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律香川，衛子芊點了點頭，對他道:“律將軍來了。”

    她這大約是相當于打招呼，但是這句話過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臉卻忽然一下紅了，然后眉眼就低垂了下去。

    原來她這時候忽然記起那晚她們父女三人在王公公府里和律香川分別后，回到自己住處，乃父對律香川，是大發了一通牢騷。最后實在覺得對律香川是并沒有什么好辦法，于是衛伯楷是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衛伯楷突然問他們兩兄妹道:“子芊，文偕，這律香川多大年紀，可有妻室？”

    兄妹兩人一時不明白老父為什么會這么問，有些發愣，過了一會才由衛文偕回道:“這位律將軍年紀倒不算大，只有二十多歲，而且也尚未婚配。但是父親緣何問起這個？”

    其實以衛文偕的聰慧，初時的發愣過后，他心里已經是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測了。果然，聽到衛文偕的回復，衛伯楷點了點頭，道:“如此，倒也般配。”

    了這么一句話之后，他又對衛子芊道:“子芊，那你對這律香川，又是有什么看法呢？”

    兩兄妹都不是笨人，乃父的意思，她們倆還不會明白嗎？聽得父親問起，衛子芊低垂著頭，并沒有答話。

    旁邊衛文偕忍不仕不忿地道:“父親，您這是想用妹妹，與律香川結親，向他換取妥協么？”

    衛伯楷瞇縫著眼，道:“不錯，如果此事可行，則這律香川對我們衛家，或許就會開一面，不會那么煎迫。”

    他這對策，原也不上錯。如果能將律香川變成他們衛家的女婿，則律香川手下的那些兵卒，在安邑的墾荒，不定就不會動到他們衛家頭上。此事是一個交易，并非不可實行。

    但是衛文偕卻依然道:“只是父親，這律香川原先只是一個卑賤的樂工，如何能夠匹配得上我們這樣的大家族？父親若是要如此做，孩兒以為實在是不可？”

    “哼！”他還把自己的身家地位看得很高，衛伯楷聽了他的話，冷哼了一聲，道:“愚蠢！律香川無論他過去身份地位怎樣，如今他是皇上身邊的大將軍，此等身份，與我們衛家，如何不配？為了我們衛家的利益，衛家子弟，哪個不需要出力？若是律香川肯答應，我就把子芊與他結親，又有何不可？”

    一番話，訓得衛文偕是唯唯而退。把兒子訓斥了一頓，衛伯楷轉身又是對衛子芊道:“子芊，為父若是如此對你，你心里又是如何想？”

    這些話，衛子芊當時聽了，只覺得心中一片慌亂。她們這種大家族的子弟，為家族利益犧牲自己，那是常事。況且這時候的女子，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包辦。衛伯楷就是把她與律香川，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此事，是衛家因為有外力的壓迫，迫不得已，才是將她配與律香川為妻，若真成行，則在外人看來，他們衛家，似是有被逼無奈之嫌，感覺上，他們就是低了律香川一頭。而這也讓他們自己，心理上有了一道坎。

    此事衛伯楷當時問她，衛子芊并沒有明確答復，不過這事倒也不必征得她的同意，衛伯楷當時的意思，也不過是知會她一聲。若是她們家真要把她許配與律香川，她難道還能不同意嗎？

    這是幾天前的事，衛子芊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過此時看到律香川，又讓她想到了這些，因此是面孔緋紅，有些羞澀。

    律香川完不知道這些內情，而且對衛子芊也沒有太注意，因此對她的異樣，律香川竟是絲毫沒有察覺。雖然衛子芊也是一個不錯的美人兒，可是律香川總也不會時時盯著她細看吧！

    看到衛子芊向他打招呼，律香川也是回應道:“賢兄妹也是來了？真是敬業啊，佩服佩服。”

    他這句話當然沒有任何取笑之意，皇家交待下來的事情，誰敢不認真對待呢？

    衛文偕心里對律香川，其實一直有耿耿之意，因為他們兩邊之間利益的交葛，讓他們衛家是處在弱勢的一方。而且衛伯楷那晚那些話，對他也是一種刺激。

    男婚女嫁來是很平常的事，可是在外力干擾下，卻總是讓他覺得屈辱。雖然他們大家族之間，也經常會有這樣因為利益關系而結成的姻親，但那時候兩邊基是平等的。

    此次他們衛家，若是真將衛子芊許配給律香川，那這可是被逼無奈的。這讓衛文偕心里，無論如何都是覺得不舒服。

    可是律香川的實力今天他也是看到了，伏皇后都是和林素兒結成了異姓姐妹。律香川和林素兒的關系雖然他還不是很清楚，可是兩個人處于同一聯盟，這個他卻是知道的。

    現在律香川和皇家又有了這樣的一層關系，衛文偕感到來自律香川的壓力就更大了。

    這樣一個時時處處壓他一頭的人，天天都是要和他相見，衛文偕心里，怎么可能不感到郁悶？

    此時律香川和他們兄妹打招呼，他又不能夠視而不見，因此他是強迫看自己向律香川回應道:“律將軍也熱心。”

    三人心里是各懷心事，這一天的訓舞，可又是這樣過去。

    下午回到八筒子街，林素兒和伏皇后結拜為異姓姐妹的事情，可是早就傳揚開了，大家伙心里都是很高興。

    林素兒和律香川的關系，所有人都是知道的。現在皇后對林素兒如此，可見皇家今后對他們，必然也是會另眼相看。這讓他們這邊這些人，心里面怎能不激動。

    成為皇家的嫡系勢力，在這個時候的人們心里，還是認為是很榮耀的一件事。現在他們雖然還不一定就是獻帝的嫡系，但是有這個趨勢，所有人當然也覺得于有榮焉！

    林異心里也很激動，他們兄妹倆，原不過是一伙山賊，但現在自己妹妹卻是忽然一下，成了郡主。這和他們過去的身份，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不但身份地位轉變了，今后走出去，在人前她們也會倍受人尊敬。這種在社會上的被認同感，才是真正讓他覺得踏實的。山賊雖然有時候威風，但是多數時候，還是難免被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

    現在他們和過去，是完脫去了關系，這讓林異心里，怎么不欣喜莫名？同時對律香川，他又是多了一份感激。

    林素兒能有今天這些榮耀，林異當然也知道，這和律香川脫離不了干系。

    皇后能和林素兒結為姐妹，除了林素兒自己的原因外，律香川的因素，不得不，是占了更大的一個層面。沒有律香川，伏皇后未必會對林素兒這么熱心。

    自己能給這個寶貝妹妹的，律香川能給，自己不能給的，律香川也能給。此時林異是深深感覺到，自己當初聽從律香川的勸誡，棄匪投軍這一步，是走得正確無比。

    當時很多人都是過來祝賀，柳直何才等人，作勢還要給林素兒跪下請安，慌得林素兒趕緊伸手去攙扶他們。

    林素兒知道自己是誰，可不會因為她和伏皇后結拜了。就認為自己真的比別人高貴多少。

    不過因為這時候是接近過年，又有了這樣的事。大家伙都高興，所以都故意鬧騰，林素兒阻攔，柳直他們是要行禮，把個林素兒弄得是手忙腳亂，有些狼狽。

    律香川在旁邊看得有趣，他也不去管。人多在一起，就是要鬧，鬧才有人氣，象生活。

    象之前他們只知道四處奔波，辛苦勞作，那是被生活所迫，并不能算真正完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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