丹的一些商人，總想從唐朝獲得最大利益，安祿山雖然過于嚴格，但我們的商人也有錯，雙方各退一步，就和諧了。”
迪輦俎里不為所動，大聲道：“夷離堇的行不通，安祿山強硬得很，他這人想立軍功，把我們契丹人往死里整，妥協(xié)不是辦法�！�
耶律涅里又道：“可汗還記得開元二十二年，松漠都督府衙官，大賀氏貴族李過折設計將屈列可汗和可突于一起殺掉，自立為王的事件嗎？”
“怎么不記得？那時我還，多虧了老夷離堇及時帶兵討伐李過折，于開元二十三年將李過折擊殺，為父汗報仇，才有我們契丹的今天。“
夷離堇道：“我是借助了唐朝的力量，才有能力將契丹的各個部落統(tǒng)一到一起。沒有強大的唐朝的支持，我們契丹的八個部落，還在你爭我奪，自己人已經(jīng)打得不可開跤，那里還有力量對抗唐朝啊。所以還得依靠唐朝，可汗擔任松漠都督的封號不能去掉�！�
迪輦俎里有些不耐煩了，板起面孔道：“現(xiàn)在的情勢不一樣了，契丹內(nèi)部穩(wěn)定，只要重新組織，統(tǒng)一號令，就有力量對抗唐朝。脫離唐朝，不但可以節(jié)省向唐朝的進貢，也能大漲我契丹人的志氣。唐朝雖然強大，但我們與匈奴、回紇聯(lián)合，集中兵力對付范陽、平盧兩個軍鎮(zhèn)的軍隊，占有優(yōu)勢。我意已決，夷離堇不要再了�！�
耶律涅里嘆息一聲道：“何必引火燒身呢？既然可汗聽不進老臣的建議，老臣年邁，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用處，只有向可汗辭職�！�
迪輦俎里緊繃著臉，沒好氣的道：“我同意你辭職，讓你的兒子耶律里思擔任大將軍，你不會阻攔吧�！�
“老臣已經(jīng)老了，年輕人的事管不了啦。你們意氣相投，總想有所作為，就拼搏一回吧。但是，意氣用事，往往要付出代價的。感謝可汗批準我的辭職，無官一身輕，老臣要歸隱了。”耶律涅里帶著失望，離開了營帳。他雖然不愿意與唐朝為敵，但對可汗的決定堅決服從。
送走耶律涅里，迪輦俎里認真的想了一回。雖然他被安祿山苦苦緊逼，但老宰相的話他還是要慎重考慮，立即招耶律里思來商議。
耶律里思接到迪輦俎里傳喚，急匆匆來到可汗的營帳。九尺高的身材象鐵塔一樣結(jié)實，鼻勾嘴闊，一臉卷曲的絡腮胡子，蓋住了半張臉，有契丹第一勇士的稱呼。他野心勃勃，總想有所作為。進入營帳，他對迪輦俎里道：“可汗讓我擔任大將軍，應該將八部的軍隊集中起來，統(tǒng)一由我指揮。這樣才能壯大契丹的力量，與唐朝抗衡。”
迪輦俎里道：“此事太過重大，要八部一起決定。現(xiàn)在安祿山欺壓我們契丹人，不能忍受，我想脫離唐朝。但老夷離堇不同意，認為我們契丹國建立以來，一直持臣服唐朝的態(tài)度，才保住了安寧。我想聽聽大將軍的意見�！�
耶律里思道：“人老了就沒有了銳氣，我們契丹縱橫幾千里，地域遼闊，可與唐軍在廣袤的地區(qū)周旋。用我們的一套方法，足可以與其抗衡。為什么要聽大唐的？我們也要發(fā)展，要發(fā)展生產(chǎn)就必須脫離唐朝的束縛。只有獨立建國，才能安心的整頓內(nèi)部秩序，使契丹真正的強大起來�！钡陷傎蘩锝K于下了決心，以大汗的名義發(fā)出通知，召集八個部落的酋長開會。
此時的安祿山擔任范陽節(jié)度使已經(jīng)一年多了，厲兵秣馬，總想有所建樹。在軍界安祿山的前面還有兩個人，皇甫惟明和王忠嗣的聲望在他之上，要趕超這兩人，單靠八面玲瓏的向皇上獻媚是不夠的，必須有的戰(zhàn)功。
嚴莊走進帥府，安祿山道：“現(xiàn)在邊境安靜得很，沒有仗可打。契丹人很能忍，他們逆來順受，你的那一套作用不大啊。要建立邊功，如何建立啊？快想辦法吧�！�
嚴莊道：“元帥不用擔心，契丹人會找上門來的。開元年間，契丹內(nèi)亂，耶律涅里經(jīng)過數(shù)年治理之后，政權(quán)穩(wěn)定之后，將大權(quán)讓給屈列嫡親，遙輦氏的迪輦俎里已經(jīng)兩年了。迪輦俎里年輕氣盛，總想有一番作為，契丹人肯定要強硬起來的。元帥只要針鋒相對，一定有仗打�！�
安祿山道：“傳我的將令，各郡的太守，對經(jīng)商的契丹人增收一成稅費。對鬧事的契丹人，加重刑罰。不準契丹人身上帶有刀劍一類的武器，見到了一律沒收，如有反抗，立即下獄。”
嚴莊道：“大帥英明，這樣機會就來了。”安祿山道：“我們也要作好打仗的準備，命令史思明、蔡希德、啊史那承慶到帥府來議事�！�
將令一出，東北邊境地區(qū)立即緊張起來。唐朝明目張膽的侵犯契丹人的利益。不斷有人上告到耶律里思那里，他對上告的人道：“你們手中沒有刀嗎？唐人不講理，就用刀子話。”
契丹的八部酋長都到了大汗的營帳，迪輦俎里主持召開聯(lián)席會議。耶律里思道：“現(xiàn)在安祿山仗勢欺人，我契丹人遭受不明不白的打擊，我們必須力反抗，用武力保護我們的利益，堅決維護契丹人的尊嚴�！�
迪輦俎里道：“大將軍的意見是經(jīng)過我們商議過的，安祿山欺人太甚，你們怎么辦吧�！卑瞬壳蹰L的意見不一，有贊同耶律里思意見的，也有愿意與唐朝講和的，雖然是少數(shù)，但也是代表了一些部落。
迪輦俎里不能不考慮這些人的意見。他對八部酋長道：“大唐的力量強大，但是我們契丹也不能過于屈辱。我們強硬，勢必引發(fā)戰(zhàn)爭，打仗怕什么，我們的祖先又不是沒有和中原人打過仗。唐朝強大，要對付周邊十多個國家，只要我們團結(jié)起來，就一定能夠與其抗衡�！�
迪輦俎里和耶律里思的強硬態(tài)度，起到了作用，八個部落達成了一致。耶律里思道：“要打仗，八部的軍隊必須統(tǒng)一指揮，只有這樣，才能在局部上取得優(yōu)勢，可與唐軍較量一番。如果我們還是現(xiàn)在這樣，各個部落自己掌管軍隊，就不可能與唐軍對抗。”
各個酋長雖然不愿意交出軍隊，但形勢所迫，只有交給國家統(tǒng)一指揮。迪輦俎里任命耶律里思為元帥，統(tǒng)管軍隊。耶律里思加緊操練軍隊，準備對唐戰(zhàn)爭。
雙方都采用強硬態(tài)度，邊境的矛盾日益加重，開始出現(xiàn)的是摩擦，而且不斷升級，契丹人與漢人爭奪利益的事件層出不窮，對抗的態(tài)勢愈演愈烈。
安祿山不斷有意挑起事端，讓史思明、蔡希德、啊史那承慶出兵壓迫契丹人，終于迫使迪輦俎里公然反叛。
天寶四年年初，迪輦俎里不承認唐朝封官松漠都督稱號，以契丹二世可汗的身份公開叛唐，向唐玄宗下國書，公然對抗唐軍。
安祿山正好找到了借口，立即向唐玄宗上奏折：“啟奏皇上，契丹人背信棄義，在邊境地區(qū)，搶奪我朝百姓的財物，偷襲邊防軍。臣奏請線出擊，進擊契丹，徹底打垮契丹軍隊，永保邊境和平�！�
唐玄宗早就想征服四夷，對付不聽話的周邊國，歷來都是采用殘酷鎮(zhèn)壓的手段。接到安祿山的奏折，立即批復，要他立即出戰(zhàn)，展示大唐的威風，干凈利落的解決東北地區(qū)的問題。
安祿山親自征討，將范陽平盧的軍隊集中在一起，向邊境開進，要一舉擊潰契丹軍。他讓史思明擔任先鋒，直搗契丹的老巢大都。
迪輦俎里派大將耶律里思和蕭遠山帶領(lǐng)十萬騎兵阻擋。騎兵運動速度快，耶律里思先是在沈州②布防，他讓蕭遠山領(lǐng)一萬軍隊在城內(nèi)駐守，作為誘餌，他帶領(lǐng)大軍轉(zhuǎn)移到大漠深處，等唐軍力攻打沈州的時候，他再反包圍，殲滅唐軍。
史思明身材矮，猴臉羊腮，一雙賊眼不停的轉(zhuǎn)動，眨眼就有一個詭計。按照安祿山的命令，帶領(lǐng)兩萬軍隊，直逼城下，將城堡團團圍住。
蕭遠山是契丹的知名勇士，身高八尺以上，面盆臉，掃帚眉，鼻平嘴闊，五寸長的絡腮胡子象松針一樣張開。他站在城樓之上，悠然自得，將唐軍不放在眼里。其實他早有準備，與耶律里思定好了計謀，所以對城下的唐軍，不屑一顧。
城樓工事已經(jīng)加固，用于弓箭手藏身和攻擊的樓閣十分堅固。加之居高臨下，契丹人士氣高漲，面對圍城的唐軍，毫無懼色。許多軍士在城樓上自由行走，不時的對著唐軍指指點點，還傳出笑聲。絲毫不將武器精良訓練有素的唐軍放在眼里，大有臨危不懼的膽氣。
蕭遠山立于城垛邊緣，面對城下黑壓壓的唐軍。大笑著道：“來得好，帥已經(jīng)等待多時了。我城樓堅固，弓箭充足，再多的唐軍也是送死，能耐我何？城下來的是哪一位唐朝將軍，你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我們的大將軍耶律里思，組織十萬大軍包圍過來了，再不走，你們就是等死了�！�
史思明手舉陌刀，用刀尖指著蕭遠山大聲疾呼：“天兵已到，趕快開門投降，不然殺進城來，片甲不留。你們契丹兵都是草芥，再多也沒用。只要你們敢來，將在這里安葬�！�
蕭遠山毫不在意，一邊與身邊的軍士笑，一邊將手中的弓拉開，空彈弓弦。史思明所站之地，距離城樓有至少有一百五十步距離，唐朝的一步相當于現(xiàn)在的15米，兩百多米的距離，弓箭如何能夠射到。史思明以為蕭遠山故弄玄虛，然不把他當回事。揮舞一下陌刀，指著城樓道：“你那弓箭只能射百步之內(nèi)，看我軍的伏遠駑，三百步射你的狗頭。”
史思明對蕭遠山的動作滿不在乎，指手畫腳，在陣前耀武揚威。他知道契丹軍隊沒有駑箭，手拉的弓箭射不了這么遠，所以對蕭遠山的弓箭根就不屑一顧。蕭遠山見史思明不躲不閃，舉弓搭上雕翎箭，對著城下射擊了一箭，箭矢落在史思明馬前二十步的地方。史思明笑著道：“這斯果然有些臂力，雖然比常人遠了一倍，但也比不上我們最輕的單弓駑�！庇迫蛔缘谩�
蕭遠山再次搭箭，拉滿弓對準他的腦袋射出一箭。史思明騎在馬上優(yōu)哉游哉，對著城樓發(fā)笑，絲毫不把它當回事。突然那支羽箭向他撲面而來，史思明看得清楚，揮動陌刀擊向箭頭。
然而來箭十分勁急，陌刀落空，他猛然側(cè)身躲閃。允是他反應得快，箭頭擦著他的頭盔飛過。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那箭插在地面上，箭身還在顫動不止。由此可見，蕭遠山的武功不能低估。
史思明惱羞成怒，拔出寶劍指向城樓，大聲命令：“力強攻�！逼珜Ⅰ樹J帶領(lǐng)軍士向城門沖去。城樓上箭雨傾泄過來，唐軍用盾牌護體，亡命地往前沖鋒。但是箭頭太過密集，盾牌雖然能護住要害，但護不住身。許多軍士的下肢中箭，行動受阻，在護城河邊停滯不前。
史思明調(diào)來車駑③，向城樓射擊。車駑的威力巨大，上面有七條箭道，一次可上七支羽箭，中間箭道的主箭長三尺五寸，粗五寸，尾部不用羽毛做翎，而是用鐵片代替。開弓使用軸轉(zhuǎn)車，就是使用絞車張開弦。箭身重，飛行速度快。如果射中房屋的正檐，整個房子都會倒塌。
在冷兵器時代，這種武器的出現(xiàn)相當于火藥使用初期的重炮，給敵人巨大的威懾力。然而它的制作十分精巧，工藝非常復雜，而且做弓臂和弓弦的材料極其稀少，取之不易，制造十分困難。加之體積大，十分笨重，搬運非常困難，因此數(shù)量不多。
唐軍能裝備車駑的軍隊都是精銳之師，只有范陽、朔方、隴右等幾個重要軍鎮(zhèn)才有裝備。史思明將最先進的武器都用上了，可見他是勢在必得，要徹底擊垮契丹軍隊。
一支支巨箭射中城樓上的防御工事，一些用于弓箭手藏身的閣樓，中箭后立即垮塌。沒有垮塌的，也是搖搖欲墜。蕭遠山立即命令軍士撤出閣樓，躲藏于城墻之后。城墻堅固，巨箭射中也不能撼動，但弓箭手的射擊也受到限制。
因為閣樓上有專門用于射擊的箭孔，就象抗日戰(zhàn)爭年代日鬼子的碉堡一樣，既能防御敵人的射來的箭矣，又能任意發(fā)射羽箭攻擊敵人。而城墻太厚不便打洞，只能做成垛狀，軍士要向敵軍射擊，必須站在兩個城垛之間暴露身體。身體暴露，就會遭受敵軍駑箭的攻擊。因此守城的契丹，傷亡很大。
契丹人雖然遭受打擊，但并沒有垮掉，仍然冒著生命危險向攻城的唐軍發(fā)射箭矢。史思明立即調(diào)上遠程打擊軍隊，軍士架上伏遠駑，向城樓狂射。
伏遠駑的射程3步，相當于現(xiàn)在的45米，用撬杠開弦。使用杠桿原理能把開弓的力量提高十倍以上，加上有箭道，并裝有瞄準機制，箭頭既射得遠又打得準。但開弓甚是麻煩，要用撬杠撬動十多次，才能上好一支箭。但發(fā)射的速度雖慢，打擊準度則很高。一個熟練的弓駑兵，能夠輕易的擊中三百步外的目標。
因此，箭頭雖然不很密集，卻能有效的打擊敵人。比雨點般的密集箭矢射向城樓之上可怕得多，其殺傷力更大。
在唐軍的各種遠程兵器的打擊下，契丹兵不敢露頭，打擊正在沖鋒的唐軍的手段不能施展。眼看著唐軍就要過護城河，蕭遠山束手無策。
唐軍拼命向前沖，先鋒部隊已經(jīng)到了護城河邊，開始在護城河上架橋，如果架橋成功，唐軍可在城墻下使用各種戰(zhàn)術(shù)打破城墻。為了保護城墻，蕭遠山命令軍士冒著敵人的箭矢向城下射擊。架橋的軍士沒有盾牌保護，不少人中箭受傷。
然而城樓上的契丹軍的傷亡更大，唐軍的遠程打擊武器車駑和伏遠駑的力量更大，精度更準，數(shù)量更多。
雙方都在不惜代價，一邊的攻勢來緊，一邊的防守來嚴，既拼人力又拼物力，就看誰能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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