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藍的天空上,沒有一絲云。
無稽山系的山峰高聳入云,山頂之上覆蓋著皚皚的白雪,那雪襯托得雪線之下的綠色蒼翠欲滴。山峰層巒疊嶂,由近向遠推開了去,看不到盡頭。偶爾一聲布谷鳥的叫聲響徹山谷。
正是清晨,空氣清新得讓左天佑的鼻子都有點兒發酸了。他抬頭望著群山的那頭,心想無稽山山脈真是做田野調查的福地洞天,難怪開完準備會時考古研究所的老人兒李老笑呵呵地拍著自己的肩膀要珍惜這次機會,果真十分難得。
“左天佑,你琢磨什么呢?快跟上!”話的是一個身材微胖的子,姓張,跟左天佑同一批進的考古所,平時大家戲稱他張胖。
左天佑回頭瞅了張胖一眼,笑道:“張胖,你都快跟不上了,還催我,嫌慢你到我前面去!”
“喂!你這是擺明了歧視我們胖子!我抗議!”張胖憋紅了臉,一手掐著腰,喘得呼哧呼哧的。
左天佑笑道:“我可沒有歧視你!這是你自己多心!”
二人還要斗嘴,走在最前面的程工喊了一嗓子:“這里有一個大型溶洞口,大家戴好頭盔,打開燈。排隊進入。”
一隊人馬聽到隊長口令,紛紛拿出頭盔戴好,并打開礦燈,魚貫進入灌木叢中的溶洞口。
左天佑走近一看,這個洞口感覺并不是很大,估計僅能容兩人側身通過,太胖太高都要受些委屈。
左天佑便回頭嘻笑道:“張胖,那個洞口可不寬敞,過的時候收著點兒肚子,不然后面的人被你堵在外面,隊長非找你算賬不可。”
張胖氣得冷笑道:“左大少爺,你也心點兒,那洞口最多有一米五高,心扭著你的脖子!”
左天佑理也不理躬身通過洞口,眼睛瞬間陷入一陣短暫的黑暗中,身體便不敢往前再邁步,直到張胖擠進洞口,推了一把,左天佑才感到眼前還有幾條光柱。
“哇塞!這么黑!里面會不會有鬼啊?!”張胖哇哇叫道。
“虧你還是學考古的!盜墓看多了吧你!”作為考古專業的高材生,左天佑對市面上極度熱銷的某些十分不屑。
“就你是學考古的,俺們都是開山采石頭的!”
張胖跟左天佑同校同系同專業,唯一的差別是學霸和學渣的距離。
當初考古所招人,左天佑那近乎完美的簡歷同時吸引了幾位領導的注意,可以毫無懸念,左天佑順利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考古研究所。
收到入職通知的當天,張胖賴在左天佑家直哼哼,抱怨工作沒落實,心里煩得要死,非拉著左天佑出去喝酒。
可偏偏那天晚上有籃球職業聯賽,左天佑壓根不打算出門。最后,為了耳根清凈,也為了這個從穿開襠褲就在一起的發兒,左天佑撥通了老爹的電話。
聽到兒子求自己辦事兒,左天佑老爹那天是又稀罕又好笑,稀罕的是兒子自優秀,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今天竟然開口求他找工作,好笑的是工作竟然是給朋友找的!
當然了,兒子長了這么大頭一次張口,必須得出手辦好,況且不過是一個區區考古所的職位,一個電話的事兒。于是,最后張胖歡天喜地地跑去考古所辦入職去了。
左天佑被張胖噎了一句,沖著跑到自己前面的胖背影奚落道:“你這身材還挺像開山采石頭的!”
張胖一甩頭往前跑去,超過了前面好幾個人,屁顛屁顛地跟在隊長屁股后面,問這問那,再不去理左天佑了。
左天佑無奈地一笑,知道這子心寬體胖,記仇超不過十分鐘,也懶得管他,繼續隨著隊伍往前走。
溶洞入口處空間不大,左天佑一米八多的個子只能貓著腰,低頭前進,結果行進不到二十分鐘,已經是腰酸背痛,再加上出發前兩天在學校后街上路見不平,救了一個遭到圍攻訛詐的學生,出手教訓幾個混子時不心傷到的腳踝還腫著,此時真是呲牙裂嘴,苦不堪言。
隊伍后面有一個隨隊的老隊員,所里的王副研究員,看出左天佑走路有些一拐一拐地,就上前扶住左天佑胳膊。
左天佑一看比自己還大好多歲的前輩來扶自己,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抽回胳膊尷尬笑道:“王工,我能行。”
王副研究員看出左天佑的尷尬沒有勉強再去扶他,就兩人前后腳往前行進。
“左,你這是第一次參加外出調查吧。”王工很是和藹。
壓頭頂的入口那段路剛好走完了,礦燈的照射下,面前是一個十分開闊的空間,足有一個操場那么大。
左天佑伸了伸胳膊,挺了挺腰,笑著回道:“我進咱們所不過一年多,這回是第一次出來。”
“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手。心里興奮吧?!當年我第一次出來參加科考,也是激動得不行,出發前一個晚上沒睡著。如今出來多了,身體鍛煉出來了,可興奮勁兒一點兒也沒有了。”王工言罷,還嘆了口氣。
左天佑平日跟所里的人接觸不多,但也風聞此人好夸口,聽這話頭知道這人是想炫耀炫耀自己當年勇。
果不其然,這人像大媽一般絮叨開來,什么裝備啦,墓葬啦,山體構造啊,水流系統啊……聽得左天佑是頭昏腦漲,又不好叫他住口。
正在煩悶時,隊長的頭燈停了下來,喊話讓大家就地休息二十分鐘。左天佑一聽,如獲大赦,沖著前面一嗓子吼道:“張胖,去不去方便?”
張胖這會兒早忘了剛才斗嘴的事,一顛兒一顛兒地跑了過來,一臉詫異道:“你自己去方便唄,叫上我干嘛?”
左天佑此時恨不得打爛他那豬頭,可為了甩掉旁邊這個唐僧,一把摟過張胖道:“黑燈瞎火的,一個人行動不安。”完直沖張胖擠眼睛。
張胖身子胖,學習差,可腦袋里面清楚得很,看到左天佑一副面癱樣,就知道找他幫忙呢,立馬接口道:“我也憋著尿呢。走吧!”
走開幾步后笑問:“喂!你子剛才不是我盜墓看多了嗎?你這會兒也害怕了?”完嘿嘿直樂。
左天佑伸手啪地拍了張胖的帽子,低聲道:“少兩句沒人會把你賣了!我怕要去解手,旁邊那位跟著。”
張胖這下更是樂不可支了,聲笑道:“學霸同志,還有您搞不定的呀!您可有點兒愧對學霸的稱號啊!”
左天佑找了一個遠離隊伍的山石縫兒處,開始解手。
張胖也湊了過來,擠眉弄眼兒道:“你知道咱們這次外出什么任務嗎?”
左天佑不屑道:“你沒參加準備會嗎?!”
張胖拉上褲鏈,湊得更近了些,低聲道:“要是跟會上的一樣,我干嘛還還問你啊!你真當我腦子壞掉了!”
左天佑最煩張胖賣關子,整理好褲子和上衣,轉過身來,一臉不耐煩道:“有話快,有屁快放!別那么婆婆媽媽的!”
張胖又遭白眼又遭擠兌,可還是神秘兮兮地,剛要開口,一股陰風吹過,兩人不約而同縮了縮脖子。
左天佑條件反射往隊伍休息的地方望了一眼,突然發現那邊一片黑暗,心中暗叫不好。
拍了張胖一把道:“真他媽遇到鬼打墻了!都是你這張臭嘴!”
張胖一看臉也嚇白了,哆哆嗦嗦不出話來,想從腰帶上抽出一柄短刃刀,可手抖得愣沒掏出來!
左天佑一把亮出后腰上別著的工兵鏟,扯開嗓子喊了幾聲。偌大的洞中回音極大,聲音來回碰撞,速度很快。左天佑心里默默嘀咕這里是山洞嗎?這種聲音傳輸速度!
張胖被左天佑喊得膽寒,聲懇求道:“求求你,我的祖宗,別喊了!喊瘆人!”
“不喊你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們現在連方位都不知道!”
一句“方位”提醒了張胖,他擼起袖子去看手表上的羅盤,一看不要緊,只見那羅盤針高速打著轉,簡直就像瘋了一樣。左天佑登時倒抽一口冷氣,再仔細一看時間的指針也停住不動了。
兩人驚愕地互相看著對方,張胖哭兮兮道:“我在做夢吧?這怎么可能!”一邊一邊去擰自己滿是肥膘的臉。
左天佑正在拼命思索自己怎么一瞬間落入這樣的境地中,卻見張胖在那兒自殘,有些氣不打一出來。
剛要開口奚落他,張胖往后一跳,厲鬼上身了一般叫道:“喂!左天佑!沒你這么玩兒的!你煩也不能拿我撒氣啊!”
“你在那兒自殘,關我屁事!”左天佑沒好氣道。
“你踩了人家腳,還一推干凈,你多大人了!”張胖口水亂噴。
左天佑趕緊用袖子去擦臉上被噴上的“雨點子”,剛要開罵,突然自己也好像被踩了一腳,鉆心般的疼痛讓左天佑立刻彎了腰,一邊哼哼一邊罵張胖:
“你有病吧你!我他媽沒踩你!你還非再踩我一腳,你不知道老子腳受傷了嗎?”
話音還未落,一股從山底內部發出的轟隆聲遠遠地傳了過來,左天佑和張胖張口結舌地望著彼此,愣了兩秒,二人同時想到一件事,地震!快閃!
左天佑跨出去的一條腿還沒落下,天搖地轉的搖擺就開始了,左天佑一個重心不穩摔向一邊,緊接著張胖也滾了過來。
細的石頭紛紛落下,兩人趕緊護緊頭部,蜷縮起身體。左天佑從胳膊縫里看了看四周,發現有一個不遠處山體里有一個坳口可以暫避一時,便踢了張胖一腳,兩人連滾帶爬向那坳口移動。
飛落下來的石塊來大,兩人被砸得七葷八素,簡直要一命嗚呼,在一塊巨大山石落下的瞬間,兩人同時擠進了山洞坳里。
張胖氣喘吁吁,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土,沖著左天佑道:“哥們兒,還是你反應快,不然咱倆就給砸成肉餅了。”
這時晃動停止了,大地的抽風似乎結束了,除了一地大石塊兒,很難想象剛才發生了這么真實的一場型地震。
左天佑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見張胖的帽子不見了,趕忙伸手摸了摸自己頭頂。還好,帽子還在,燈也亮著。
轉頭也去看掉落下來的那塊巨石,足有一座山大,氣勢磅礴地堵在了坳口處。
這下可出不去了!左天佑觀察了兩邊后,發現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塊山石不大不剛好堵在路中間,兩邊留下的空間不足一條手臂寬,就是左天佑這么苗條的身材也絕不可能擠過去,張胖就更別想了。
他娘的!剛躲過一劫,又遇上個攔路虎。出門沒算命!早知道請假不來了,不然在家睡懶覺看球賽不比這爽!
左天佑十分鐘內經歷了天昏地暗的大巨變,身心飽受傷害,之前上山時的輕松愉快早不知道飛去何方。
張胖見這伙計不吭聲,以為被砸傻了,就起身活動活動,試試身體其他零部件還好不好使。
這坳口不,大也不大,看起來有個十來個平米的樣子。剛才地動山搖時,石塊也落進來不少,遍地碎石渣子。
左天佑見張胖活動起來了,低著頭看著腳下的石塊兒,不禁好笑,沖著他樂道:“組織都找不到了,你還有閑心情遍地尋寶!”
張胖好像沒聽見,一只腳在地上來回踢了兩下,看樣子他看見了什么東西。
左天佑也走了過去。只見張胖蹲下身,用手掃開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灰土,在其中一個凹坑里撿起了一樣東西。
左天佑抬手把頭頂的礦燈調低,對準張胖手里的東西照去,一個紅色的透明晶體蒙著一層灰靜靜地躺在張胖的胖手里。
“喂!學霸同志,看我撿到寶了吧!”張胖嘿嘿傻樂起來。
左天佑一言不發,拿起紅色晶體,在衣服上蹭了蹭,下死勁兒用力吹了兩下。這個紅色的東西才算露出了點兒真面目。倆人,四只眼睛,齊刷刷瞪著這塊東西,不約而同喊了起來:“血珀!”
“這八成是****時期的物件兒,你看這紋路!”張胖驚呼道。
左天佑覺得身的血都在倒流,若真是****時期的,那這趟可沒白受罪,只可惜現在落難中,裝備都不在,不然用儀器做個測量,就知道大概是個什么年代的了。
左天佑又把礦燈調低了一些,將整個光柱完聚集在血珀上,發現血珀里面還有一個非常的東西,不仔細看會覺得是一點雜質。
張胖咂嘴嘆息道:“東西倒是好東西,可惜里面不純,賣不上價。”
“咱們參加的是科考活動,不是盜墓活動。哥,你醒醒吧!”左天佑沒好氣道。
著,左天佑低頭繼續仔細觀察血珀里的雜質。
其實琥珀多形成在瞬間,里面包含雜質也屬正常,甚至不少琥珀中嵌入整只昆蟲的也非常多見,但這種情況多有氣泡遺留在其中沒能排出,使的整個琥珀的價值受到影響。
可這塊血珀身晶體透亮,一個細的氣泡都沒有,色澤很純凈,只是最中間的黑點破壞了整個琥珀的純度。
張胖湊近了點兒,看了看道:“里面兒八成就是塊兒泥!還不如是個嵌蟲子的呢!”
左天佑白了他一眼,開始發威:“張胖同學,您上課時睡覺比聽課多,這會兒用你那瞇縫兒眼看了兩眼,就敢斷定里面是塊泥?!萬主任他們是怎么大發善心讓你畢業的!”
張胖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不服氣道:“左大少爺您眼睛大,您看得出里面是什么嗎?不是老子吹牛,等出去了拿機器掃了,它也是塊泥!”
左天佑無奈的搖了搖頭,剛一直拿著血珀的手酸,就換了只手去拿,張胖一看他的另一只手,便驚呼了一聲:“哥們兒!你手受傷了!”
左天佑低頭一看手掌上果真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仍不停得往外滲出,血珀上沾滿了剛流出的鮮血。
張胖趕緊從口袋里掏出一卷破破爛爛的衛生紙,不由分就要往傷口處擦。
左天佑能往后一閃,叫道:“張胖,你拿擦屁股紙給我止血,你他媽想讓老子感染破傷風啊!”
“哪來那么多講究!湊合湊合得了!”著張胖又熱情如火地往前湊了湊。
左天佑攥緊了血珀,把手握成一個拳頭,生怕張胖的衛生紙靠近自己傷口。
兩人跟搶著付賬似的推扯了起來,左天佑腳疼一個沒站穩,立馬仰面摔了過去,地上頓時掀起一層灰霧。
“張胖你有完沒完!”左天佑整個屁股加后背都壓在了大大的石塊上,疼得鉆心。
“好心當做驢肝肺!下次再幫你,我他么就是你孫子!”張胖嘴里嘟囔道。
左天佑忍著痛,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拿著血珀的手一直攥得緊緊的。
起來后,左天佑一只手在口袋里翻騰著,找張干凈紙好好擦擦血珀,可打開攥著的拳頭,卻忍不住驚呼道:“血珀呢?!”
佯裝閃開的張胖一聽,一個箭步跑過來,扯過左天佑的手一看,叫道:“爺爺的!血珀呢!你把它弄哪兒去了!”
兩人立刻在坳口內展開地毯式搜索,基翻遍了大每一塊石頭,可那塊血珀連個影子也沒有。
張胖氣喘吁吁道:“哥們兒,難道它鉆你傷口里了?是是你故意藏起來準備回去賣錢!”
“你一天到晚錢錢錢!你這會兒要是能從我衣服里找出來,我他么是你孫子!”左天佑又累又氣,快要對這胖子動手了。
不過張胖一句話提醒了自己,左天佑伸出那只受傷的手仔細看了看,發現傷口不見了,并且連一絲傷痕都沒有。
左天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急忙伸出另一只手,把兩只手都攤開在光柱下。
沒有傷口,什么傷口都沒有,兩只完好無損的手掌上只是布滿了塵土。
不對!不對!肯定哪里不對!錯愕不已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呆在了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
無法解釋的困惑還在緊緊纏繞著左天佑,而轟隆隆的地裂之聲就又從腳下傳來,山體扭動開來,痛苦而劇烈的撕扯著……
不等左天佑回過神來,一塊巨石從頭頂飛落下來,“轟”的一聲砸在了山坳口里,塵土騰起,沒過多久,一切又歸于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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